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大爺，你這話說得忒沒理，這自古以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關瑾少爺什麼事兒！按照你的說法，如果我有聽錯的你也甭見怪，那件事兒都是你閨女折騰出來的？你那閨女當得了自個兒的主？今兒個的親事也由你閨女說了算？那還等什麼，將你閨女快快請出來，給個準信兒我也好回去回話兒……”
毫不留情，幸虧唐秋月避開了，否則聽到這話，怕是又得死上那麼一回。
只是唐有根氣得夠嗆，這是赤裸裸地在打他這個當家人的耳光！這話兒要是傳出去，想都不敢想……
“可是，當初，瑾少爺和二夫人跟前的嬤嬤都說了，說是……”唐大倉還是有些不死心，大起大落，再好的親事也沒喜了。
官媒冷下臉，不耐地說道：“唐大爺，活了這把年歲了，連兒女親事誰做主都不曉得了嗎？這個且不說，李府提得這門親事如果，可還相配？倒不是我說得直接，那也是你家閨女高攀了，這李二夫人可是要費上幾番口舌的。
你若要執意提當初的事兒，好，我也得了李二夫人的意思，就好好地跟你攀扯攀扯。在茶樓，那事兒，咱都心知肚明，到底怎麼一回事兒。那時候，李二夫人顧及着你閨女的名聲，不跟你理論理論。
合該着把人當冤大頭呢，只要仔細地問問做工的，什麼事兒還能不水落石出，端看人願意不願意費這個時間。說到底，只是懶得跟你計較。收起你的小心思，二夫人提的這門親事很不錯了！”
這都攀扯了好一會兒了，官媒已經沒耐心繼續坐下去了，這都許久了，要是被二夫人以爲自個兒辦事不利，這李府的門，怕是從此以後難進了。
“唐大倉。你這是做什麼的，秋月的親事還輪不到你來定！我跟你娘都還活着，這兒可沒你插嘴的地兒，別丟人現眼了……你自個兒一邊站着去，好好清醒清醒。這都鬧得什麼事兒！”唐有根站起暴喝道。唐有根很少直呼姓名，這回兒可是氣得不輕。
“唉，老丈啊。還是你明事理……這家裡的，還是得要靠老人做主啊，這年輕人，不經事，哪知道事情的輕重，只想着眼前的甜頭……
這隻想着好的，可也不想想人家是什麼樣的人家，你這點甜頭能不能吃得下去？
這事兒，攤開來說。吃虧的只有姑娘家的。這李府家大業大的，早就定了一門官家小姐的……
我這也是爲了你們好，否則我一個媒婆的，哪會說這麼許多話，跟我又沒啥搭界的，就賺幾個跑腿錢……”官媒推心置腹地對着唐有根說道。很是誠懇。
唐有根深知這個理兒，點點頭，謝着官媒如此照顧，說得這般實在。只是唐大倉這會兒哪聽得下這種話。
算計了別人，這口氣李府能咽得下？說來。這李二夫人也是個心寬之人啊……
官媒衝着唐大倉說道，深深地嘆了口氣，很是無奈。
“唐大爺，你也莫要置氣了，李二夫人心善，說是如果不滿意這門親事，她就讓人去推了，也就幾個時辰來回的事兒。如果執意要讓你家閨女進李府的，改明兒就派頂轎子來接人……這樣的話，就當我沒來過了。”
那也是，擡個人也要來個官媒，這可是壞了規矩的。這天底下的正房夫人，可不都要鬧翻了天。
夏竹低着頭，這事兒，就端看這一家子的抉擇了。
唐有根還想說什麼，官媒擺擺手，止住了。“老丈，這事兒我也清楚沒這麼快有個結果，你們還要打聽那戶人家，這樣吧，五日，五日之後我再來聽回信兒。
回去還得讓李二夫人派人去捎個信兒，讓他們再多等幾日，才能回個信兒。”說完，便直起身子，也不讓人送，只是唐有根還是帶着一行人送出了老遠。狠狠心，塞了半兩銀子給官媒，只是官媒拒了。“老丈啊，這親事要是成了，這銀子我收得踏實，權當沾沾喜氣了……到時候你就算不給，我也會開口要的……”
官媒靈巧地上了等在村口的馬車，走了。
只是，唐有根面對着村裡人的詢問聲，卻有些笑不出來。
“提親的是哪戶人家啊，還忒大的排場，沾了你家的福，咱村子還第一次有官媒上門呢……”
這事兒可從哪兒說起，算是喜事嗎？唐有根無從應答。
唐大海沒再去老宅子，直接招呼了聲，便帶着夏竹往村尾走去。
