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大海將方子交給了村裡,小河村便忙碌起來了,忙得喜慶。
只是幾家歡樂幾家愁,這開了荒的只能算是一半喜一半憂,只有開了荒種了地瓜的,纔是歡天喜地。
一個村子的,人多,防着心不齊,只在三大姓氏中找了六個人,德行沒話說,這裡人很是信服,跟着唐大海一道學做這粉條。
唐大海家的石磨,租給村裡,一個石磨,一天十文,價兒不算低了,這價兒還是里正給定的,大家夥兒都沒意見。
教會了那六人,唐大海一家子倒是空閒下來了,夏竹仍是整日地思索着,在鋪子裡賣些啥。
“這天氣一熱,就沒啥胃口了。”唐家的日子越過越好,早已經不是當初那會兒,吃不上一口乾飯。矯情了!文佑一到家,湊到竈房,舀了水,咕嚕咕嚕地猛灌水。
夏竹這幾日也沒胃口,日日懨懨地,想吃些爽口的,除了酸菜……還有涼皮!
想到了,夏竹也不賴在竹椅上,起來指使春蘭去了。
“大姐,我想到個好東西,咱折騰折騰,說不準咱鋪子就能開起來了。”春蘭一聽也來勁兒,這鋪子都空了好久了,呂氏可是沒少嘮叨。姚大一家子已經搬出去了,死活要給房錢,還有唐大海當初的五兩銀子,很是慎重地寫下了欠條。
“走,你告訴我咋辦,我來試試,可不許禍害了太多東西,否則娘可是要罵人的。”春蘭對於呂氏的嘮叨勁兒,心有餘悸。
春蘭取了麪粉放進木盆子裡,慢慢地加水,反覆揉搓,畢竟女孩子勁道兒小,好大一會兒。才揉成一個光滑的麪糰,蓋上薄布等着麪糰醒發。
“這咋跟做麪條一個樣兒,行了。也別等着了,這會兒醒面還早着很呢。半個時辰才差不多會好呢。你跟我一道去做做針線吧。”
夏竹也七歲了,也開始學針線了。春蘭將自個兒的痛苦,轉移給了夏竹。只是夏竹畢竟年歲小,呂氏對她要求不高,只要夏竹穩得住,坐的住,便不再要求啥的。縫縫補補啥的。根本沒什麼指望。這一度讓春蘭很是嫉妒。
好不容易等面醒發了,春蘭將麪糰放入的木盆中,倒入少許水,搓着。
“大姐。你不是天天洗衣服嗎?像洗衣服一樣揉搓麪糰,就是了,沒啥個講究。”夏竹大大咧咧地指揮着。
等到搓出來的水發白,就把水倒入另一個木盆中。夏竹舀了水,將水又倒進木盆中。
“這得搓多久啊。洗一件衣服也不要這麼久吧,再搓洗這衣服都得爛了。”春蘭很是懷疑地看着夏竹。
“早着了,這至少還得搓個五六次吧,大姐,你搓着吧。我不急,你急啥。”夏竹很想說,這心急生閨女的。只是對着這麼個大姑娘說這話,怕是不太好吧。在這年代,只有生兒子纔是正途。
如此反覆,直到搓出來的水完全變清。春蘭作勢要將揉出來的麪筋扔進桶裡,平日裡餵雞鴨的。幸虧夏竹眼疾手快,給攔住了。
“大姐,你咋糟蹋東西呢,這麪筋可是好東西呢,吃了保證你就愛上了,這涼皮可是少不了這麪筋呢。”要說夏竹,每每吃涼皮,都是讓老闆多多地加麪筋,只是老闆往往都是動作大大,加的麪筋卻是極少的。
這回兒可得好好地舀上個好幾勺子,吃個夠本!
“這麪糰都揉成這樣了,哪能吃呢?”春蘭疑惑不解。
夏竹嘚瑟了,賣弄着說道:“大姐,你這可不知道了,麪筋可以蒸熟後切塊伴着涼皮吃,非常營養,咬着味道很是不錯。”
“你又在亂說話,這營養又是啥?”夏竹打着哈哈,春蘭也見慣了夏竹口不遮攔,偶爾亂說話,也不當着一回事兒。
春蘭將所有洗出的麪漿水用篩子過濾掉揉進去的麪糰,反反覆覆,直到這麪漿水裡沒別的東西了。
“好了,大姐,咱等明兒個了,這跟那地瓜粉一樣,得放着一晚呢。”夏竹洗了洗手,雖說她沒做什麼,只是覺得應該用洗洗手,表達一下今兒個就到此爲止了。
春蘭是急性子,“這東西還忒麻煩了,還要等明兒個,吃點兒東西真是不容易。”
“大姐,你說咱村子裡那種平平的鐵鍋哪家有啊?”夏竹想着明日要用的“平底鍋”。
春蘭狐疑地看了眼夏竹,想不明白這小腦袋瓜子盡是些亂七八糟的事兒。“你要這玩意兒做啥。”
夏竹很是受傷,雖說平日裡不算乖,但是也沒什麼令人髮指的大事兒。春蘭那眼神,讓她很是心傷,心傷自然也擺在臉上。
“行了行了,別噁心我了,咱家就有你說的那種!不過又做不了菜!”
