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素菲看見兒子來了，急忙起身迎上去。
“慕喬。”
她哆嗦着嘴脣，轉頭望向病牀上的莫容顏，擡手捂住嘴，極力的控制住即將出口的嗚咽聲。
席慕喬拍拍她的後背，他環視一週，嗓音低而沉，讓人莫名的感到安心，“媽，沒事的，我來了，奶奶那？”
“你二叔帶着她在樓下做檢查，她當時一口氣沒上來，把大家嚇了一跳！”
袁素菲拉着兒子的手，把他帶到病牀前，看着只露出一個小腦袋的莫容顏，她整個右臉頰腫的像是一個包子，在蒼白的臉蛋上顯得尤爲觸目驚心，脣角眼角淤青一片，額頭上還護着一塊紗布。
席慕喬使勁閉了閉眼，遮住了眼底的疼惜和懊悔，聽着袁素菲說道。
“不止臉上有傷，身上也有。”
他俯身，輕輕的掖了掖容顏脖頸處的被子，仔細打量着她臉上的傷痕，那張白嫩精緻的小臉，前一段時間還對他笑那，現在卻滿是傷痕。
莫容顏自從五歲被席老太太從孤兒院裡領進席家後，就一直養在席老太太身邊，從小就像個洋娃娃一般，非常討得老太太太的喜歡。
按說既然成了席家的孩子，理應改姓席，但容顏不願意，老太太又疼愛她，也就由她繼續姓莫。
容顏從小到大的吃穿用度的標準都和席慕言是一樣的，再加上從小在席家和席慕言一起長大，在席慕喬心裡的地位也是相當重要。
作爲席家的女孩子，她和席慕言一直被保護的很好，從小嬌生慣養，細皮嫩肉的，哪裡受過這麼嚴重的傷。
他扶着袁素菲的手臂走到一旁，努力壓抑住翻涌的怒氣，額頭上的青筋都爆了起來，他壓低聲音問道，“到底怎麼回事，慕徹爲什麼打她。”
“具體原因我們也不知道，你二叔帶着容顏回老宅看奶奶，晚飯的時候慕徹一身酒氣的回來了，醉的很厲害，容顏就回房照顧他去了，我們在一樓客廳，房間隔音又好，那麼大的動靜我們一點都沒聽見，等周嫂上樓送解酒湯的時候才發現，你奶奶當時就暈過去了。”
一說起當時的事，袁素菲又開始抹眼淚，容顏就像小言一樣，從小在她眼皮子底下長大，相當於半個女兒，孩子傷的這麼重，她哪能不心疼。
“慕徹那？”
“被拉去醒酒了。”
席慕喬點頭，薄脣緊抿成一條線，下巴緊繃的厲害，他扯了扯襯衫領口，扭頭看了一眼容顏。
“我去看看奶奶。”
袁素菲點頭，在席慕喬拉開房門的時候，她又小聲的叫住了兒子。
“慕喬，慕徹本質不壞的。”
席慕喬轉頭看了一眼母親，臉上表情晦暗不明，他點頭。
他先去看了奶奶，老太太再過一段時間就要過八十大壽，好在平常身體硬朗，這次纔沒有出事，只是看見容顏傷成那樣，急火攻心昏過去了。
他坐在病牀前，小心翼翼的給老太太喂着水，到底是年齡大了，這麼一鬧騰，老太太精神頭不怎麼好，蔫蔫的提不起精神。
“容顏怎麼樣了？”
席慕喬拿過一旁的手帕動作輕柔的給奶奶擦着嘴角的水漬，“奶奶，沒事的，容顏正睡着那，您放心，不會有什麼問題。”
老太太這才緩緩點頭，懸着的心終於放下了，她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我看的出啊，慕徹從小就喜歡容顏，這孩子沒有你二叔那麼多心思，又是眼皮子底下長大的，把容顏嫁給他我最放心不過了，哪裡想到會出這種事，慕徹糊塗啊。”
席慕喬把老太太的手握進掌心裡，他垂眸，濃密的睫毛安然的落在深邃的眼窩處，他看着那隻瘦骨嶙峋蒼老的手，筋脈在滿是皺紋的手背上高高的突起。
慕徹比他小三歲，比席慕言和莫容顏大三歲，從小也是在席家老宅長大，他對席慕徹很瞭解，他沒有二叔的野心，心思也很正，不然他不會把容顏嫁給他。
但是他現在後悔了把容顏嫁給慕徹了，他們結婚還不到一年，就已經發生了這種事，只是自己發現的就兩次，還有自己沒發現的那？
容顏是個性格內向的女孩子，很多事情她寧願埋在心裡也不會講出來，以前小言在的時候，她還有人傾訴，小言一走，她更不會主動找人說，多半是捂在心裡。
雖然席慕喬努力讓自己表情看起來不那麼陰冷，但老太太對他了解的很，怎麼會看不出他滿身怒氣，她拍拍席慕喬的大手，蒼老的臉上滿是疲憊。
“慕喬，不管你以後和你二叔怎麼掙，答應奶奶，不要把慕徹和容顏牽扯進來。”
老太太嘴上不說，很多事情，她心裡和明鏡似的，席家有兩子，席路程已經被趕出了席家，她不可能再把席路風趕出去。
這永遠是個弱肉強食的社會，沒有男人的支撐，只憑她和袁素霏兩個女人和四個未成年的孩子，席家遲早會沒落在她手裡，百年之後，她哪裡有臉面去面對席家的列祖列宗。
現在，席慕喬的能力足以撐起整個席家，她也終於能鬆口氣了。
“奶奶啊，也沒幾年活頭了，席家交給你我也放心，只是慕喬，席家家訓你可不能忘了，家主也是要從你這一脈傳下去的，奶奶最後的心願，就是想看着你娶妻生子。”
席慕喬驀然低低沉沉的笑了，黑眸帶笑的看着老太太，“奶奶，還記得我以前給您說的那個小丫頭嗎？我找到她了。”
老太太眼睛一亮，精神都好了幾分，臉上的褶子更深了，她連忙攥住席慕喬的大手。
“真的？”
席慕喬點頭，“真的，改天帶回來給您看，奶奶，我都帶着她登記了。”
老太太怔了怔，臉上的表情突然變得很奇怪，說哭不是哭，說笑不像笑，她激動的不行，捂着胸口重重的喘了兩口，她知道大孫子這麼多年來身邊沒有女人就是因爲惦記着那女孩。
她還悲觀的想過，萬一大孫子爲了那女孩終身不娶，她就壓着他去做試管嬰兒，席家可以沒有女主人，但是不能沒有嫡孫，現在好了，那女孩找到了，結婚證也拿了，自己終於有長孫媳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