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毓殤覺得自己有必要讓師傅給自己卜一卦,看看是不是自帶黴運,掃把星轉世什麼的,怎麼總給身邊的人帶來災難?
去聖京拜訪林叔,林越官司纏身,長公主臥病在牀,林家籠罩在一片愁雲慘淡之下,實力大不如從前。
來膠東縣跟周政商議事情,周政被栽贓下獄,還連累秦宇遭受牢獄之災。
到虎族拜訪公主菲雅,木噶叛亂,菲雅差點被玷污。
是不是某一個自己不注意的日子,師兄蕭逸、師傅江逐流、愛人洛千歡等等他在乎也在乎他的人,也會……
他不敢想象下去,這幾日疏遠了洛千歡,生怕給她帶來什麼災難,心裡備受煎熬。
好在洛千歡性格爽朗、不拘小節,這幾日又一直陪着心情不好的阮不悔,並沒察覺到他的疏遠,這才相安無事。
想到阮不悔,齊毓殤腦海裡不由自主的再次浮現那日看到的一幕。
膠東縣兩道城門都被齊強控制,他們出不去,只能在一處荒廢許久的宅院裡藏身。
宅院有些年代了,聽膠東縣的人說,是五六十年前,一位錦衣華服的老者爲給愛妻養病,才選了這個世外桃源般的地方,建成了這座佔地足有十畝的宅子。
老夫婦年事已高,卻從未有親人探望,後來病逝,還是周圍百姓出錢出力給他們辦的後事。
膠東縣民風淳樸,百姓都不是貪財之輩,老夫婦後事辦理完之後,沒有一人搬東西到自己家,更將大門鎖了起來。
年深日久,當年的老人陸陸續續離世,他們的子孫非常孝順,遵循他們的訓誡,並未對宅子下手。
這座宅子,便荒廢下來,裡面雜草叢生,房子在野生花草樹木中時隱時現,宛如人間仙境,是飛禽走獸的天堂。
一行人藝高人膽大,也不怕裡面野獸,直接翻牆,在洛千歡的強烈要求下,給老夫婦上香拜祭之後,他們纔在廂房安頓下來,並將隔壁下人院子也清理出來,給周政、秦宇養傷。
劫刑場如同造反,知州和武義帶着捕快衙役挨家挨戶搜查,追查的風聲非常緊,衆人在深宅裡也能聽到外面雜亂的腳步聲。
齊毓殤清楚的記得,那是劫刑場後的第三個晚上,這幾日提心吊膽的他在輾轉反側難以入睡,索性披衣起身,藉着月色踱步到前面花園。
花園已經荒廢,野草野花鬱鬱蔥蔥有半人高,無人修剪打理,長勢,雜亂中透着勃勃生機。
望着縱然在極寒之地,無人打理也能生長得很好的野花野草,他想,花草樹木年年承受冰雹風霜都能在來年繼續抽絲髮芽,綻放最美的一面,他爲何就不能面對眼前的挫折呢?
只是一個小小的挫折,識人不清惹來一場牢獄之災罷了,怎麼可能打擊到他的積極性和宏偉報復?
父皇母后之仇不共戴天,縱然黑鷹帶着殺手日夜追殺,各地方官府嚴密盤查,通緝告示貼滿各州縣,他也不能放棄。
清淺腳步聲打亂他的思緒,他一愣,透過雜草縫隙,望見並肩行來的洛千歡和阮不悔,忙屏住呼吸,凝神細聽。
阮不悔這幾日心情很低落,弄得他好幾次想找藉口探問她跟玉奕軒的關係,都沒好意思開口。
現在她跟千歡在一起,應該會心情好些吧?
暗想着,他隱身雜草陰影中,密切關注着那對姐妹花。
“不悔,我看得出來,你這幾天心情很低落,是因爲他嗎?”走到昨着雷神做的鞦韆前,洛千歡拉着她到懸掛在半空的長椅上坐下。
倆姑娘都是纖瘦體型,並不重,鞦韆在兩人坐下後晃晃悠悠前後蕩起來,在月光下白衣如雪、紅衫似火,美得好像月宮仙子降落凡間。
“嗯!”望着手心雕工精緻的玉佩,阮不悔溫潤指腹拂過上面展翅高鳴的丹鳳,輕輕點頭,身上洋溢着稍有溫情。
“不悔,我知道這是你的私事,我本來不該說什麼,但這幾心情一直不好,我就忍不住想要說幾句,你別介意。”
“你我之間,不分彼此,何來私事公事?”
“那我就直說了,玉奕軒突然來找你是何居心我們還不清楚,但我總覺得他出現在這裡太巧合,會不會跟齊強有關?”
“他秉性敦厚,絕不會跟陰險狡詐的齊強有關係。”
“可是……”
“我的傷感來自那日看到的,我原以爲時隔多年,他會忘記我,沒想到一眼他就認出我,只一眼就往我身邊跑,萬一……萬一弓弩傷到他,我……”明若秋水的美眸染上露珠,阮不悔着玉佩,澀聲低吟。
“不悔,你……”
“我知道,他身份尊貴,身邊也帶着護衛,弓弩根本傷不了他,可我就是忍不住擔心,他那樣執着的人,認定一人便是生生世世,我如今這破敗的身體,如何能……”
“會好的,只是宿疾罷了,等找到玄陰之體,一定能治好你的病。”洛千歡鼻子酸酸的,莫名想哭。
明明是相互牽掛的佳偶,卻對面不敢相認,還要假裝陌路,不悔啊不悔,在躲避他的同時,你也在折磨自己啊!
“可是,他身邊已經有了別的姑娘……”阮不悔雙眸開始酸脹,咬牙逼回晶瑩的淚水,聲音有些沙啞,有些苦澀,“既然身邊已有佳人相伴,又何必尋我?他到底是什麼意思?爲什麼要這樣對我?”
“他身邊有了別的姑娘?”洛千歡壓抑低呼,表情陡然猙獰起來,惡狠狠咬牙,“媽的,竟然勾三搭四,看我不切了他老二喂狗!”
“師姐,你別這樣!”阮不悔沙啞着嗓子,含淚輕喚,“他不是那樣的人,那姑娘是他戰場上帶回的英雄遺孤,將門虎女,文武,很適合他。”
“阮不悔你是不是傻?你未婚夫跟別的女人糾纏不清,你不吃醋也就算了,竟然還說他們很般配,你腦袋被驢踢了?”洛千歡氣急,差點指着她鼻子罵,杏眼卻閃着淚光,“當年的事情沒多少人知道,你何必跟自己過不去?這樣便宜別人,折磨自己,你累不累?你有沒有想過,你的婚約是你母親給你訂的,不是你想悔就能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