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解釋,我信你。”他能注意到自己情緒,洛千歡已經很開心,剛纔的不滿受傷隨風而逝,露齒一笑,魅力四射。
“溫柔兒在太子府養病,溫靜兒藉着照顧姐姐的機會,光明正大的住進了太子府,恐怕過不了多久,就會成爲太子側妃了。”柳鶯兒冷豔一哼,眼底滿是譏誚,“庶女就是庶女,不懂規矩也就罷了,還這麼無恥、淫蕩、低……”
“砰”的一聲,她聲音戛然而止,扭頭往發出聲音的地方望去,卻見阮不悔站在不遠處,褐色湯碗碎在她腳下,湯藥撒了一地。
而以冷靜著稱的少女,不但沒有任何愧疚,還以森然的目光望着自己,柳鶯兒凝眉,似乎有些不滿,“阮小姐,您怎麼……”
“抱歉,湯藥撒了,我再去煎一碗。”阮不悔森冷的眸光在她臉上轉了轉,而後如遇到水的火,漸漸斂去,轉身逃也似得離間。
抱臂站在門口的凌晨冷冷看一眼柳鶯兒,眼神中的警告分外明顯。
“你最好祈禱小九沒事,不然,爺絕不會放過你,誰的情面也不講。”說完,甩袖離開,柳鶯兒身體緊繃,面上血色齊齊褪盡。
齊毓殤凝眉,他知道,這話有大部分是說給他聽的,讓他明白,即便他們關係再好,即便他們彼此合作,阮不悔如果因這些話出事,他絕不會放過柳鶯兒。
“小師妹這是怎麼了?”秦宇撞了撞洛千歡,卻發現她盯着柳鶯兒,神色肅然,眼神冷得能結冰,唬了一跳,“黑燕,你這是怎麼了?跟柳姑娘並無干係,說不定只是小師妹……”
“你懂什麼,她就是庶女!”洛千歡失控低吼,看一眼齊毓殤,繃着臉從鼻子裡哼出冷音,“我知道你們心裡都有門第觀念,是,不悔是庶女,她母親是她父親的第五房小妾,在她六歲那一年,她親眼看着母親被嫡母嫡姐折磨致死,然後是她,親生父親的鞭子搭在身上,疼的是身,碎的是心,你們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懂。”
說着說着委屈的紅了眼眶,不想讓幾人看到,她轉過身抹淚。
三個男人面面相覷,懊惱不已,這才明白方纔阮不悔眸中森然爲何而生,可現在,話已出口,傷害已經造成,他們有什麼辦法挽回?
柳鶯兒錯愕,繼而懊惱得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頭,接着又委屈得很,“對不起,洛小姐,我不知道阮小姐還有那麼痛苦的經歷,我……”
“男人在外面找小的,是女人的錯麼?如果男人耐得住寂寞,又怎麼可能在妻子有孕期間納妾?如果齊強坐懷不亂,沒那方面的心思,溫靜兒能得了她?”洛千歡轉過身來,眼睛紅紅的,衝着幾人胡亂開炮,“你們什麼都怪在女人身上,爲什麼不怪你們男人管不住自己的?違背了當初跟妻子成親時的承諾?”
說完,也不管齊毓殤的呼喚,一陣風似得跑了出去,隨風吹來壓抑的哭聲,很淡,卻很讓人心酸。
房中幾人面面相覷,半晌,齊毓殤攤手,滿臉無辜,“我也沒說什麼啊……”
雷神繃着臉不吭聲,但看柳鶯兒的目光,已帶了責備。
秦宇搬了椅子在牀前坐下,身子貼上椅背長出一口氣,臉色凝重道,“雖然我不想承認,但黑燕說的對,如果男人扛得住,守得住承諾,又怎會三妻四妾?如果齊強坐懷不亂,溫靜兒想,也無從下手啊……”
他的語速很慢,並沒有責怪人的意思,柳鶯兒卻俏臉緋紅如火燒一般,愧疚、懊惱又委屈。
她也沒說啥啊,只是發表一下自己的意見,哪裡知道阮小姐會送藥過來,不但把她的話全部聽去,還恰好碰到她的底線呢?
“公子……”柳鶯兒癟嘴,彎彎的月牙眼中滿含委屈。
“你對庶女貌似有很大成見。”想到方纔阮不悔離去時顫抖的小身子,齊毓殤心裡挺不是滋味的。
雖然對阿梅瞭解不深,但這些年她幾乎是無處不在,洛千歡張口閉口都是她的名字,師傅師叔對她讚不絕口。
一年前更是冒險潛入皇宮,爲他盜取素心蓮,解了糾纏他數年的毒,好幾次受傷都是她給包紮治療。
雖然交談不多,但他是真的疼她,每次買好東西都是雙份,逢年過節更不曾忘記她的禮物,現在看着她傷心,他做不到無動於衷。
但看柳鶯兒義憤填膺的爲溫柔兒鳴不平,貌似對庶女很不感冒,這又是爲何?
她是自幼由父皇訓練處的暗衛,父母也是暗衛,互相愛慕而結合,並無嫡女庶女的問題,怎麼她就……
“對不起,公子,屬下失控了!”柳鶯兒臉頰緋紅,低着頭乖乖聽訓。
“也不是怪你,只是你爲何對庶女有這麼大的成見?庶女如何,嫡女如何?若男子守得住承諾,怎會有庶女?你也是姑娘家,應該明白這個道理的,爲何……”說了這麼久的話,齊毓殤身體有些受不住,臉色越來越白。
這也是秦宇不明白的地方,但礙於身份,不好明說,聽他問出來,瞬間拉長耳朵。
“對不起,公子,是屬下失控了。”柳鶯兒癟嘴,有些委屈,也有些憤慨,“齊清也是庶出,他弒兄奪位,還追殺公子這麼久,屬下想到就……”
“人與人不同,你不能以偏概全。”齊毓殤咳嗽了聲,撫胸靠着軟枕,冰冷的面部線條有些軟化,“下去吧。”
柳鶯兒很委屈,她只是無意識的憤慨,並不知會讓阮小姐不開心,怎麼都不理解她的心情呢?
踏出門檻時跟阮不悔迎面相遇,想到齊毓殤的話,她強扯出笑臉迎上去,“阮小姐……”
“有事?”腳步頓住,阮不悔手中湯藥晃了晃,總算沒撒。
“我,那個,剛纔……”柳鶯兒是有傲氣的姑娘,雖知自己無意識的憤慨傷了面前少女的心,道歉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來,俏臉漲紅,嘴巴張合許久才發出聲音,“剛纔屬下只是想到公子這些年的遭遇和齊清的奪位有感而發……”
“沒必要!”連眼神都沒給她一個,阮不悔冷冷打斷她,從她身側飄然而過。
柳鶯兒一愣,正要再開口,香肩已被一隻有力的大手壓住,她皺眉呼痛,只覺半邊身子痛得都麻痹了。
“看來,爺說的話你根本沒放在心上是不?”不顧她的痛呼將她身子往下壓,凌晨手上力道加重,森然冷哼,“這只是警告,看在毓殤面子上,爺饒你一命,下次,你就沒這麼好的運氣了。”
柳鶯兒額頭冷汗滾滾,劇痛讓她不住抽氣呻吟,許久許久,凌晨才面無表情收回手,掏出帕子擦着手離開,留給柳鶯兒一個冷酷而狂傲的背影。
柳鶯兒嘴脣青白,捂着麻痹的香肩看腳下,男人丟下的帕子充滿諷刺和侮辱,她陡然咬緊下脣,月牙眼帶了怨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