災情過後,容易發生暴亂,都是因爲百姓一來失去親人,心中悲傷;二來慌亂,死了那麼多人,他們是劫後餘生,失去了親人還沒有辦法安排接下來的耕種事項,所以心中絕望,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能引發大亂,一直都是最讓地方官和朝廷頭痛的事。
洛千歡針對這個做了一系列安排,總結起來,首先就是要想辦法讓因戰火失去家園的災民能吃飽飯,再根據周邊州府實際情況,安排乞丐、流民操持其他副業謀生。
比如禹城北邊有一座佔地遼闊的荒山,雷神帶着幾百人開墾了好幾日,將山腳下的谷地清理出來,用木材建造了簡陋房屋,作爲大家暫時的居所。
同時乘着天氣漸漸和暖,由朝廷工部召集流民,進行建橋修路、挖冰堆雪、疏通河道等工程,讓身強體壯卻沒手藝的百姓用勞作換工錢養家,有些山川河道比較多的地方,可以讓他們幹幾輩子。
而有些心靈手巧的,則有從各地召集來的能工巧匠教他們做冰雕、雪雕,經官運運往大燕、東雲、南夏等國,暢銷得連齊毓殤也咂舌。
那些失去家園的姑娘、婦人和孩子,洛千歡則親自教她們如何將四壁冰寒的房間做成暖房,暖房裡種植花卉、蔬菜,同樣由官運銷往周邊各國。
格桑、巴桑等虎族勇士則帶着身體健壯的青年到山上林子裡尋找目標,教他們如何在山中生存,如何分辨野獸的蹄印以及在不傷到自己的情況下誘捕到野獸。
百姓疫情沒有任何進展,秦宇心中煩躁,跟他們一起到林子裡打獵發泄,無意中發現有些綠油油的植物從堅硬冰雪中探出頭來。
這看着像蘭花葉子的綠草生命力極其旺盛,如此寒冷的天氣還生長得如此好,這麼堅韌的碎冰而出,讓他都忍不住欽佩了。
只不過,這麼寒冷的天,樹木花草已全部凋零,怎麼這不知名的綠草,卻生長得這麼好,鬱鬱蔥蔥得看着就讓他有好心情呢?
試着菜了幾株,拿到山莊裡,坐在桌前研究了半晌,也沒看出什麼異樣,恰好聽到有人喊他的名字,秦宇就隨意將青草放在桌上,快步去了。
齊毓殤來找他,想要給剩下的百姓謀個生機,將附近枯死樹木伐了,燒成木炭,銷往附近州府,也是一條生路。
那只是少數枯死樹木,生長旺盛的樹木他自然是不捨得的,想着能不能在林子裡種植耐寒藥草,既能謀生計,又能做手藝。
秦宇本來還凝着失望的眼眸瞬間大亮,欽佩看神采飛揚、妖孽無雙的男人,“腹黑齊,這是個好方法啊,若能鼓勵百姓寒季種藥草,暖季種麥子,那齊國就成列國公認的第一藥材大國了。”
“這是個好辦法,只是藥草的種類和種子,需要勞煩你給個建議。”齊毓殤臉上也帶了喜色,很是開心。
讓百姓過上富足生活,全國呈現出繁榮昌盛景象,是每個明君的畢生追求,齊毓殤流落江湖數十年,深深瞭解百姓的需求,不需大臣上書進諫,他也會爲百姓謀福祉。
只是齊國四季寒冷,一年有六個月在下雪,雖鼓勵百姓開墾荒地、荒山,興修水利、建橋修路,可百姓只種植小麥的話,難免單調。
若能讓百姓種植藥草,那每年百姓都會多一筆可觀的收入,何樂而不爲呢?
只是,他對藥草瞭解不多,也只能來求助秦宇了。
秦宇足智多謀,跟他相處多年,彼此間的默契已到無需言語,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能瞭解對方心中所想。
見他難得興致高昂的請教,也樂於幫忙,取來紙筆給他寫了十幾種藥草名字,末了又道,“不過,種植藥草要注意土壤稀疏,不適合的土地會適得其反。”
齊毓殤瞪眼,這麼麻煩?
秦宇嘴角微微上揚,“你以爲呢?”
“我以爲跟種田似得,只要往田裡埋入種子,再除草、捉蟲、施肥,就可以……”齊毓殤耳根微紅,尷尬輕咳。
“附近開墾出的土地土壤如何我並不清楚,等我有時間,給你列出來一些常用藥草和它們的種植環境吧。”聽着感染瘟疫百姓痛苦的,秦宇認命扶額。
齊毓殤感激看他一眼站起身,見院中躺着無數感染了瘟疫的百姓,心好像被人用刀子一下下凌遲,痛得連呼吸都有些顫抖。
這些感染瘟疫的災民被瘟疫折磨得瘦骨嶙峋,臉上沒有一點血色,如果真如他們猜測一般,是有人故意爲之,那他真會忍不住殺了始作俑者。
爲了一己私利,置全城百姓於水深火熱之中,更罔顧貧窮百姓死活,真是滅絕人性、慘無人道,他決不能姑息。
思索着往外走,陡然察覺右側有重物壓下,齊毓殤本能伸手,繼而扭頭,卻見是一名瘦骨嶙峋,穿着破爛衣衫,臉色青白,似乎隨時都能被病魔奪去性命的中年男子。
他應該是走到自己跟前,體力不支才倒下的。
齊毓殤暗想着,將男子扶穩,關懷看他青白臉色,“你感覺如何?可曾有什麼未了的心願?”
“皇、皇上……”中年男子認出他的身份,顫巍巍作勢欲跪,被齊毓殤抓着手臂制止,頓時激動得熱淚盈眶,“皇上,草民的身體,草民比秦公子還清楚,剩下的時日已經不多了,草民別無所求,但求皇上救救病情較輕的兄弟,他們都還年輕,他們還有大好的年華……”
“你放心,朕會盡全力救大家,只要有一線希望,就決不放棄。”齊毓殤堅定看着他,對後面喊,“秦宇,端一碗藥來。”
他跟中年男子說話的時候,秦宇就注意到這邊,早就到熬藥的地方盛了一碗黑乎乎的藥汁,快步到兩人跟前。
“兄弟,不管再怎麼艱苦,你也要堅持下去。”看男子眼睛灰白,秦宇也道,“不管是爲了國,還是爲了家,你都要堅持下去,不要讓等你回家的人失望,決不能。”
爲了國,爲了家,爲了等待的人,決不放棄?
不知道是他的話起了作用,還是齊毓殤如此尊貴的人竟如此平和跟自己說話起了作用,男子灰白眼睛裡漸漸凝聚亮光。
跟枝頭乾枯的葉子一般,在一陣風吹來時,他接過黑乎乎藥汁,跟葉子一起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