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上玉傾歡的手,骨小手搖頭。“不用,你若是記得我便記得,記不住也就罷了,只有一件事在彌留之際拜託與你,看在我們昔日好友一場的份上,求求你替我照顧好那丫頭……對了,你連那丫頭也忘記,念喜進來!”
念喜進來時,正聽見玉傾歡說“我現如浮萍飄忽不定,記憶又受損,何況這次此行生死未卜,跟着我便是拖累。何不找個好人家送去,孤寡老人以後能養老送終,必然會厚待於她……”察覺人進來便住口了。
“師傅。”念喜乖巧的叫一聲,淚水吧嗒吧嗒往下掉,哽咽道。“你是念喜如今唯一的親人,念喜哪裡都不去,就陪着師傅,給師傅養老送終。”
骨小手動容,她一生無子無女,沒成想就在孑然一身時,有個乖巧的孩子伴隨左右,也忍不住紅了雙眼。
“傾歡,就讓這個丫頭跟着你吧,這世上除了你我也無人可託福,如果這一次你死了,以後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骨小手知道玉傾歡爲人,性子剛中有柔,柔中有剛,承諾過的事必會竭力照辦!此行雖然凶多吉少,可不是還有秋葉鈺澗麼?
那個男人,怎麼會讓她死,讓她涉危?!
玉傾歡沉默,不見悲喜,骨小手看她這樣立即掀開被褥掙扎起身,被一把摁住。“我應你就是。”
“謝謝。”骨小手感動一笑,化開了死氣沉沉的臉,招手讓念喜上前,語重心長道。“你是個心腸很好的孩子,在我人生最後的日子裡有你陪着我,也算一種圓滿。從今往後你就跟着她,她是個很好的人,她會照顧你的。”
骨小手看一眼玉傾歡,玉傾歡會意,站起身朝屋外走去,怔怔的站在院子裡,努力將念喜容貌刻入腦中。
過後不久,屋裡傳來悲痛的哭泣聲,因一句“師傅——”成功讓玉傾歡記住了念喜,心中也跟着難受。
風很輕,院子打掃的很乾淨,玉傾歡負手站在樹下,閉眼聆聽風聲,身後腳步聲一頓。“師傅走了,走得很安詳……”
玉傾歡未語,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好,想了想道。“我一個時辰以後就要啓程,或者更快,你要跟我一起去嗎?如果不去,我會給你後半生衣食無憂銀子,如果去,沒準你這小命就要跟着一起葬送了。”
“我跟師姐一起去!”念喜毫不猶豫的回答,面容帶着一種即將解脫的笑意。“我在這個小鎮里長大,沒見過外面是什麼樣子,跟着師姐出去走走見見世面也很好,就算是送命,也不過是比旁人短命一些而已!”
玉傾歡看她一眼,念喜吐吐舌頭。
一個時辰之後,兩堆土包緊挨一起,玉傾歡和念喜磕頭送別之後,踏上去玩西北墨家之地。
念喜一步三回頭,直到看不到土包的影子,才跑腿跟上裡玉傾歡的腳步,一大一小的兩人落在光影之中。
一路上,除了趕路,還是趕路,只進城玉傾歡都會住最好的客棧,吃最貴的飯菜,末裡都會待一些當地的土特產走。
“師姐,你雖然冷冰冰的,可是我知道你很關心人。”念喜喜滋滋的坐在火堆旁烤火,望着對面火光陰影之下的面容,驚歎不已。“師姐,你是我見過最美的女子,跟仙女一樣。”
玉傾歡添柴不語,似沒有聽到那般,聲音冰冷。“吃完了就啓程趕路。”手中火棍一丟,頭也不回的走了。
兩日後,玉傾歡到裡西北墨家,在郊外等到裡深夜才抹黑進城,躲開一層層放哨最後找了一家客棧。
客棧空蕩蕩的,念喜叫了幾聲也沒有人出來,老闆不知道跑哪裡去了。“師姐,沒人怎麼辦?”
玉傾歡放開雙耳,聽到後院有動靜,便去了內堂。相比前面的寂靜,後院就異常熱,一男子在原地急得打轉。
“這都一天一夜了,什麼時候才能生下來啊!”擡頭看見玉傾歡進來微愣。“你們是來住客棧的嗎?不好意思,現在內子生產,我無暇顧及你們,你們隨便找個地方住下來吧!”
屋子裡傳來產婆和女子的聲音。
“哎喲我的千金大小姐啊,你快用力啊……”
“我沒力氣了…嗚嗚嗚……好疼……好疼……我不想生了,我不要生了……”
“不生也要生!都這節骨眼了哪裡還能任性!”
“不,打死我也不要生了……”
“你!”
隨後,門簾一挑,走出來一怒氣衝衝的中年女子,揹着藥箱就要走,老闆大急上前攔住。“王婆,你不能走啊,你走了這裡屋裡一大一小怎麼辦?”
“怎麼辦?”中年女子立馬炸開了,“這都一天一夜了,讓用力不用力,說什麼怕疼不生,眼見着孩子都快要出來了,死活不生了!我呸,還真把自己當成了千金小姐了啊,以爲自己金貴的很啊!”
“王婆……”老闆還想說什麼,那王婆甩開他瞪眼,怒道,“別找我,要找就找別人去,我伺候不了這千金小姐……”
玉傾歡看着王婆長的慈眉善目,體態慈和,就算此時快要被氣死過去的樣子,也能看出平日裡是個溫和待人親厚的老人,看她滿頭大汗不說,後背也打溼了不少,可見是真的急了。
老闆還要哀求什麼,王婆就被玉傾歡抱着要幾步就進了產房,速度之快還沒有反應過來,多聽屋裡傳來一清冷的聲音。
“她再生不下來,我立即劃開她的肚子,你到時候把孩子取出來。”
這句話是對着王婆說的,老闆嚇得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等聽到屋裡產婦一聲尖叫聲,“蹦躂”又彈起來。“你是誰,你敢傷害我的妻兒,我立即報官抓你們,聽見了沒有。”
“啊,你,你是個男人,你竟然……”老闆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
念喜忙道。“師姐女扮男裝,是女子。”
男人這才鬆口氣,可還是很不安,真怕那渾身冰冷的人拿到剖肚子。直覺告訴他,她真的會這麼做。
接下來,就是斷斷續續的疼痛尖叫聲,男子想要衝進去,可以想到自古以來產房忌諱多,硬生生止步,站在窗子口繼續叫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