夏竹事無鉅細地說了一通，還附帶了自個兒的看法。相對無言，這事兒也只能等着老宅子那兒的信了。該咋過日子就咋過日子。
一進院子，唐大倉就打算開溜。“老三，好好看着你大哥，給我弄到堂屋來。”氣過了，也能好好地說話了，唐有根還是有些不信，他的長子會做出被人唾棄的事來。
無法，唐大倉吞吞吐吐地將事兒說了，自然，有所隱瞞。
“行了，我就是個老糊塗了，都已經明擺在那的事兒了，還想着那是人家弄錯了！唐大倉，好好的一個人，你什麼時候成了這樣，你也不怕寒了一家人的心？”
唐有根有些落寞，自個兒一向看中的長子，長歪了。老二，離心。老三，被老婆子寵得不知事……生了三個兒子竟沒一個能說說話，拿主意的。突然間，覺得晚年淒涼。
唐大海一家子也沒將這事兒放心上，怎麼抉擇，也是老宅子那兒的人拿主意。
只是，聽說，唐大倉一早便和唐大山一道去了臨鎮，打聽消息去了。唐大倉也來讓唐大海一道兒去，只是被唐大海拒絕了，說是正在起房子，離不得人。
這拒絕的活兒，做的多了，唐大海拒絕的話說的也越來越淡定了。熟能生巧。
“夫人，聽說，唐賬房去了臨鎮，說是打聽消息去了。”周嬤嬤得了信兒，一早便來報信兒了。
“派個人去，一路盯着瞧瞧，可穩妥，別出了差錯了……”李二夫人就着銅盆，洗了洗手，接過周嬤嬤遞過來的棉布，擦了擦手。
周嬤嬤應了是，捧着銅盆，退了出去。
“老夫人，聽說這二夫人請了媒婆去唐賬房家提親，說的是灣口鎮上的一戶人家……”丫鬟翠紅蹲着，幫老夫人垂着腿，低着頭，隨意地說着。
老夫人低頭盯着蹲着身子的翠紅，翠紅低着頭卻是沒發現，只覺得靜得慌，敲着的手，有些不穩。“去吧，自個兒去領罰……”
“是……老夫人……”跪在地上，掉着累，退出了屋子。
呂氏正在雞舍裡撿着雞蛋，這天兒熱了，每日都有人來拿雞蛋的，所以一大早就得都給撿了，放着。
“嫂子，我聽村裡人在哪兒說，這唐大倉大哥他們一家子在鎮上做了了不得的事兒，這事都傳遍了……”大柱家的說得隱晦，但是呂氏明白。撿着雞蛋的手一抖，險些將手裡的雞蛋掉在地上。
呂氏有些僵硬地轉過身子，想想也是，唐大柱都曉得了，他家媳婦多少還是能曉得點兒事兒的。
“嫂子，這事兒我哪兒都沒說，我曉得厲害的。這村子裡都有人在傳了，我來給你提個醒兒……”大柱家的也有些爲難，說這事本就有些得罪人。
“哪能瞞得住呢，早晚都要傳出來的，何況，鎮上都那麼多人曉得了。這大戶人家的事兒，本就特別讓人注意……”呂氏心裡也早有底，也不會像以前剛剛知道信兒的時候，氣病了。
既來之，則安之。
只是，老宅子裡，可是亂了套了。唐族長一早便來了老宅子，也沒拐彎抹角，直接問這傳言可是真的？
“族長，你怎麼這般問？大倉都在這兒，這些天忙着打聽秋月的親事……這事兒你咋知道的？”唐有根自然知道事情的輕重，死也不承認。
這不承認，外面傳得再厲害，也是隻是傳言。傳着傳着，也就淡了。
“不是我咋知道的，是鎮上的早已經傳遍了，咱村子的去鎮上的少，這會兒才傳回村子裡來……我也不管有沒有這事，你們家自個兒心知肚明，想辦法給我平息了，別老是影響一個族裡的人，就算我是你堂兄，到時候我也壓不住事兒。”
說完，一刻也不多留，就走了。
唐族長走了，只是，唐有根卻不好了，吐了一地污碎物，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等田氏一覺睡醒，出了屋子，才發現唐有根倒在地上。嚇得大喊，衆人合力這纔將唐有根擡回了屋子。
唐有根雖說老了，但是那身量還是在那的，唐大倉一個人也根本擡不動，兄弟二人合夥纔算是擡了進屋子。
江氏的潑辣勁兒早被嚇到不知道那兒去了，坐在chuang沿上只知道哭。帕子倒是溼了幾條。
“娘，爹可能是天兒熱，中了暑氣兒了……”趙氏看不過眼，張口說道。
“對，對，媳婦你說的對！”唐大山這纔回過神來，拉下唐有根肩上的領口子，“呸”，吐了口唾沫，吧嗒吧嗒地用力颳着。
趙氏見唐大山，也不說一聲，就動手，忙轉身，避了出去。田氏後知後覺地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