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齊,聖京皇宮。
鵝毛大雪飄飄揚揚灑落人間,天空灰濛濛一片,儘管大地一片蒼茫,宮中的侍衛、宦官乃至宮女,仍然覺得心情壓抑,甚至連大氣也不敢喘。
原因,當然是御書房暴跳如雷,將杯盤碗碟、奏摺書信扔了滿地的君王。
“皇上息怒,黑鷹大人一定有沒及時趕回的苦衷。”跪在御書房冰冷地板上,首當其衝面對帝王怒火的黑衣侍衛背脊挺得筆直,傲然以對。
“苦衷?朕看他是拿錢想溜纔對!”身穿金絲織就龍袍的齊清今年三十八歲,是位白面無鬚的俊美邪魅男子。
此時的他正雙手揹負在身後,暴躁的在龍案後走來走去,渾身上下散發出陰鷙殘忍的嗜血森寒。
“皇上息怒,黑鷹大人追隨您十餘年,他的忠心您最清楚,他一定不會……”黑衣侍衛正要再求情,“啪”的一聲,瓷盞摔碎在面前,滾燙茶水四濺,他慌忙噤聲,身體僵硬。
北齊四季冰寒,天氣陰沉得滲人,卻比不上帝王的臉色來得可怖。
齊清定定盯着跪在地上的侍衛半晌,直盯得他心裡發毛,面露懼色才陰鷙冷哼,“黑鷹此人愛財如命,誰知他會不會拿不該拿的東西?”
“這……”有心爲首領開脫,黑衣侍衛卻找不到藉口,黑鷹愛財如命是事實,之前也因錢跟人起衝突,這次……
“黑翼,現在你是黑鷹衛統領,朕給他三日時間,若三日還不回來,你去將他全家老小帶到這裡來。”又在龍案後傳了兩圈,齊清突然停下腳步,面色陰沉道。
“屬下遵命。”沒想到黑鷹不會來會有這麼好的差事等着自己,黑翼連忙磕頭,“謝皇上栽培,屬下定不辱命。”
“你先下去準備,得到消息就出發,若將差事辦好了,朕絕不虧待你!”齊清擺手,略顯不耐。
黑翼恭敬行禮後起身,晃身從房內消失得沒有任何蹤跡。
……
“原來奼紫嫣紅遍,似這般都賦予斷壁殘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朝飛暮卷,雲霞翠軒;雨絲風片,波煙畫船,錦屏人忒看的這韶光賤。”杯酒入腸,齊清已有幾分醉意。
提筆蘸墨,心中掠過秀美風光,沉思後下筆,字字句句間看見鮮衣怒馬的少年,隨着時光,從指尖匆匆溜走。
悵然若失間,他凝眉苦笑,原來自己也有這樣悲秋賞月、多愁善感的時候。
這人世間,事事都有因果,爲得到至尊之位傷害至親的人,男人彌留之際的話不住在腦海中迴盪,讓他煩躁不已。
索性丟了紙筆,踱步到窗前,輕輕推開緊閉的窗櫺,看着院中飄舞的白雪,神思逐漸飄遠……
二十年前,他們都是皇子的時候,鮮衣怒馬、青春飛揚,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之間的兄弟情,參雜了算計和陰謀呢?
對,是十八年前的除夕,爲那名隨父母參加夜宴的姑娘,她有着跟她笑容一樣溫暖的名字……安暖。
那天,安暖穿着淡粉色衣裙,廣袖飄飄,烏髮輕挽起,幾縷青絲垂在肩上,紅玉簪子斜插其上,有暗暗的響起縈繞。
面若夾桃又好似瑞雪初晴,目如明珠又好似盪漾,嫋娜纖腰彷彿能隨風飄走,玉手持着兩枝含苞待放的紅梅款款而來。
人面梅花相映紅,紅梅的襯托下,她毫無意外的成爲宮宴上最獨特的美人,吸引了無數皇室子弟的目光。
在得知她是兵部尚書之女時,齊清怦然心動,決定對她展開追求。
可是,還沒等他開口,晚宴還沒結束,齊廉卻搶先一步,在大殿上當着文武百官及其家眷的面請求父皇,爲她和他賜婚。
先皇早有此意,兵部扶持太子,將來會是齊廉有力的臂膀,假意詢問安暖,見她臉頰暈紅如喝醉酒一般,頓時瞭然,大笑下旨。
從那之後,齊廉和安暖出雙入對,郎情妾意,羨煞旁人。
齊清咬牙,他好恨,明明是他先看上的女人,憑什麼齊廉抱得美人歸?
難道就因爲齊廉是太子,比他早出生三年嗎?
他不服!
於是,齊清開始謀劃。
先娶了可以幫自己的元將軍之女元敏爲正妃,後拉攏朝臣、掌控朝堂,逐漸的,朝堂上有一半是他的人。
他依然不滿足,只有得到那個至尊的位子,他才能娶那個被父皇定爲太子妃,可以母儀天下的她。
齊清的手,貪婪伸向軍方,將兵權一點點拿到手,暗中謀劃着驚天陰謀。
或許是先皇發現了他的計劃,下詔將其貶斥並幽閉清王府,不許再參與朝政,齊廉跪在御書房外三日,才讓先皇免除對他的貶斥。
他不需要齊廉的憐憫,惺惺作態!
齊清冷冷想着,保留了王位的他在府中繼續謀劃,花重金請高手培養殺手、暗衛,將反對自己的大臣,一個個除掉。
先皇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終於在一個午後撒手人寰,齊廉手持遺詔,身穿龍袍,坐上了他夢寐以求的龍椅。
安暖自然而然的成了皇后,跟齊廉唯一的兒子齊毓殤被封爲太子,入住東宮。
齊廉登基,根基不穩,幾個老王爺和宗親想方設法要他選秀充實後宮,他卻置之不理,終於惹怒了宗親。
齊清苦苦等待多年的機會,來了!
交給元敏一包藥粉,讓其在入宮給皇后請安時,悄悄灑在坤寧宮的炭火爐中,自己卻從挖了多年的密道入宮,趁無人將解藥放入元敏茶水中。
不出齊清所料,齊廉登基不滿一年,念及兄弟情,便解了他的幽閉,並信任的將兵部交給他管理。
每次看到齊廉和安暖夫妻恩愛的畫面,齊清就非常嫉妒,恨不能齊廉立刻死掉,他好取而代之,去照顧那名溫婉的女子。
他不在乎她是兄長的妻,他只要她!
他加快了謀劃,買通爲齊廉試食的太監,將毒下在齊廉飲食中。
北齊的那場宮變,對文武大臣來說,來的太過突然,齊廉已經重病一個多月沒有起色,眼看着就要撒手人寰,甚至有的大臣已經做好擁立齊毓殤登基的準備。
劍拔弩張的準備中,齊清聯絡了跟隨自己多年的部下和宮中收買的內侍禁軍,偷偷進入聖京,暗入皇宮,爲潮流暗涌的宮變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