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長老早就見過齊毓殤,原本不想破壞族規跟齊毓殤合作,礙於菲雅已經答應,才容忍了下來。
木噶仗着資格老發動叛亂,企圖奪取族長之位,趁夜深人靜對他們發動攻擊,是他及時趕到,才解了他們的危機。
現在又見他談吐不俗、果斷利索,意見消弭的幾人對他態度更加友好。
於是,接下來的交談,順利了很多,也愉快了很多。
他們從上午談到下午,又從下午談到晚上……
虎族勇士身材高大威猛,看起來孔武有力,菲雅將他們集合起來,隨齊毓殤挑選。
經過層層篩選,十幾日的訓練,終於選出一百名出類拔萃的,這一百人中,包括洛桑、巴桑、大臨、格桑、六子等被菲雅看好的勇士。
這一百人交給洛千歡和阮不悔,兩姐妹帶着他們到準備好的訓練場地,轉眼又是七天,出來的時候這一百人瘦了一圈,兩位姑娘卻是神采奕奕,精神百倍。
菲雅和齊毓殤等人嘖嘖稱奇,悄悄詢問洛桑後才知,兩姐妹的高強度訓練簡直非人類,過程之殘酷、變態堪比十八層地獄,層層扒皮!
而最讓他們感到不可思議的是阮不悔,那麼瘦弱嬌小的人兒,從頭到尾帶着他們,並沒有因爲身體不適或自己是女孩兒就偷工減料,站在一旁看。
齊毓殤詫異不已,當晚追問洛千歡才知,她和阮不悔的體能在顧瀟凡的藥物調理下,早已超越普通男子,虎族男子雖然驍勇善戰,但跟她們兩個相比,還是有差距的。
終於瞭解到顧瀟凡醫術的妙用和獨門藥水的神奇,從這以後,他也每隔幾天便用藥水沐浴,不過數月便覺功力有明顯提高,甚至再一次遇險時以一己之力將黑鷹打敗,這些則是後話了,暫且不提。
送長老離開已是深夜,菲雅有些疲憊,正要去出去尋拖齊毓殤出去喝酒的洛桑,打開門卻望見坐在院中晾曬長木臺上的阮不悔。
她背對房門,雙手撐着檯面,重心後移仰望星空,纖細腿兒悠閒的來回晃動,本是愜意輕鬆的樣子,菲雅卻明確看到她纖瘦背影流露出的濃濃哀愁和淒涼。
走過去學着她的樣子坐下,菲雅偏頭看阮不悔,她臉上還戴着遮顏的白紗,白紗隨着和風吹拂飄揚而起,偶爾可見少女尖細的下巴和粉嫩的脣。
寬闊的額頭,小巧的耳朵,圓潤的耳垂,纖細的脖頸,這該是個很美很美的姑娘,她爲何要用白紗遮住呢?
菲雅有些不解,“不悔姑娘,能跟你聊聊嗎?”
阮不悔偏頭,瑩潤眼波平靜如湖,盯着她久久不語,在菲雅以爲她不會回答時,她卻開了口,“公主想要聊什麼?”
有迴應,這是好事兒!
菲雅開心笑出聲,“聊什麼都可以嗎?”
“當然!”出乎菲雅意料之外的,阮不悔不但再次開口,還這麼好說話。
“不悔姑娘今年多大了?”菲雅俏臉微紅,下意識摸了摸臉。
“十三!”沒想到她會問這個,阮不悔美眸閃過錯愕,但不過片刻便恢復淡漠清冷的模樣。
“十三歲?這麼小?”菲雅玉手掩脣可愛驚呼,在她涼如秋風的目光中紅了俏臉,不好意思撓頭,“對不起啊,我不是那個意思。”
“沒關係!”阮不悔搖頭,收回目光,繼續看天空稀疏的星辰,淡漠清冷得好像夜間露珠,澄澈晶瑩不染塵埃。
“十三歲的孩子本該承歡在父母膝下,你怎麼走上了這條不歸路?”菲雅有些好奇,她和洛千歡都比自己小,但不管是身手還是智謀,都在自己之上。
是什麼樣的環境和經歷,成就瞭如今的她們?
“變故而已!”阮不悔眸光倏寒既斂,修長手指摩挲着腕上脆色玉鐲,澀聲道,“六歲的時候,我親眼看着孃親爲保貞潔咬舌自盡,我也被他毒打得只剩半條命,是師傅救了我,幫我治傷,教我武功,我曾發誓要殺了他……”
說到最後,她聲音急轉而下,冷戾殺氣透體而出,濃烈怨恨讓四周氣壓也凝固了,透着徹骨的冷。
“不悔……”熟悉輕喚在身後響起,她頭也不回,眼底劃過淒涼,澀聲道,“不用擔心,我沒事,只是這次踏入故土,心情澎湃難以平復罷了!”
“想哭就哭出來吧,我知道你前段日子爲月姨遷墳並祭奠,心中難過,你還是在孃親懷抱裡撒嬌的年齡,不該受這麼多苦的。”洛千歡從背後環住她的腰,將她纖瘦的小身子圈在懷裡,滿臉心疼,“不悔,你不該承受這麼多,你也不要把所有過錯都攬在自己身上,這樣對你不公平……”
“公平?世間何曾有過公平?”阮不悔眼底淒涼更濃,淡漠聲音裡夾雜着一絲冷硬,“你出生被拋棄在冰天雪地之中,我六歲親眼目睹孃親咬舌自盡,以剛烈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你從沒享受過父母親情,我也從不知道什麼是父愛,他當年既然不喜歡,爲什麼娶娘,又爲什麼……”
“別想了,那些都是陳年往事,一直活在過去的悲傷裡,你會讓月姨更擔心的。”洛千歡心裡痠疼,饒是她巧舌如簧、伶牙俐齒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心早已被最親近之人傷得千瘡百孔的人兒,只能體貼挪到她身邊坐下,伸長手臂將她圈懷裡,溫柔拍着她輕顫的背。
阮不悔連日趕路,已是疲憊不堪,爲保護菲雅纔在外面坐着,怕菲雅尷尬才強打精神,此時洛千歡來了,她心情放鬆,不一會兒就靠着洛千歡香肩沉沉睡去。
洛千歡小心挪了挪她的身子,讓她靠着自己的大腿睡。
阮不悔是真的累了,這麼大動靜不但沒醒來,反而“嗯嚀”一聲睡得更香。
“她睡得真好。”菲雅看了看阮不悔感慨,繼而擡頭,見洛千歡的關懷之情溢於言表,頓生羨慕,“你們姐妹的感情也真好。”
“那是!”洛千歡得瑟的尾巴能捅破天,笑鬧了一會兒從阮不悔懷裡取出一紅一綠兩隻玉瓶遞給菲雅,正色道,“把紅色的藥水下那些跟木噶叛亂的人身上。”
“爲什麼?”菲雅本來想接,手都伸出來了,聞言又縮了回去,臉色微白,“千歡,你不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