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想着,離塵也就坦然了,但是仍然擔心如花那性子,便苦口婆心的叮囑她,“你如今化身爲道童,就要老老實實的跟在我身後,沒事不可以到處亂跑,也不許用小法術捉弄他人。如果你被其他道士抓住了,我可不救你。”
“哎呀,知道啦。你就放心吧,保證讓別人看不出來。”如花毫不在意的擺了擺手,拍着胸脯做下保證。
“還有一點,不許殺生,若是在被我發現你像今天一樣濫殺無辜,我決不饒你。”
“知道啦,今天是特殊情況。是你先把他打得半死不活,我不忍心,才幫他解脫的。”如花撇了撇嘴,將自己說的無比仁善。
“妖也不行!無論如何,跟了我之後,你都不能再犯。”離塵很是嚴肅,正色瞧着如花,眉頭微蹙。
如花從心底就覺得這事不值一提,不過如今要投靠離塵,便答應的很是乾脆:“是是是,您說的對,以後絕不再犯。”
“如此最好。”
離塵見如花這般乾脆的就答應了這些事,雖不知真心與否,卻也沒法再說什麼,只覺得心累,嘆了口氣,帶着如花出了林子。
走了一段,如花忽而想起來什麼,一扯離塵袖子,很嚴肅的說:“你說的我都答應了,那我這也有一些要求,你要答應我!”
離塵見如花這麼嚴肅,以爲是什麼不得了的大事,乾脆停下腳步,正色道:“你說來聽聽。不過分,可以答應。”
如花見他這麼好說話,當即笑彎了眼:“那,你說的,不許騙我哦!你要給我準備好吃的,不許重樣兒。還要給我準備住的地方,我不要住離你遠的地方,最好你我睡在一間屋一張牀。”
離塵聽着前頭覺得這小狐女也還算好養,聽到後頭不由又紅了臉,一拂袖就又要說教。
可以看如花那乾淨清澈的大眼睛,一時那話就有些說不出,嘆了一口氣,哎,日後慢慢教化吧。
兩人就這麼一路走,一路說着回到城裡。
在道觀門口,離塵又老調重彈的囑咐了一遍,不許惹事,不許變成女人,不許……
如花已經有些煩了,先一步將觀門推開,笑吟吟的站着,學着方纔在城裡見過的隨從的模樣,脆生道:“國師,快進來。”
如花變換的小道童本來就纖細靈巧,將那最平常的道袍穿的是仙風道骨的。加上是和離塵站在一起,頓時吸引了好些人的目光。
離塵也不好直接回內院,一面跟衆人應付着,一面走着,正走着,卻感到手臂一沉,低頭一瞧,發現原來是如花又抱着自己手臂纏了上來。
纏着就纏着吧,可偏偏如花那性子改不了,路也不好好走。
時不時緊兩步走到前頭去,時不時又被別的勾走了心神落後了兩步,手裡緊緊的扯着離塵的袖子,這忽前忽後的,離塵就被帶着有些累。
離塵有些不滿,礙於在衆人眼下,就壓低了聲音:“你好好走你的路,別拉拉扯扯蹦蹦跳跳的。”
如花已經被唸叨了一路,正想往一邊去瞧那小玩意兒,又聽離塵開口就是數落唸叨的,頓時有些惱了。
也忘了身處何地,擡頭瞪着離塵,開口就說:“不是說了,只要我變成男的就沒事了嘛,你怎麼還念個不停,有完沒完啊,難道要我變成狐狸嗎?”
這脆生生的一嗓子,響徹了道觀前院兒,離塵只覺得額角的青筋都快爆了,一甩袖正想呵斥,卻見一隊皇宮侍衛列隊而來,眼瞳一縮,暗叫覺得不好。
果然就見領頭那個眼風一掃,擡手抱拳,恭恭敬敬地道:“見過國師!方纔聽着小童所言,甚是可疑,可能是妖,還請國師將此人交予我等。”
說完一招手,身後的侍衛亮出了利刃,飛快的將如花圍了起來。
離塵面上端着冷漠的架子,正要開口,就覺一陣疾風,原本站在身後的如花,已然變回了嬌俏女子。
一手沒拉住,就見如花一揮袖將院內的侍衛統統定住,足尖一點,笑吟吟停在在那領頭的侍衛面前,一隻指頭戳在那人額上:“就你們這些凡夫俗子,還和你姑奶奶我鬥,笑話。”
離塵只覺得頭疼欲裂,揚聲喝止,卻只招來如花一對白眼兒。
如花勾了勾指尖兒,那些侍衛手裡的刀便倒懸在空中,寒光點點。
如花冷笑,虛空抓過侍衛頭頭的刀,五指一攏,好像揉麪團一樣就將那精鐵製的寒刀捏成了一團鐵球。反手一彈,那拳頭大的鐵球就直飛到侍衛面門上,兩行鼻血流了下來。
離塵先前瞧着如花只是戲弄心重,也就沒狠攔着,眼下瞧着越來越不像,上前一步抓着如花皓腕,用了幾分勁:“夠了,別胡鬧!”
