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汐的念《金剛經》的時候是極其虔誠的,態度從所未有過的認真。從她的側面看過去,可以發現她緊閉着雙眼,睫毛輕輕地顫動。嘴脣一張一翕,表情認真嚴肅,彷彿在做一件非常神聖的事情。臉上也散發着淡淡的聖潔的光輝,不容人褻瀆。
“姐姐可以了,您已經整整唸了四五個時辰了。又走了那麼遠的山路,若不休息,只怕身體真的會吃不消。”
夜已經深,除了幾個守夜的和尚和方丈逸天法師,其餘的人早就回房休息了。
“妹妹去睡吧!我想再念幾遍。但願上天能夠被我的誠心感動,讓母后儘快好起來!”羽汐雙手合什,對着神像深深地一拜。
“是。”周媚兒看羽汐一臉執着,知道勸不動她,便一步三回首的回了客房休息。
“篤篤”的木魚聲在靜寥的夜裡,清遠悠長,靜謐平和。
守夜的小和尚已經打起了瞌睡,手中的木魚有一下沒一下的敲着。逸天法師依然慈眉善目的閉着眼唸經,手中的木魚沉而穩。
“阿彌陀佛。”宣了一聲法號,逸天法師的晚課終於做完,緩緩地從蒲團上起來。
“施主,世事皆循因果,有因纔有果,誰種的因便會由誰來承受這個果。萬物法則,人更應遵循。所以,施主大可不必,爲了這些許順應因果循環的小事而掛懷。”逸天法師淡施一禮,雙手合什,對着虔誠的羽汐道。
“多謝法師。”羽汐回了一禮,也從蒲團上站了起來。雖然跪了良久,讓她雙腿麻木,但是她依然站得穩穩當當,不失風度。
“呵呵,施主是一聰慧之人,老納欣慰。青山風光,雖不及翠山優美,但在這朦朧月色上去走上一走,還是有很多可取之處的。不知施主,可有興致陪老納走走。”
“有勞法師了。”羽汐恭敬地鞠了一躬,說道。
夜色下的青山果然漂亮,遠遠的幢幢黑影高低起伏,姿態萬千。
兩人沿着青石小徑
走了許久,靜靜地,沒有人開口說話。待走到小路的盡頭,逸天法師才指着遠處的一座山巒道:“施主請看,那座山,你還記得嗎?”
羽汐擡眼看去,一峰直立,雖不大,卻秀氣,再累看那開狀,隱隱地有些熟悉。因在晚上,羽汐看不大真切,若是白天,她定能夠一眼就看出來。
“知道,我最好的一位朋友,便是埋骨於那。”
聲音裡並沒有多麼沉痛,只是晃晃悠悠的彷彿纏綿着無窮無盡的思念。
“那裡住着的,何止一個風啊!”逸天法師長嘆合什,揖首一拜,“那是我軒國幾十萬陳氏子孫。”
“風也是?”
“是,不止風,我也是。風一定還來不及告訴你,我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逸天法師此時再不是寶相莊嚴的得道高僧,而是化身成一個痛失親人的長者,“白髮人送黑髮人,何其劇烈。我不但送了大的一個,還送了小的一個。”
“大師,對不起。”羽汐直直地跪了下去,冰冷的石板刺得她的雙膝生疼,但是她連眉頭都未皺一下。風是因她而死的,她有推卸不了的責任。此刻,她不想推託,也不能推託。
“孩子,起來吧!這不是你的錯,是他的命,我無怨無悔。只是,千不該萬不該,南宮氏不該欺我。”他突然憤怒了,鬚髮皆張。
“大師此話何意?”在逸天法師的攙扶下,羽汐站了起來。
“孩子,你可知自己的身世?”
“柔然國七公主。”
“是,你是柔然國七公主。可,又僅僅是柔然國的七公主,你還是軒國皇室的血脈。”
“不,法師,你一定弄錯了。”羽汐聽得逸天法師如此說,不可置信地退了幾步。這個事實,她接受不了。她一直以爲南宮傲是軒國之後,南宮羽軒纔是軒室王朝正統。現在說她也是軒國皇室血脈,她不信。
“孩子,我知道你不會相信。你且聽我把話說完,再做定奪不遲。
二百多年前,軒國被大風滅國,軒帝殞。軒國四將便化身普通百姓,苟且偷生,想要保住軒國唯一的血脈軒帝之子宣景王。當時宣景王還太年幼,四將之一的竇將軍,便帶着宣景王化身南宮家,隱身經商。後來從事武器鍛造,於此發家。竇家原本就出身鐵匠,有一身的打鐵好本事,再加上善於經營,南宮家迅速壯大起來。竇將軍一生未取,只對外宣佈宣景王是他的兒子。景王漸大,子嗣也很單薄,加之身子弱,亡國時又受了驚嚇,不到三十便去世了。幸好還留下一子一女,軒室血脈總算得已保存。其餘三將潛伏在各地,一直給大風王朝不小的打擊。無奈因王室不興,無法揭竿起義,如此過了幾十年,當年不少的勇士都在與大風周旋時英勇犧牲。不知是時不我待,還是爲何。軒王室一直子嗣不興,到了近百年,人丁更是凋敝,正在我等以爲復國無望時,南宮家終於出了一子二女。爲了更好的復國,南宮傲之父南宮謹把兩個女兒分別送出,一個送給了柔然貴族撫養,一個跟周揚調了包。那兩人,一個是你的母親,一個便是當今大風朝的周皇后。”
“我不信。”羽汐搖頭,她不肯相信。如此可笑的事情,她怎麼肯相信呢?轉眼間,不但南宮羽軒成了她的表哥,連李承嗣也是她的表哥。你讓她怎肯接受。
“你的母親是不是有一塊血玉,上隱藏着一隻鳳的圖像?”逸天法師問。
“呵呵,老法師,你明知道我失了憶,自然不記得那個東西了。所以,你信口胡謅來誆我,你以爲我會信嗎?”羽汐此時顧不得禮數,笑着諷刺道。
“唉,知你不信。我只告訴你,周皇后手裡也有一塊一模一樣的血玉,若有一朝一日兩塊血玉集齊了,你再來找我。到時,你恐怕就會信我了。”
“那好,我們便拭目以待吧!”羽汐反正不信他,便邊冷笑着說邊往回走,再不理逸天法師。
還未回到大雄寶殿,便傳來驚天的哭聲。羽汐心下明白:周皇后薨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