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千歡假扮老太太去執行引蛇出洞計劃時,齊毓殤和阮不悔等人就隱身在距她不遠處的草叢中,嚴密關注着她和紅藥、肖琪的一舉一動。
“想不到阿歡的模仿如此出色,真是超出我的想象!”看着山道上頭髮花白,彎着腰拄着柺杖,走一步就喘三喘,隨時都可能倒下的老太太,齊毓殤一時間感慨萬千。
難怪阿梅說阿歡可以勝任,看着老人家蹣跚走路的樣子,誰能想到她是二十歲的姑娘假扮的?
“行走江湖,總要有一些技藝防身,大師伯易容術天下無雙,雖然千歡不是他的親傳底子,但有齊師兄你親自教導,自然不會差到哪裡去!”阮不悔的表現比他淡定多了,視線從裝模作樣的隊伍處轉了一下便收回,沒多大興趣的道,“對了,你怎麼沒跟她一起去體驗人心難測的江湖?”
“她不肯讓我去,說我會壞她的計劃!”齊毓殤言簡意賅,怨氣極深的從鼻子裡哼出冷音,“我都說了會小心,她還是不肯讓我去,就這麼不相信我的能力嗎?”
洛千歡,你給我等着,總有一天,我會讓你見識到你相公的絕頂風采、傲人英姿!
“她是擔心你,爲你好!”站在洛千歡的角度想了想,阮不悔淡漠道,“師兄身份不同,尹鵬又是陰險狡詐的小人,她不想讓你涉險也情有可原。”
就算冷靜如她,也不肯讓南哥哥有絲毫危險的,千歡又怎麼捨得讓心愛的男人面對狡猾小人呢?
“江湖漂泊多年,我早已不是當年不諳世事,不懂人情世故的齊毓殤,區區尹鵬,能奈我何?”不屑冷哼,齊毓殤身上戾氣狂飆。
氣吞山河的霸道氣息狂肆飆升,阮不悔偏頭看他一眼,比邊上幾人都要淡定,“你此來是要帶她跟你一起走嗎?”
齊毓殤點點頭,撫了撫大拇指上的扳指,寒眸幽深如碧潭。
“當年你讓她等待了半年,如今又出現在她面前,你知道我的性格,若辜負她,後果絕對超出你想象的殘酷!”將目光移開,阮不悔聲音帶了冷酷狠絕,“你若再讓她落淚,我發誓,一定會讓你的齊家莊血流成河!”
她說得決絕,站在她身後的凌靖南藍眸一沉,似乎在好奇她爲何說出如此讓人毛骨悚然的狠話,又似乎對她的發狠頗有微詞。
但他卻沒當場發走,只是拳頭緊了緊,藍眸倏然涌出濃濃的悲涼和心疼。
其實重逢的這些天他也一直在想,到底是什麼環境改變了他心愛的姑娘,將當年見到蟲子就嚇得尖叫哭泣的小人兒,如今卻能面不改色的說殺人、血流成河等讓他都有些心寒的話。
那麼的狠心,那麼的決絕,那麼的無情,那麼的殘忍,又那麼的讓他心疼!
“兩年前她剛走我就後悔了,可事務纏身,沒辦法親自尋她,我派人四處打探你們的消息,我也知道她着兩年在躲着我,所以連生辰禮物都拜託師兄,我怕她恨我、怨我,不肯原諒我,見到她我才知道,一切都是我杞人憂天,是我在作繭自縛!”默了許久,齊毓殤才澀聲開口,寒眸全是自責。
他何嘗不知當年的話對千歡造成了多麼沉重的傷害?
這兩年來,他一直在找她們的下落,聽說她們在哪兒出現就連忙過去,可每次都撲空,偶爾有那麼一兩次趕上了,她們還金蟬脫殼。
洛千歡在躲着他!
得出這個結論,他更加的鍥而不捨,甚至不顧一起的離開聖京,離開齊家莊,輾轉各地,尋找她們、追逐她們!
幸好最近,他找到了,也得到了,圓滿了!
最後,他直視少女明若秋水的美眸,和她冷冽充滿質問和指責的目光對視,低聲道,“阿梅,你我相識也有十年,你還不瞭解我的脾性嗎?我是見異思遷的人嗎?”
“你是前朝太子,若復國成功,大赦天下、選秀充實後宮是必不可少的,你會在意在宗親和百官的勸諫而廣納後宮嗎?”盯着他妖孽精緻的臉龐,阮不悔狠心犀利道,“她是天空中自由自在翱翔的雄鷹,心甘情願爲你畫地爲牢,將來她若受一點委屈,我不介意傾盡雪域之力給她討一個公道。”
這話說得比方纔更絕,雪域弟子遍佈列國,連薛劍癡都忘記有多少弟子了,傾盡雪域之力,這是要將北齊化爲烏有!
身體一僵又緩緩放鬆,齊毓殤偏頭看她,少女瑩潤美眸中透出果斷決絕的認真,他知道,她沒有說笑,更不會跟自己開玩笑。
雪域上下人盡皆知,阮不悔從不跟凌晨、洛千歡以外的人開玩笑,沒辦法,誰讓她的天性涼薄呢?
“阿悔,我發誓,將來不管成功失敗,她都是我的唯一!”齊毓殤目光堅毅,“這次我要帶她走,所以……”
“她同意,我不會阻攔!”阮不悔擡頭望着熱辣辣的太陽,本該青春飛揚的少女,嘴角溢出一聲近乎滄桑的嘆息,“世間最淡薄的是感情,最難測的是人心,希望你會是不同的一個!”
“我會證明給你看!”齊毓殤神色認真,她眉心一擰,似笑非笑的勾脣,譏誚寒冰,專注的眸光瞬間冰冷,“證明不是看的,要用心去感受,因爲眼睛可能欺騙人,心卻是最真的感受!”
齊毓殤將目光轉向大道上僞裝成老太太,蹣跚前行的洛千歡,寒眸中冰冷斂去,涌上濃濃的憐惜和深情。
順着他的目光望去,阮不悔面上也露出暖意,倏然道,“齊師兄,你知道這兩年她是怎麼過的嗎?”
“什麼?”
“兩年來,她白天嬉笑怒罵,晚上以淚洗面,白天灑脫自在,晚上抑鬱難眠,怕我擔心,她每天都假裝很開心的跟我東奔西走,可每個晚上,我都能感覺到她心裡的煩躁,我想安慰她,卻找不到理由,因爲我跟她一樣,都在……”
“都在強顏歡笑嗎?”凌靖南陰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她身體一僵,隨即又放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