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夜離聽完莫棋敘述的事情經過後,委婉拒絕了莫棋照料她若干時日的建議,並向莫棋做出保證,一定會照顧好自己,且得到他的達允後,獨自一人走出了莫棋的宅子。
行走在夜晚的都市街道上,看着東來西往閃閃爍爍的點點燈光,那望不到盡頭的滾滾車流,喬夜離總覺得這裡禁住了太多不快樂的魂魄。
喬夜離突然感到了厭倦,她厭倦了這裡,她厭倦了她與莫棋、雲信還有裴錦宇之間的感情糾葛,她希望能夠從中得到解脫。
喬夜離漫無目的的來到一家規模不算大的旅店,毫不猶豫的賣不而入。
旅店房間分三等,小型,中型和大型,價格分別是一百二、二百四和三百六。
喬夜離要了一箇中型房間,交了錢,辦理了手續之後,又交了一百五的押金,拿着鑰匙跟隨服務生往樓上走去。
這時候她身上已幾近身無分文,接下來等待她的,最可能發生的故事,大家都耳熟能詳了。
喬夜離進入三一五房間後,隨意的瞥了幾眼,基本滿意。
三一五號房間,牆面主要是白色,一張牀,牀兩邊擺放着兩個櫃子,櫃子上擺着兩盞檯燈,一張桌子,兩把椅子,除這些,房間裡還有一個小型浴室,這也許就是它比一等房間多出一百二十元人民幣的地方吧,她微微一笑,如此想到。
喬夜離把手中的挎包丟在牀上後,就被寬敞明亮的落地玻璃窗給吸引了。只看了一眼窗外的月亮,只一眼,就覺得她與那一輪明月一樣,是孤獨的。
其實,很多時候,喬夜離喜歡這樣的孤獨,比如今夜,今夜莫棋告訴了她事情的一切,按照人們的慣性思維,喬夜離再聽完莫棋的敘述後,理應痛苦,理應悲傷,也許還理應上吊、跳樓、割腕……然而,喬夜離不心痛,她一點也不。
喬夜離忽然覺得,她是個不會愛的女子,她不知道愛是什麼,對於裴錦宇,也許那不是愛,只是一種偎依,有的時候,喬夜離需要一種溫暖的偎依,僅此而已,真的是僅此而已。
太累了,輕解羅衫,不知多少人睡過,不知多少小情侶用過,不知今後還有誰會躺上的牀鋪,喬夜離獨自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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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發夢。
喬夜離夢見整棟樓房着火,而她卻被禁鎖在三一五號房間內,無法逃離。透過明亮的玻璃窗戶,喬夜離目睹火焰將整個天空都燒得通紅通紅,親身感受那麼濃的煙霧嗆過來,嗆過來……企圖打開那小浴室的房門,藉助淋浴降低這灼熱的空氣對她的傷害,然而那小浴室的房門卻緊鎖着,她沒力氣打開,打不開……
喬夜離無力的躺回牀上,閉上眼,等待着死亡的到來,等待着……
其實,這樣算是一種歸去麼?離開人世,重新回到喧鬧的閻王殿,不知算不算一種短暫的解脫。當日她脫離鬼界,投胎爲人,算是解脫,如今做了燒死之鬼,又要逃離這人世,又算得上是什麼呢?
牛頭馬面將喬夜離帶離小旅館,遠離那守衛重重正在搶險滅火的禁地,遠離那高高飄揚的濃煙密霧,遠離那些被火燒傷卻未被燒死的可憐之人……
……
春風陌上,楊柳拂水,桃花夾徑,見漫天素瓣,飛畫入詩。滿地殘香如夢,過往的路人,豈無憐春之意?記得有誰說過,只願清樽取酒,放逐于山水之間。是雲信,他喜歡浮游山水,風雅詩意,勁歌鐵馬,雄霸天下。而裴錦宇,卻更喜歡浪漫情長。
喬夜離沒有貪戀於郊外的山水,亦沒有流連街閭的繁華,只是往閻王殿而去,她答應了雲信,就要做到。更況,那紛擾的紅塵,沒有她留戀的地方,並且,到了閻王殿,也許還能遇見他,先前陰陽兩市,如今又同歸一界。
鐘聲穿林,煙迷山徑,溪澗流泉,草木青蔥,這一路的清幽只爲尋求那塵封的庵廟——菩提聖境,蓮臺仙風。
邁入閻王大殿,先扶一尾小魚,放生池中,只有伶仃的蓮葉,期待青梅成爲往事。幾尾紅魚悠閒地遊弋,因爲處於庵廟,也沾染了菩提的靈氣。
這竟然就是人世間談之色變的閻王殿!
喬夜離擡頭仰視,似要親眼得見閻王長的何等模樣,又像是一種期待,一種滿足,所願得償的一種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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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已醒,不知其中所見今在何處。
喬夜離醒來的時候,第一縷陽光就落在牀頭對過的梳妝檯上,臺上的明反射射出銳利的光芒,這陽光竟也會傷人。
她披衣立於窗前,這一天,風和,日麗。
喬夜離心裡萌生一種念頭,她要離開這裡,儘管,她知道,今生,她註定是這紫男人的女人,像個囚犯,坐着精緻旖旎的牢籠。縱然,她被雲信、裴錦宇亦或是莫棋寵愛一生,又如何,不過是別人虛設的背景,一種華麗的襯托。
她要離開這個城市,哪怕是半月,哪怕是七日,哪怕是一天,也好。
坐在明亮的梳妝鏡前,她看到自己的臉色那般蒼白,幾乎毫無血色的白。這是個酷冷的地方,那些酷冷被浮華遮掩,可是會將靈肉一點一滴的吞噬。她本無慾無求,竟也捲入這樣的是非,這纔算是體味到高處的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