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證據可以說服無知宮女太監,能說服文武百官,堵住天下百姓的悠悠之口嗎?”齊毓殤冷聲質問,揹負在身後的雙手對林航悄悄做手勢。
垂眸看到他的暗示,林航抿脣,對身側兩名同僚遞了個眼色,默默後退。
“清王殿下,您能堵住芸芸衆生的悠悠之口嗎?”右邊大臣上前,單膝跪地,“殿下,此事還有許多疑點,微臣建議,先將齊毓殤收押天牢,查清楚再議!”
“依你所言!”齊清凝眉思索了許久,見林航毫不相讓,知道他在朝中根基深厚,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拔除,只得忍下這口氣,擺手命侍衛將齊毓殤收押天牢。
安排人每日在他的飲食中下毒,不過十餘日便收到少年在天牢中暴斃的消息,齊清在元將軍等幾個心腹的擁護下,登基爲帝。
坤寧宮的安暖得知此事,三尺白綾了此殘生,齊清匆匆趕到,看着讓他心動的容顏許久,擺手命人收屍,以皇后之禮葬入黃陵,坤寧宮從此無人居住,形同冷宮!
可是……
想到幾個月前微服出宮,意外看到的少年,他冷厲眸子夾雜陰鷙狠戾,林航,你竟敢瞞天過海,真該死……
想到這裡,他偏柔的臉更顯陰沉,表情猙獰可怖,仔細確認門窗全部關好,才走到右邊,懸掛其上的山水畫,手指在牆壁中間明顯的凸起輕點,左側書架突然移開,露出一個僅供一人通過的黑色暗門。
打開暗門走了進去,在他身影消失後,書架回到原處,御書房恢復正常,寂靜沉悶得可怕!
御書房地底下的通道,直通御花園假山下的地牢,地牢口有侍衛把守,看到齊清那身明黃,慌忙行禮。
齊清沉着臉示意他們起身,壓抑怒火的森寒目光射在右側侍衛身上,“今天怎麼樣?有說到底把人送哪兒去了嗎?”
“回皇上,沒有!”被問話的侍衛低垂着頭,謙卑又恭謹,不敢看男人陰冷的讓他從心底生寒的臉色。
“還是不肯說?”齊清聲音愈發低沉,臉色黑得堪比濃墨,表情冷狠又陰鷙,“沒想到一個讀書人還有這麼硬的骨頭,到底是你們沒用,還是他太難對付?”
侍衛垂首不敢回答!
地牢中的人身份特殊,他們能用的手段都用了,卻沒想到他楞是什麼有用的消息都沒吐露,硬撐了幾個月的時間!
冷冷看一眼低垂着頭的侍衛,齊清打開鎖走了進去。
這個地牢是他請高人特意爲某人建造,只有撬開那人嘴巴,殺掉齊毓殤,他才能真正被那幾個老頑固承認!
地牢內陰暗潮溼,常見不見天日,兩邊牆壁長滿淡綠色青苔,熊熊燃燒的火把照亮冰冷臺階,也照在地牢內,呈大字型用粗麻繩捆綁在木樁上披頭散髮的人身上,凸出的喉結告訴別人,這是個男人!
男人顯然受了不少刑罰,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完好的肌膚,傷痕累累、鮮血淋漓已不能形容他此時模樣。
右腿膝蓋以下只剩森森白骨,左臂還纏着兩條筷子粗細的銀色小蛇,尖利毒牙撕咬着上面血肉,一寸一寸,傷口雖不是致命的深,帶給人的痛卻是無法用言語形容。
男人着,嘴角滑下血絲。
怕他自盡,這些人竟狠心拔光他的牙齒,挑斷他四肢筋脈,現在的他就算沒有任何守衛,也離不開地牢。
兩名身穿黑衣,侍衛模樣的男子手持倒勾馬鞭,沾滿辣椒水後狠狠抽在他身上,聽着他已沙啞得無法出聲的,厲聲質問,“說,人在哪裡?”
