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毓殤將洛千歡擁緊,心情複雜的帶着劉藝、陳揚等人入城。
一行人到太守府的時候,格桑已經到了,太守府的主廳裡,巴桑、大臨立在兩旁,齊毓殤牽着洛千歡,在主位落座。
隨後,陳揚帶着幾名副將,親自將劉尨夫婦和他們六歲的女兒押到大廳內,狠狠一腳踹在劉尨身上,踹得他在地上連着打了好幾個滾,一直滾到齊毓殤腳下。
劉夫人臉色蒼白,連滾帶爬跟過去,哭哭啼啼的趴在齊毓殤腳下求饒,“太子殿下,求求您饒了相公吧,他只是被奸人矇蔽,起身給您磕頭了,求求您高擡貴手,求求您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了他吧。”
齊毓殤寒眸從她身上掃過,冷着臉沒吭聲。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洛千歡刻意僞裝的優雅消失不見,在晨曦中,透着一股子生人勿進的冷硬,森然冰寒,嘴角勾起冷峭嘲諷,“他做錯事,你身爲妻子理應規勸,怎能讓他一錯再錯,對百姓痛下殺手?”
“妾身……妾身……”劉夫人不知道她的身份來歷,但見齊毓殤緊握着她小手,但也差不多能猜到,轉而對着她磕頭,“太子妃,妾身只是女流之輩,相公是天,妾身怎敢多言?太子妃,求您,求求您,勸太子殿下饒了相公吧,饒了我苦命的孩子……”
“既然你說,相公是天,自己不能多言,那你又怎麼覺得,我能規勸他?”洛千歡嗤笑,隨手在桌上一抓,桌面上立刻出現五道抓痕,她柳眉倒豎,杏眼圓瞪,“明明是你也跟着他一起剝削百姓的血汗錢,滿足自己變態的物質欲,劉夫人,你知不知道,你這個樣子很虛僞,很讓人噁心?”
“太子妃,饒命,饒命啊……”劉夫人被她說得啞口無言,只不住磕頭,梨花帶雨的哭着。
六歲的女兒不諳世事,這會兒也被大廳裡緊張的氣氛嚇到,緊緊抱住劉夫人手臂,害怕的大哭起來。
看到流淚的孩子,洛千歡杏眼瞪大,這哭泣的捂住模樣,仿若十餘年前初上雪域的阮不悔,心中有些不忍。
縱然劉尨夫婦橫行霸道、欺壓百姓,可孩子何其無辜,要讓她眼睜睜看到自己父親,慘烈的下場,那麼……
默了默,洛千歡咬牙吩咐,“格桑,你把劉夫人和孩子先帶走,冤有頭債有主,劉夫人一介婦人罪不至死,孩子更是無辜,不要讓他們經歷那些殘酷的傷痛了。”
格桑拱手,上前要拉劉夫人,劉夫人卻搖着頭哭喊,掙扎不起,“妾身不走,妾身離不開相公,妾身不要走,死也不走。”
她連滾帶爬撲到洛千歡腳下,頭磕得“砰砰”作響,被她推開的小女孩在地上哭得無助又讓人心疼。
劉夫人一邊磕頭,一邊哽咽,“太子妃,求你,妾身求你,不要趕妾身走,妾身要一直陪着相公,一直陪着。”
“你這人,怎麼如此不識擡舉?”洛千歡心裡窩火,眉心跳躍着惱怒,“讓你走是爲你好,他這樣處處留情,三天一個小妾,五天一個通房丫頭的男人,值得你這麼做嗎?”
“沒有值不值得,只有願不願意。”劉夫人哭得聲嘶力竭,沙啞着嚷,“出嫁從夫,妾身嫁到劉家十年,四年一無所出,是相公遍訪名醫,妾身才有了孩子,妾身不能沒有相公,求太子妃不要趕妾身走,不要……”
她無助的搖着頭,將爬到身邊的小女孩抱懷裡,哭得肝腸寸斷、聲嘶力竭,宛如杜鵑啼血,聲聲含悲。
“你這人……”洛千歡胸口悶悶的,想不到劉尨對自己的妻子還挺好的,無奈求助看向身邊的人,“腹黑齊,你來處理吧。”
封建社會無知的女人,被封建思想荼毒的女人,她爲這樣的女人默哀,也爲自己慶幸,遇到了齊毓殤。
他不用封建教條約束她,放任她在江湖上漂泊,寵她、愛她、憐她、惜她,這,就足夠了。
齊毓殤,遇上你,我真幸運。
“好。”齊毓殤輕拍她手背安撫,鋒利似劍鋒的視線狠狠剜在劉尨身上,在他臉上,他看到了憤懣不甘。
只是,在這種情況下,在剛剛經歷了數名孩童因爲他的私慾,墜落城樓,血肉模糊之後,這樣的憤懣與不甘,只能加重他的罪孽。
既然是死不悔改,那他也沒必要浪費口舌了。
“既然你到死都不知悔悟,那本宮也沒必要跟你說什麼了。”齊毓殤冷聲說着,對巴桑昂首。
巴桑走上前,將手裡托盤狠狠往劉尨面前一摔。
托盤上放着三樣東西。
三尺白綾,一把匕首,一杯毒酒。
“劉尨,看在你孩子尚且年幼的份上,本宮給你留一個全屍。”齊毓殤的聲音更冷,“這三樣東西,你選一個吧。”
聞言,劉尨的身體顫了顫,手遲疑許久才顫巍巍伸出,在三樣東西跟前轉了轉,將毒酒端起。
他想要官升三級,想要富貴榮華,想要封侯拜相,可爲什麼他的百姓不爭氣,全部臨陣倒戈?
他不甘心。
顫抖着舉起酒杯,劉尨正要帶着這份不甘赴黃泉,劉夫人突然竄過來,將他手中毒酒奪去,直接灌進嘴裡。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不但驚到了劉尨,更讓洛千歡倒抽一口涼氣,“劉夫人,你!”
想要搶回毒酒,已經晚了。
劉夫人手一抖,酒杯掉在地上,隨後身體也無力的癱軟在地上,嘴角流出黑血,她卻拼命往齊毓殤跟前爬,攥緊他的袍角,她昂着頭,眼神堅定,“太子殿下,這杯毒酒,妾身替相公喝了,請您饒……饒相公不死……”
話沒說完,她脖子一歪,雙眼合上,緊攥齊毓殤袍角的手無力落地。
劉夫人死了,沒有任何痛苦,沒受任何折磨的死了。
毒酒是顧瀟凡研製出來的,起效很快,從她喝下到毒發身亡,只在頃刻間。
洛千歡抿脣,惋惜低嘆,“你這又是何苦?冤有頭債有主,你這樣做,你相公的罪行依然是罄竹難書,你薄弱的生命,又能爲他洗掉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