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聽說阮不悔早產,洛千歡的心就跟十五個吊桶打水似得,七上八下的,怎麼也定不下心來。
從她的知識面來說,雙生本來就容易早產,阮不悔身體又比較特殊,可別出什麼事,不然太醫院可承受不住凌靖南的怒火。
恨不能生出雙翅膀來,她在烈日炎炎下飛奔,齊毓殤和雷神雷鳴揮汗如雨,緊追她的腳步。
雷神雷鳴覺得自己的肺都要炸裂了,對前面縱然飛奔姿態也如行雲流水、瀟灑自然的兩人又是佩服又是震驚。
這輕功,他們倆看着輕鬆多了,怎麼到自己身上,就累得跟牛喘似得,也追不上呢?
趕到靖王府,梅園裡已經亂成一團,凌靖坤和玉奕軒、凌靖南在走廊下焦急的等着,房門前跪着幾個誠惶誠恐的太醫,幾名宮女步履匆匆,將一盆盆熱水端進去。
洛千歡心裡大驚,尤其是見玉奕軒不是陪着凌靖南,而是死死抱着他的腰,更是着急。
能讓內斂沉穩的戰神如此癲狂,恐怕裡面的情況……
“攔住小叔叔,不要讓他進去。”跟齊毓殤說了聲,洛千歡快步走近產房,轉過屏風便看到窗下幾盆的血水,心瞬間揪起。
幾名穩婆模樣的中年婦女圍在牀前,兩人撐着被子,兩人按住阮不悔的腿,剩下的幾人也各自忙碌着。
身穿鳳袍,眉目慈祥的女子想爲阮不悔擦汗,被她擡手推開,洛千歡知道,她還是不習慣跟陌生人親近。
連忙到窗前,接過皇后手中毛巾,靠近臉色慘白的人兒,心疼的一邊給她擦汗,一邊低聲安慰,“不悔,堅持住……”
皇后深深看她一眼,轉身去給孩子準備襁褓。
滿臉汗水的阮不悔偏頭看她,女子杏眼灼灼,光彩照人,她一直提着的心也終於放下,“千歡,你回來了。”
“嗯,我回來了,我會陪着你,一直陪着你。”握住她攥成拳頭的小手,洛千歡露出安撫笑容,“不悔,別怕。”
“我倒是不怕。”阮不悔皺眉,只覺渾身力氣都被抽走,連說話都無法維持正常音調,“我只是擔心他……”
彷彿迴應她的擔心似得,緊閉的房門陡然被人用力狂拍,接着是凌靖南擔憂暴躁的聲音,“阿悔,阿悔,你沒事吧?讓我進去,我只是看看你,我絕不會……”
“幫我。”阮不悔咬脣,對洛千歡低聲求着,洛千歡明白,內息從兩人握緊的手裡傳送過去,她臉頰漸漸恢復紅潤,聽着一下比一下重的拍門聲,提起擡高聲音,“我沒事,你在外面呆着,要是闖進來,以後我都不理你了。”
用力掙脫玉奕軒鉗制,還被齊毓殤抱着腰往後拖的凌靖南拍門的動作頓住,氣餒垂手,“阿悔,我只想陪着你……”
“女人生孩子,有什麼好看的?”洛千歡輕快的聲音傳出來,帶着某種暗示,齊毓殤勾脣,和玉奕軒一起將凌靖南往外拽,順着她的話道,“是啊,靖王殿下,你進去也幫不上忙,還會讓阿梅分心,還不如在外面等消息呢,我相信,阿梅一定會母子平安的。”
“可是我好擔心……”齊毓殤身子被兩人拽離門邊,不知怎麼的,心裡總有些不安。
“不必擔心,我跟你保證,有你皇嫂和千歡在裡面,不悔絕對會沒事。”凌靖坤也走過來,抓着凌靖南手腕往邊上拽,“你在這裡又喊又叫的,不但幫不上忙,反而會讓不悔擔心,知道嗎?”
“可是已經過了三個時辰,還沒有動靜,我怎麼能不擔心……”凌靖南眼神不離緊閉的房門,藍眸裡全是擔憂。
“好了,女人家生孩子都是這樣的,耐心再等等吧。”玉奕軒也在一旁勸慰,凌靖南的情緒總算暫時穩下來。
齊毓殤說不出自己心裡是什麼感覺,阮不悔是極其堅韌的女子,跟尋常女子生產時的大喊大叫完全不一樣,愣是一點聲音也沒發出來。
或許,她是怕自己疼痛的喊叫傳出來,凌靖南更擔心吧?
在幾個男人擔憂的等待中,又過了半個時辰,凌靖南再次暴跳起來,齊毓殤和玉奕軒兩個人死死拽着他,才能不讓他衝進產房。
“南,南哥哥……”還沒等他們開口,阮不悔有些虛弱的聲音突然傳出來,凌靖南身體一僵,忙不迭點頭,“我在,我在,阿悔你別怕,我會一直陪着你,我就在外面……”
“如果我有什麼事,答應我,照顧好我們的孩子。”身體撕裂般的劇痛讓阮不悔的聲音有些發顫,她卻堅強的沒有喊出聲,只在洛千歡的鼓勵下不住深呼吸,想要爲心愛的男人留下香火。
“不會的,你不會有事……”凌靖南嚇壞了,拼命掙扎着想衝進去,齊毓殤死死抱着她的腰,寒眸閃過不解。
發生了什麼事?
阿梅爲何會說這種話?
這種類似於,訣別的話?
難道真如阿歡所說,這對雙生的孩子,非常危險,會危及她的性命?
凌靖南在戰場上無往不利,在情場上也只有一個阮不悔讓他牽腸掛肚,如今聽到這話,心都要碎了。
心裡有個聲音一直在叫,進去,進去,進去看看她,進去陪着她,不管發生什麼事,都要陪着她,陪着心愛的她。
他認真掙扎起來,齊毓殤和玉奕軒根本拉不住,不得已兩人只得動手,將他從走廊上引到梅林,以免裡面的人更擔心。
好不容易擺脫兩人已又過了半個時辰,凌靖南快步朝產房走去,手剛碰到房門,裡面穩婆驚喜的聲音一字不漏傳到耳中。
“看到頭了,看到孩子的頭了。王妃再努力一把,孩子就能出來了。”
孩子要出來了?
凌靖南推門的動作頓住,藍眸閃過狠戾,要知道生產如此折磨人,他無論如何也不會同意阿悔的要求,讓她承受孕育之苦。
正想着,裡面又傳出聲音,卻是洛千歡在說話,“不悔,再吃點東西吧,這是雙生,你要是先虛脫了,孩子可就……”
“我吃不下。”阮不悔聲音裡透出疲憊和虛弱,他的心再次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