洛千歡的記憶沒有任何錯亂,猜測也非常準確,這個被嚴刑逼供的男人正是傳言中,端陽節前夕全家罹難的林航。
至於林府的那具屍體,應是齊清準備的替身,其目的當然是將林航秘密關押起來,嚴刑逼供,鐵了心要問出十年前被送走的少年下落。
齊清查過,十年前齊毓殤被打入死牢後不久,林航就只帶了兩個隨從,低調坐轎出京,對外宣稱去京郊宣化寺爲臥牀半年的老夫人祈福,走的方向卻跟宣化寺相反!
他離開之後,林家長子也消失無蹤,他猜測,十年前林航是以自己的長子,替換了天牢裡的齊毓殤,並用轎子將他秘密送走。
至於送去了哪裡,除了林航,知情的就剩下林航的兩名心腹隨從。
於是,齊清精心策劃了端陽節前夕的滅門慘案,將林航和他的兩名心腹,全部偷天換日,秘密關押起來。
“什麼人?我不知道!”縱然身陷囹圄,林航依然一身傲骨,因疼痛而出的汗水碰到傷口,火辣辣的痛讓他眉頭皺成死結,表情卻是堅定又決絕。
“不知道?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左邊持鞭男子冷哼,狠狠一鞭抽在他身上,鞭子上的倒勾颳走他胸口皮肉,留下一道道深可及骨的血痕!
表情雖狠戾,他心中對林航卻是佩服不已!
一般人根本他們的大刑,面前的林航只是文弱書生,卻硬撐了好幾個月,錚錚傲骨非常人所及,難怪十年前孝廉帝器重他。
“在我妻小死在我面前時,我已生無可戀,死對我來說或許是一種解脫,我還有什麼不可見的棺材?”諷刺冷笑,林航聲音嘶啞而破碎。
被囚禁在不見天日的地牢中數月,他原本睿智的雙眸有些混沌,威嚴冷厲卻更勝從前。
目光從兩人身上掃過,他嘴角勾起冷銳嘲諷,在猙獰傷痕的臉上,異常駭人。
“你……”沒想到他會這麼有傲骨,氣地臉皮發紅,揚起鞭子狠狠抽在他身上,看着男人胸前縱橫交錯、猙獰可怖的傷痕,陰戾冷笑,“既然林大人如此,那小人也只好奉陪到底,再爲您準備幾套大餐了!”
林航冷笑,臉上血跡配上猙獰傷疤,駭人非常,他的聲音沙啞而破碎,卻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堅定,“有什麼手段就儘管使出來,反正如今太子殿下安全無虞,我也有顏面見地下先皇……”
“你認爲朕會讓你死這麼輕鬆?”伴隨着開門聲,齊清明黃身影出現在地牢內,陰鷙看着滿身血污的中年男人,他森冷一笑,“林航,好教你得知,剛纔朕已拷問了你的心腹,他已交代齊毓殤去向,殺手已以最快的速度趕去,你以爲,你死守着這個秘密,他就能安全無虞嗎?未免太天真了!”
“你……”林航雙眸瞪圓咆哮着,如一頭的野獸,“齊清,他是你的親侄子,血濃於水,你已經殺了他的父母,你還要怎樣?他還是個孩子……”
“哈哈……”耐着性子聽他吼完,齊清彷彿聽到天大的笑話一般,大笑起來,連眼淚都笑了出來,兩名侍衛面面相覷,不明所以。
林航憤怒的咆哮着,眼裡燃燒着怒火,滿臉猙獰鮮血、凌亂披散的發、嘴角的血絲讓他宛如厲鬼。
“林航,你真是孝廉帝忠心的走狗,這種時候還護着他的兒子!”笑畢,齊清陰鷙嘲諷着,轉身往外走,“好好‘照顧’林大人,別讓他死了,等抓到齊毓殤,朕要當着他的面,將他護着的太子千刀萬剮!”
後面這句,是對兩名黑衣侍衛說的。
兩人點頭,看着他的背影,心裡直髮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