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解法提煉黃金排出來的廢水含有劇毒,如果沒有經過有效的污水處理,就會造成嚴重污染。這裡就曾經發生過多次廢水泄漏,下游魚塘的魚死絕,養魚戶打官司索賠事件。不過在當時,一些人片面理解了“發展是硬道理”這句話,根本不顧什麼污染不污染的,先富起來再說。
來到鄉里選定的建廠廠址,看見鄉里調集的幾十個民工已經到了,謝晉元立刻指揮大家動手。
這裡的黃金生產工藝早就已經成熟,鄉里有縣城的設計圖,建設起來沒有什麼難度,按圖索驥而已。
廠裡的人每天乘坐卡車往返,鄉里的民工就地搭建窩棚。不到十天,基礎建設、水電、設備安裝都已經完成。電閘合上,礦石損傳送帶進入球磨機,機器轟鳴起來。
謝晉元找到王助理,問道:“小王,什麼時候結賬?”
王助理這個時候看見生產順利,也很高興,說:“明天去鄉**結賬。”
因爲金礦開始賺錢,鄉**很爽快的結清了廠裡的費用。鄉長很大氣的將一張三十五萬的支票遞給前來結賬的谷新城:“拿去吧。”
那樣子好像是施捨一樣,連一句感謝的話都沒有說。谷新城問道:“原來說的不是四十萬嗎?”
鄉長說:“四十萬是工程總經費。我們鄉里的人也參加了,他們的費用要扣除掉五萬。”
谷新城無奈。三十五萬,拿着吧。還能怎麼樣。
晚上,村長來到謝晉元家裡,帶來一萬元,說是鄉**對謝晉元本人的感謝。謝晉元連忙拒絕:“這錢我不敢收。你拿回去。”
村長說:“這錢是專門給你的,我要是拿回去,鄉長會說我不會辦事兒。”
謝晉元還是搖頭拒絕:“我拿着廠裡的工資,帶着廠裡的人幹活兒,如果再另外收一份錢,就要算受賄了。我不能收。”
村長說:“你現在都退休了,還那麼認真幹什麼。”
謝晉元說:“一輩子了,改不了。”
村長無奈離開了。
給謝科長的這錢,是鄉長交代下來的任務,他是不敢拿回去的。看着手裡的一沓子錢,他找到王冬,將錢塞進他手裡,明明白白的告訴他說:“這是鄉里給你師傅的,你師傅不收。你想想辦法,一定要讓他收下。”
說完,甩手回去了。他想,有事弟子服其勞。徒弟替師傅收錢,也算自己完成任務了。
王冬看看手裡的錢,知道自己要是這樣去找師傅,結果一定會和村長一樣碰壁。於是腦筋一轉。不收錢,可以送東西啊!
於是,趁謝晉元不在家的時候,趙冬給師傅家送去雞鴨魚肉糧油糖茶等東西,足夠全家吃兩個月的。幸虧是冬天,東西也放的住,不會壞。
蘭妮兒很驚訝,問他:“爲什麼忽然送這些東西?”
王冬說:“我在外面承包工程,發了一點財,吃水不忘挖井人,就給師傅買點東西孝敬來了。”
這句話本來是他之前想好的藉口,沒想到說出來之後,他的心裡忽然被觸動了:如果自己真的出去包工程,會怎麼樣?總比留在廠裡每個月拿幾百塊錢的死工資要強得多吧?
沒過多久,他就辦理了停薪留職,出去闖蕩去了。後來,成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包工頭,手下幾十號人,月入數萬。
聽說是這樣,蘭妮兒放心了。
謝晉元回來後,聽說徒弟送來很多東西,立刻明白是村長的原因。但是,東西已經送來了,總不能扔掉吧?所以也就默認下來
後來,廠裡將賣不掉的洗衣機,按照成本價內銷了事兒。
沒有進項,廠裡連續三個月沒有發工資了。銀行還在不斷催促廠裡還貸款。
窮途末路。新衛廠真正到了窮途末路。
在廠領導會議上,大家對廠裡的困境一籌莫展。杜立德說:“要不然,咱們廠搬走吧。繼續在靈寶呆下去,真的要破產了。”
搬遷。這個話題一經擺在桌面上,立刻引起了軒然大波。數千職工的一個工廠,有無數的機器設備,林立的車間廠房和家屬樓,蜘蛛網般的水電管路,要整體搬遷?這是誰也不敢想的事情。
但是,這個提議一經提出,參加會議的人全部都舉手支持。
鄭其生猶豫不決的說:“這麼大的一個廠搬遷,要花多少錢啊?”