如花本就不爽,再被離塵一吼,心裡的火氣更旺了,使了個巧勁兒反手掙開:“我哪裡胡鬧了!我是殺了他們了還是剁了手腳了。”
說着,翻手一個指響,所有的刀都被慢慢的熔成了鐵球,一個個擊打出去。
“下次長點記性,別說就你們幾個,就是來四百個,姑奶奶我也沒在怕的!”如花笑眯眯的等着看他們鼻青臉腫的模樣,誰想餘光瞥見離塵袍袖一動,還未回過神來,就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離塵一手捏訣將如花控着的鐵球定住,一手挽着如花的腰,觸手溫軟,不由有些羞窘。一分神,鐵球紛紛落地,砸出了幾個淺坑。
他託着如花,走到領頭侍衛跟前,音色清冷:“這事本座自會去回稟陛下,你們莫要四處亂傳,引起百姓的恐慌。”
說罷,向後院疾行而去。
侍衛們眼睜睜瞧着國師帶着那妖女就這麼走了,又過了一會,才發覺能動了,逃跑似的進宮稟報去了。
紫竹苑內。
離塵推開院門,將如花放在藤牀上,瞧着如花恬靜的睡顏,嘆一口氣,這丫頭醒着和睡着一樣老實多省事。
他本想等如花醒來再教導,可想起那些侍衛的反應,劍眉微蹙,還是決定轉身親自去找皇上秉明。
卻又放心不下這狐狸。
照她這闖禍的速率,醒了難保不把他的紫竹苑給炸了。這是好歹是個皇家道觀,給她鬧起來,想想也難以收尾。
想到此處,離塵從袖內百寶袋裡取出捆妖繩,將如花捆在牀上,結結實實的,又佈下結界,瞧過萬無一失,才轉身離去。
皇宮中,軒轅翎羽正端坐在御案後,手中轉着翡翠珠串:“你是說,在道觀,見着國師與一個妖女,關係很是親密?”
殿當中跪着那侍衛首領,正色道:“啓稟陛下,屬下所言屬實,且並不止屬下一人所見。那妖女施法將屬下等人定住動彈不得時,還是國師解了那妖法。她還傷了屬下一名下屬。而且……”
“而且什麼?”
“最關鍵的是她還把我們的兵器給毀了!”侍衛長哭喪着臉道。
“……”
軒轅翎羽眯着眸子,指節叩在膝上,沉吟半晌,仍是讓侍衛退下:“這事,朕知曉了,切勿再四下亂傳,退下吧。”
剛要起身,就聽外頭侍人傳話,國師來了。
軒轅翎羽略一沉吟,“請國師進來。”而後,拿起一旁的毛筆,緩緩的描繪丹青。
離塵緩步入內,青衣佛地,一派仙資,不卑不亢:“陛下,臣這次來,是爲了觀中今日那女子之事。”
軒轅翎羽筆勢一頓,擡眼瞧着離塵:“朕從侍衛長那裡還未聽全,國師來的正好,跟朕好好講講?怎麼出去一趟,就帶回來一名女子?”
離塵順了順袖口,衣袖上的雲紋波動起伏,銀光粼粼,“那女子身世坎坷,本座見她可憐,就將她領了回來,多加管教,興許可以將她引上正途。”
末了又添一句,“傷了陛下的侍衛,是本座管教不力,請您責罰。”
軒轅翎羽順勢將筆擱下,取案上的淨帕擦拭着手指尖,慢條斯理道:“聽國師的意思,並不把那女子當做妖女看待?”
狹長的眸子瞧過去,一片深幽,“國師是有大功德在身的,自然不怕那妖女。可那些尋常百姓可沒有,今日那妖女可傷朕侍衛隊,那來日便可傷朕的百姓啊。”
離塵自皇上一開口時便斂目不語,待軒轅翎羽說完,片刻後才緩緩開口:“陛下多慮了。本座身爲國師,自然也心懷百姓。既然把那狐女帶回道觀,便是存了教導之意。”
軒轅翎羽大馬金刀的坐在龍椅上,“朕自然是信國師的能力,可國師還要關心天下百姓,不必再爲那女妖操心,不如,今日就將那狐女處決了吧。”
離塵沉吟半晌,終是開口道“那女妖……”心裡掂量了幾瞬,“與臣前世素有交纏,關係到今生臣的道行。”
軒轅翎羽聞言一愣,頓時來了興致,“怎麼說?”
離塵擡眼看過去,軒轅翎羽被那眼神盯得訕訕的,摸了摸鼻子:“行行行,你們道人總講究天機不可泄露,朕也不再多問。只望國師好生管教,別傷及子民。”
“皇上自可放心。”
離塵頷首應下,轉身要走,卻聽軒轅翎羽挽留道:“哎,別急着走啊。老人都說,世上最美豔的,莫過於狐狸精了。你留朕這用飯,跟朕好好說說。”
看着軒轅翎羽嘴角輕佻的笑意,離塵不禁皺了皺眉,道:“皇上說笑了,後宮佳麗三千,皇上豈會貪圖一隻狐狸精的美色?還是別讓那廝玷污了皇上天之驕子的身份,吃飯一事還是罷了吧。”
說完,躬身施了個禮,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