玉府,東角偏僻小院,燕都如雷貫耳的‘野種’玉傾歡就住在這裡。
素來無人問津的院子,此時異常熱鬧。
“暈過去了?把這個小賤種給我潑醒,今日就算綁,我也要把她給綁去花轎,由不得她說不!”打扮花枝招展的女人眼裡滿是戾氣,啐一口。
女人身邊站着一少女,約莫十五六歲,兩人眉眼相似,亦是打扮的明豔照人。“母親,別爲了這個不識好歹的賤種動氣,不值得!”
地上那一抹瘦小,羸弱的身軀,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唰”下人提着一桶水朝那可憐的人兒潑過去,卻沒有反應。
春日裡的井水,刺骨寒冷,怎麼說人也該醒了,大家面面相覷。
“賤種,趕緊起來,裝死是不是?”少女顰眉上前擡腳狠狠的踹去,嘴上憤恨叫罵。“你吃白吃白住玉家這麼多年,沒有回報你就想死?做夢!”
突然,一隻瘦弱的手猛然抓住她的腳。“你再踹一腳,試試。”
聲音冰冷徹骨,所有人冷不丁打個哆嗦。
“啊--你,你……”少女嚇了一跳,低頭一看,迎上一雙冰冷沒有任何感情的雙眼,滿含警告,後脊一涼。
“小賤種,我告訴你,今天這婚不成也得成,否則……”女人的話被冰冷的聲音截住。
“我沒說不嫁!”躺在地上的人緩緩坐起來,一雙眼睛直視眼前的母女。“不過得答應我三個條件,否則,我就是死也別指望我嫁人。”
“你這個賤種還想談條件?”少女欲破口大罵。
“你說。”女人想到聘禮都收了,還有那剋扣下來的嫁妝,所以才耐着性子問。
“其一,從今往後,我玉傾歡與玉家再無半點瓜葛;其二,我帶母親的牌位離開玉家;其三,我要我貼身丫鬟墨竹的賣身契。”
“好,我都答應你。”女人鬆口氣,還以爲是什麼大事。“都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快去給她梳妝打扮送進花轎,錯過了吉時,扒了你們的皮。”
下人們紛紛上前把少女拖回房裡,手忙腳亂的打扮起來。
玉傾歡乖巧的任由人擺佈,平靜的看着銅鏡,內心卻是驚濤駭浪。
她以爲自己死了,沒有想到竟然穿越到同名同姓的少女身上,還是個不受寵的野種。
抽氣聲傳來,玉傾歡定神,赫然見銅鏡中的少女雖然瘦弱,卻是肌膚勝雪,柳眉杏眼,仔細打扮下來,竟然出落的傾國傾城。
饒是她來自21世紀,見過美人無數,也忍不住呆了。
蓋上紅蓋頭,手中塞了一物,一摸是一牌位!然後被人扶着走了一段路,最後塞進一軟轎中。
起轎,走了一段路,外面響起議論紛紛的聲音。
“那騎在馬上的新郎官怕是有五十歲了吧?定是死了夫人,又新娶了一位,也不知娶的是半老徐娘呢還是死了丈夫的寡婦。”
“這你就不知道了,這新郎官是平安縣的縣長,迎娶的便是那敗壞玉府名聲的與外面男人苟且生下來的那個野種。”
待回答之人說完,周圍的人連連“哦”了一聲,臉上皆露出鄙夷、不屑之色,人羣之中又開始意亂紛紛起來,話題比先前更加熱鬧了。
“玉府就是有幾個臭錢的商家,哪能跟真正的書香門第相比,這玉兮兒如此不知廉恥,還未出閣就與野男人生下那個野種,這要是放在官宦人家,早就浸豬籠了,要說這野種也算是命好,能給縣長做續絃,也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就是啊,我都想不到那野種竟然還有人敢娶,這縣長大人也不怕這野種跟她那個娘一樣,也出去找一個野男人回來……哈哈哈哈”
“噓--小聲點,讓縣長聽見了……”
“聽見了又如何?又不止我一人說,其他人都說了,若是不中聽就治人,難不成要把這些看熱鬧的所有人都治了不成?”
“也是!”
“做了還不讓人說,我呸!!當了婊、子難道還想立牌坊不成?真是下賤種!”
外面的議論聲,鄙夷聲,譏笑聲似乎被這狹小的空間隔絕在外,女子在左右晃動的轎子中穩坐不動。
精緻絕豔的臉龐上不見悲喜,讓轎中氣氛更加清冷,讓人情不自禁懷疑人們口中的‘賤人’‘婊、子’‘野種’似乎不是她一般。
是傻了,還是認命了?
可瞧那雙清澈深邃宛如亙古深潭的雙眸,卻又不是個傻子,那渾身流露出淡淡的貴氣以及微抿的雙脣,卻可以瞧見是個不服輸,那她爲何不丁點神色都沒有?
一女子被一整條街這般羞辱,換做旁人只怕早已羞憤而死,或者以淚洗面了。
玉府,總有一天我玉傾歡會回來的,你們給‘玉傾歡’所帶來的傷痛她一定會十倍償還回來!所以,你們好好的等着!
突然,喜轎一下沒了重心般,重重的撞擊到地面,將毫無準備的玉傾歡差點摔了一跤,好在她手疾眼快展開雙臂撐住轎臂,眼神突然發冷。
與此同時,轎外便傳來慘叫聲以及刀子劃過肌膚髮出的“噗嗤”聲響。
令人作嘔的血液一下濺在了掀開轎簾的玉傾歡這邊,即便她閃電般身子一側,還是有不少血跡沾染在嫁衣裳,血與紅色嫁衣融爲一體。
再看,五十歲新郎官那顆佈滿鮮血和猙獰的腦袋‘咕嚕咕嚕’滾到玉傾歡腳邊,玉傾歡微微一愣,開頭一看。
並沒有像其他閨中小姐那般嚇得尖叫連連,也沒有暈過去,而是眼裡飛快的算計什麼。
眼前的場景十分的混亂,幾十名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黑衣人,正揮舞着手中的長刀,毫不眨眼的砍着送親隊伍裡的人。
對於他們的冷漠和殺人的水準來看,不像是一般人,倒像是訓練有素的殺手。
不過片刻功夫,地上便已經橫七豎八的躺着十幾具屍體。
也是在這個時候,玉傾歡才發現,在她們前面不遠處處,竟然還有一列送親隊伍,而那隊送親隊伍顯然更加的華麗奢華,一眼望去那耀眼鮮麗的紅似要比天邊的晚霞還要燦爛耀人。
而此時--那迎親隊伍已經是屍橫遍地。
她估計自己這是撞到槍口上去了,也被連坐了!這羣黑衣人顯然是衝着前頭的送親隊伍來的,而他們卻不巧成爲了倒黴的過路者。
很好,簡直是天助她也。
“墨竹,我們快走!”玉傾歡利落的扯下頭上厚重的鳳冠,一頭烏黑如墨的青絲如畫般傾瀉而出,一把拽過一丫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