“困難是暫時的,可以想辦法克服。要是不搬,那咱廠就徹底完了。” 莊漢遠是搬遷的提議者。
高原說:“既然大家都同意搬遷了,我們就要克服一切困難,完成全廠的整體搬遷。”
“可是,搬到哪兒去呢?”谷新城問道。
搬遷,意味着基建處又要有大量的工作,又可以輝煌一陣子了,他很興奮。
是啊,搬到哪兒去?大家都認真琢磨起來。
莊漢遠說:“我覺得,應該搬到鄭州去。”
谷新城問道:“爲什麼不搬到北京上海,不搬到沿海大城市去,卻選擇鄭州?”
莊漢遠說:“我們搬遷,就是因爲靈寶這個地方偏僻,交通不便,所以,這次應該搬到交通條件好的地方。鄭州在隴海鐵路和京廣鐵路交叉中心,位置很好。”
高原說:“凡事兒不能想當然。先調研一下。”
於是,散會後廠裡派出幾波人馬,分別前往鄭州和沿海幾個大城市調研。一個星期後,各路調研人員回來,高原再次召開會議。
調研人員彙報說,沿海幾個城市都比較高傲,雖然對咱廠搬去表示歡迎,但是在徵地、稅收等方面,和其他企業一視同仁,沒有任何優惠。
大家一聽都失望了。不說別的,僅僅就徵地這筆開支,廠裡就負擔不起。
去鄭州的調研隊伍,卻帶回來好消息。報告說,鄭州市**非常支持新衛廠搬到鄭州來。在稅收上,在搬遷完成之前可以給免稅期。在徵地上,因爲有國家法律約束,沒有辦法免費贈送,但是提出了一個變通的辦法,建議廠裡可以兼併南郊的中原窯廠。這樣,就可以不用花一分錢,得到這個廠的土地。
兼併中原窯廠,是一個雙贏的事情。
這個中原窯廠,一直以來使用當地的土地燒磚。國家實行新政策,禁止磚廠毀壞耕地,這樣一來,磚廠立刻陷於停產狀態。廠裡的幾十個人也處於失業狀態,經常去找市**,請求幫助,這讓市**的就業安置工作雪上加霜。所以,當廠裡談到搬遷徵地的時候,市**立刻想到這個中原窯廠。
中原窯廠燒磚多年,周圍1000餘畝的土地已經成爲寸草不生的荒地,無法恢復成農業用地。但是長不長莊稼,對於建設用地去沒有什麼妨礙。於是,廠裡決定將中原窯廠整體接受下來,原班人馬就地轉爲新衛廠基建處職工。
高原說道:“看來,搬遷是咱們廠唯一的出路了。杜立德,你立刻給上級打報告。”
杜立德在報告來歷說明了廠裡的困境,提出搬遷要求。
1988年初,航空工業部、國務院三線辦、國家計委相繼下文批准了新衛廠的搬遷建設立項,組建鄭州航空機械設備製造總廠,工廠代號沿用國營一二四廠。同時要求資金自籌。
基建處的職工成爲最早來到鄭州新廠址的人員,也是最辛苦的人員。他們和原來煎餅過來的職工一起,從拆除磚窯和高聳的煙囪、三通一平建設開始,不斷爲企業的搬遷創造條件。
誰也沒有想到,從獲得批准開始,到竣工驗收,搬遷竟然持續了十四年之久。誰也沒有想到,在完成整體搬遷的當年,不僅還清了銀行的貸款,還創造出千萬元的利潤。
一二四廠搬遷來到鄭州,馬上就接到很多上級下達的生產訂單,需要加班才能完成。全廠職工都表現出主人翁態度,意氣風發。由於經濟狀況大爲好轉,廠裡按照標準住宅園區規劃,建設起數十棟家屬樓的小區。謝晉元按照待遇規定也分到了一套房子。
孩子們都成家立業搬了出去,家裡只剩下老兩口。本來,這樣的生活應該非常愜意。可是,禍從天降,謝晉元得了牛皮癬。
原本倔強的壞脾氣的山東男子漢,到了這個時候,終於忍受不住那身上的瘙癢,從來不願意去醫院的謝晉元,開始頻繁的出入幾個大醫院皮膚科。
牛皮癬這種皮膚病,號稱不死的癌症,果然名不虛傳。大醫院的皮膚科,甚至皮膚專科醫院,開出來的各種藥膏,抹到身上都不管用。有醫生建議去泡溫泉。泡溫泉也只是暫時緩解, 離開溫泉後瘙癢依舊。
一個偶爾的機會,聽有人說,有家小醫院能治牛皮癬。謝晉元於是又去了這家不出名的小醫院。結果,還是和其他醫院一樣開出來幾個藥膏。
謝晉元大失所望。出了門診部,忽然有一箇中年婦女攔住他,問道:“師傅,你是不是得了牛皮癬?”
謝晉元正在心情不好,隨口回一句:“我有沒有牛皮癬,和你有什麼關係?多管閒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