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尨,你真不虧你父母給你取得名字,流氓卑鄙、陰險歹毒。”齊毓殤低吼,指甲幾乎嵌入掌心,絕色臉上盤繞着肅殺之氣,寒眸跳躍着森然怒意。
沒有令士兵進攻,百姓也都沒有動作,就這樣僵持不下。
然而,這樣的僵持很快就以慘叫聲作爲終結,是城樓上的劉尨給親兵使眼色,將槍尖送進年幼孩子的心窩,接着城樓上傳來婦女撕心裂肺的哭喊。
聽出妻子聲音的百姓臉色蒼白如紙,哆嗦着雙腿往前挪,沒走幾步卻臉色一白,暈倒在地。
他最終沒承受住孩子慘死的打擊,暈死過去。
被逼上戰場的百姓只得哆嗦着朝前移動,他們心裡恐懼得要死,不想送上去自取滅亡,可他們的家人全在劉太守手上,只要他一擡手,就可能命喪黃泉。
一連死了幾個孩子,一名弓箭手承受不住,手裡的長弓落在地上,搖着頭抗拒的喊着,“爲什麼我們要自相殘殺?我不想射死自己的朋友,我不想……”
他的話被城樓上婦女撕心裂肺的慘叫打斷,擡頭望去,只見鮮血飛濺,一名少婦被長槍挑出城牆,摔飛出去,從城牆上跌落在地。
這一刻,那名弓箭手崩潰的跌坐在地上,他的妻子,他新婚三個月的妻子,就這樣被……被……
他彷彿得了失心瘋一般,抄起地上的長弓又站了起來,搭上寒光凜冽的羽箭,卻雙臂顫抖,怎麼也射不出去。
猛然間大吼一聲,他扔掉弓箭,發狂撲向城牆,腦袋重重磕在城牆上,鮮血涌出,他的身子也緩緩滑落地面,他竟然……竟然追隨自己新婚的妻子,後她一步踏上了黃泉路。
猩紅的鮮血順着牆垣流下來,譁然聲過後,就是死一般的沉寂。
齊毓殤寒眸倏然瞪大,沒想到,那些逼迫百姓往前衝的士兵也是被脅迫的,劉尨挾持了他們的妻子,逼他們自相殘殺,逼他們飛蛾撲火,逼他們將屍體和白骨堆成長長的階梯,好讓他能在官場平步青雲。
悲憤的野火將他的身子燒得幾乎炸裂,他嘶啞低吼,“劉尨,你爲了抵擋本宮竟用如此卑劣殘忍的手段,罔顧百姓性命,郡城何辜!將士們何辜!百姓又何辜!”
青冥劍出竅,直指劉尨心口,他寒眸深處流光浮動,宛如山雨欲來風滿樓,許久許久,他用冷如冰渣的聲音說道,“放了百姓,本宮答應你,只要你放了他們,高官厚祿隨你挑選,只要你放了這些無辜的百姓。”
他的心,在滴血,因爲慘死的孩子、橫死的百姓。
那都是他的子民,就這樣被齊清手底下的殘忍將領逼上戰場,以那樣決絕的方式在他眼前,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他要減少傷亡,他要救他的子民,他要讓他們都平安。
聽到齊毓殤的話,格桑手底下的士兵紛紛握緊了拳頭,怒瞪劉尨,恨不能將他千刀萬剮才能消除心頭只恨。
城樓上的老人、婦女抱着孩子齊齊哽咽,滂泊的淚眼中,悲涼憤怒乃至怨恨的目光,全部落在劉尨身上。
她們的親人也許在下一刻就會死,逼死他們的不是別人,而是靠他們的勞動成果,過着優越生活的“父母官”。
爲什麼想要保全他們的是敵人,爲什麼他們的父母官卻不是父母,比敵人還要可怕?
這一刻,城下的男人們彷彿都感受到妻子、母親滿腔的憤慨,紛紛回頭望向城樓,無數的目光交錯成蒼涼無言的畫面,帶着詛咒般的怨恨,狠狠剜在劉尨臉上。
“太子殿下,我們……”突然,一名二十多歲的青年開了口,他在笑,笑容很安靜,卻空洞又死寂。
這樣的笑容,齊毓殤在無憂山莊的時候看到過,這瞬間他身體一震,如遭雷擊,正要阻攔,百姓卻紛紛倒轉長槍,將鋒利槍刃對準自己的脖子。
“且慢住手。”清脆女聲由遠及近,說道“手”字,已經到了跟前,一黑一白兩條身影宛如從天而降,黑色落在城樓上,白色落在城門口。
黑影落在城樓上,手中長劍舞動,如落雪似得劍法展開,將挾持百姓的親兵砍得七零八落,城樓上瞬間大亂。
雪白的絲綢宛如蠕動的蟒蛇,朝百姓飛去,在他們手中鋒利槍刃碰到脖子前,碰到他們的身子,將他們往左側打去。
一股大力襲來,百姓尚且沒弄懂狀況,身子已經騰雲駕霧般飛起,等反應過來已經到城牆下,離開了那個是非之地。
“阿歡。”齊毓殤驚喜大喊,見白影騰空而起,將百姓用白綢捲了,帶離此地,又是一聲驚喜的呼喚,“阿梅!”
城樓上倏然涌出無數條黑影,將靈動的身影團團圍住,劉尨陰測測的聲音在人羣淹沒在人羣的騷動中,卻很清晰的傳到他的耳畔。
“齊毓殤,本官的援兵來了,你,別想逃。”
城樓上竄出無數條黑影,如黑夜中捕獵的狸貓,迅捷撲向他們的獵物,瞬間便有十餘名士兵慘叫着摔下馬。
齊毓殤寒眸飛出凌厲冷箭,衣襬捲起千層怒濤,披風在風中揚起烈火般紅光。
他的眼神已如萬丈深淵望不見底,他怒到極致,身後的金戈鐵馬,身前的高牆血光,都抵不過胸腔中那股純粹的怒火。
收劍入鞘,取出掛在馬身上的鐵胎弓,拉滿弓弦發出的咯吱聲,低沉又尖利。
三支狼牙箭搭在弓弦上,此刻他的神經就好像這張拉到極致的鐵胎弓,鋒利如箭、憤怒能吞噬焚燒山河。
三支狼牙箭齊齊射向城牆上飄揚的“劉”字大旗,桅杆斷裂,軍旗被兩支狼牙箭射穿,在寒風中落下城牆。
混亂之中,響起他憤怒的冷酷聲音,“攻城!!”
喊殺聲瞬間劃破蒼茫的夜色,忍無可忍的血狼鐵騎殺進郡城,五千士兵踏過屍體也鮮血,眼底是憤怒的血紅。
他們要奪下郡城。
他們要活捉劉尨,讓他受到應有的懲罰。
格桑等人跟城樓上飛竄二下的數十死士交上了手,從城門口打到街頭,又從街頭打到屋頂,誰也不讓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