夏竹雙眼一亮,上前把住春蘭。“咱傢什麼時候有的,我咱不曉得呢。”
春蘭推開夏竹,很是嫌棄地說道:“這天兒都熱了,粘着人難受死了,趕緊走開。聽娘說,是小舅舅拿來的。說什麼青梅煮酒可以用的,只是咱家這兩年都忙得腳不沾地的,哪有這份閒情。”
夏竹瞭然,想是這小舅舅吃了自家的酸菜酸筍,粉條苗菜啥的,不好意思了。這大舅能送些獵來的東西,大姨能送雜貨店裡的,這二舅送些成衣店裡的布匹,只有這三舅……虧他想得出來,這青梅煮酒,讓自家老爹煮酒論英雄?
第二日一早,春蘭便去瞧瞧那放着的麪漿水,真如夏竹所說的上下分層,如地瓜粉一樣,是以,春蘭也沒啥好大驚小怪的。很是自覺地將上面的水倒掉了。
拖着夏竹起牀,弄啥“涼皮”去了。
夏竹打着哈欠,“大姐,將剩下的麪漿水攪拌攪拌吧。”自個兒去刷牙洗臉去了。
只留下個背影的夏竹,是看不見春蘭白了她一眼的。春蘭早就問了呂氏,將那鐵板收在那兒了。趁着唐大海早起的時候,便讓他收拾出來了,順便將爐子也收拾出來。
要是被呂氏見着了,準會罵句,“又在折騰啥了,可勁兒地折騰吧。”不過一切都很順利,呂氏今兒個起晚了。
唐大海將爐子生了火,將鐵板鍋放在爐子上,自個兒去煮粥去了,由着這姐妹倆折騰。
“大姐,這鍋上刷上一層油吧,刷一層薄薄的油,整張涼皮能順利取出,也不會黏鍋。”
春蘭攤攤手,“你盡給我出難題,這刷子我到哪兒去弄?”
說完,只見夏竹從背後偷偷地拿出了一支嶄新的毛筆。“噓,這是我到小哥那兒拿的,可不許讓娘知道,否則真的逃不了一頓胖揍了。我都這麼大了,哭起來不好聽,傳出去也更不好聽!”
“大姐,千萬得守住呢,娘要是曉得了,我可是更慘了……”文佑小心地討好着春蘭,反正他也不樂意寫字啥的,這新的毛筆多的是,小舅舅每次來,總會帶點兒。這好不容易,小妹能將這筆用掉一點兒,又有吃的,文佑很是樂意的。不過,都得偷偷地來,被呂氏曉得了,一個都逃不了。
春蘭對這二人無語。拿着這昂貴的“刷子”,在平板上刷了一層油,倒入一勺麪漿,大火蒸2分鐘左右,麪皮透明馬上取出。
“大姐,這麪皮與麪皮之間也要刷油,以免粘合在一起。否則就不好撕了。”夏竹看着一張涼皮成了,拿着大碗一卷走了,臨走,還交代了一句。
夏竹拿着刀,將涼皮放在案板上切成條狀。倒入早已準備好的黃瓜絲,麪筋粒,夏竹是吃不得多少辣的,只放了一點點的辣椒油。最重要的是加醋,夏竹很是喜歡加了多多醋的涼皮,涼涼酸酸辣辣,很是爽口。
辣椒油是春蘭昨兒個,用芝麻,花生碎,乾紅辣椒切碎,放在熱油中過一下,做成的。
文佑看着夏竹躲在竈間,稀里嘩啦地吃得起勁,忍不住跟過來,拿了雙筷子,搶食!
“小妹兒,我也出了力的,哪能你一個人躲在這兒吃呢!快給我點兒,我馬上就要去書院了,我可等不及了。晚了,娘該罵了。”
夏竹悻悻地放下筷子,將碗推給文佑,“這要是放在水井裡冰冰,怕是涼涼的更好吃了。等你中午下學堂了,我冰個幾碗,等你回來吃。”只是做的基本都是春蘭。
得了文佑的感激的眼神,夏竹很是滿意。自個兒喜歡吃的東西,被人認同,那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兒。
春蘭又弄成幾張,讓夏竹給拌了,“大姐,你喜歡啥多一點兒不?不過你還是先嚐嘗,喜歡啥,你自己加?”
正巧,曉晨走了進來,春蘭將手裡的這碗給了他,曉晨看了眼春蘭,道了謝,低頭吃了起來,只是越吃越快了。
“急什麼呢,還有呢,小妹說了,咱那個鋪子就靠這個賺錢了,可行的吧。”春蘭還沒開吃,看着兩人狼吞虎嚥,很是鄙視。
沒人迴應,只聽到稀里嘩啦的聲兒,只看着兩個頭,不住地點頭。
春蘭無奈,接過夏竹剛剛拌好的,捧起碗,吃着,這滋味兒,妙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