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對阿迪山的具體情況,李遂首先確定了一點:決不能強攻!哪怕是暫時放棄對阿迪山的打擊。但怎麼智取呢?李遂在宿營地的小帳篷裡來來回回踱步了幾個小時了。最後。李遂決定隻身闖營,去會會這兄妹倆。
李遂召開了各營長會議,在會上,滿眼熬得通紅的李遂把自己的想法向大家介紹了,三位營長一致反對!特別是李卓漢,他說:“你這個決定太冒險了!你現在身負整個南下支隊的重任,要是你有個三長兩短,對革命的損失太大。這個險我個人認爲不能冒!”
阿拉賓達、貢布平措也表態,反對李遂獨闖土匪窩。
他們三人這些反應的意見都在李遂的預期之內,他說:“你們關心我的安全,我首先表示感謝!但是,你們想過沒有?這股土匪不好打。就算是在平原上對着幹,我們也沒有把握全勝;我想即使我們能打勝,也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這對於革命來說,損失是巨大的!我們眼前的幹部戰士,都是阿薩姆革命的種子,將來會一傳十、十傳百的!現在犧牲一粒種子,就意味着將來我們就要損失一百的收穫。再說,這個道亨也是*的。跟我們在某種程度上殊是途同歸。這麼強悍的一支*武裝,要是就這樣兩敗俱傷地被我們剿滅了,我覺得太虧了!我這次去,是有些冒險,但何嘗不是一次摸底的機會呢?要是能有機會將其爭取過來,對我們在阿薩姆南部站穩腳跟是有極大地好處的。我們可以將阿迪山作爲革命根據地,在南部大力發展。去,雖然有一定的風險,但收益明顯大於風險,我覺得這個險值得去冒一下。”
李遂說的合情合理,這三人一時沒法反駁,竟張口結舌坐在那裡沒有說話。李遂接着說:“你們三人要是沒有意見,我明天清晨就進山去。”
李卓漢還是有心不甘心,就說:“要不,我們將你的意見上報給特委,請刀書記批准?”
李遂搖搖頭,說:“在軍事指揮上,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們不必要去請示特委和刀書記,我們需要的是決斷。那就這麼定了!我明天帶一名翻譯進山。”
那三人互相看了幾眼,也沒有什麼好辦法,只好點頭表態同意。
次日清晨,李遂帶着一名傣族翻譯騎着馬出發了。李遂跟塔麗相處了那麼久,他是可以說一些傣族話的。但一些複雜的話他還是擔心說不好,怕因此跟對方有所誤會,從而耽誤部隊的大事。所以,他帶了一名翻譯。
從大路進去一公里多,從路邊跳出兩名手持M1步槍的土匪攔住了去路。一名長滿絡腮鬍子的土匪大聲地問:“你們是幹什麼的?來這裡有什麼事?”
李遂一勒馬繮,那匹健碩的戰馬一昂頭,兩隻前蹄擡起,嘶了一聲,硬生生地立在當地。李遂說:“我是阿薩姆解放軍的代表,是來拜會道亨寨主的!煩請你們通報一下!”李遂的這幾句傣語說的極爲地道。
那兩位土匪互相看了一眼,另一土匪在絡腮鬍子耳邊說一句,絡腮鬍子說:“要拜望我們寨主也可以,你倆先下來,我們搜查一下。”說着,就朝李遂擺了擺槍管。
李遂跟翻譯跳下馬,兩名土匪一個持槍警戒,絡腮鬍子在他倆身上搜了一通,發現沒有武器,就說:“還要將你倆的眼睛蒙着!”
緊接着,兩名土匪用兩塊黑布將來人的眼睛蒙着。又將他倆牽到馬邊,說:“你們上馬吧!”
李遂用手摸着馬鞍,一個縱身,翻身上馬。兩名土匪牽着馬繮,一直向前走着。李遂騎在馬上,很難辨別方向。他在來之前,已經看了地圖,如果是步行的話,也許根據自己的方向感和步伐的數量,可以大致摸清土匪的中心營地。現在,這個計劃落空了。不過,土匪對他倆這麼嚴格,反而讓他寬心不少,這正說明土匪是真的帶他倆去見道亨。
一個多小時後,李遂聽到前面有土匪跟牽着馬的土匪答話,就知道已經到了老營了。果然,又走了一段距離,絡腮鬍子喊:“到了,下馬吧!”
李遂跳下馬,絡腮鬍子過來幫他摘掉眼罩,一縷陽光直刺他的眼簾。李遂下意識地擡起手來,遮擋一下眼睛。再慢慢睜開,這纔看清這是一個寨子邊的廣場。他們站在廣場的邊緣,正好這裡有一棵千年大榕樹,濃密的枝椏、茂盛的樹葉像一把撐天的大傘一樣,將這個廣場至少遮擋了四分之一。在那棵大榕樹下,坐着兩位青年人,一位是男性,年齡大約二十五歲,濃眉大眼、口方鼻闊,四方臉,頭上剪着板寸,皮膚黝黑,身穿黃色傣族傳統套裙,腳下穿着一雙拖鞋。在上身斜挎着一根帶子,下面吊着一把腰刀,在上衣內,李遂看到腰間鼓鼓的。李遂知道那一定是一把手槍。
在他的身邊,坐着一位女孩。也是典型的傣族少女打扮,身穿傣族傳統的女士筒裙,身材苗條,在頭上纏着一條淡黃底色、上面有一朵紅豔豔的牡丹花的紗巾,僅僅只露出兩隻水靈靈的大眼睛。
在這倆人的身後,站着十多名持槍的大漢,半數拿的是M1,半數拿的是湯姆遜。從他們站立的姿勢和堅毅的眼神來看,一定是強悍的叢林戰士。
李遂稍稍轉過頭,看到這裡是一個寨子的邊緣,在廣場另一邊就是叢林中常見的高腳屋,絕大部分是木板、草屋。李遂正當還要往更遠處張望,對面那位男青年說:“來將通名!”
李遂盯着他的眼睛,說:“本人李遂,是阿薩姆解放軍南下支隊司令員!今天特來拜會道亨寨主,請問閣下可是道亨寨主?”李遂反客爲主,要掌握主動權。
那青年的眼光一閃,說:“本人就是道亨,你找本人有什麼事?”
李遂畢竟是一位解放軍大員,決不能就這樣站着讓道亨問話,否則,就會被人看不起。那樣,也就很難完成自己的任務。便說:“久聞道亨寨主是個仁義過天的男人,今日一見,名不副實!”說完,就站在那裡搖頭不語。
道亨畢竟是年輕人,看到李遂不僅沒有回答他的問話,反而說自己名不副實,心裡就不高興了,但他還是很好奇這位司令來這裡幹什麼?爲何說他名不副實,便說:“何以見得?”
李遂看看自己的腳下,說:“我也是一個掌管數千人的司令,今日隻身犯險來拜會寨主,難道寨主就這樣待客?這要是傳出去,誰還相信寨主仁義過天呢?”
道亨臉上頓時露出尷尬的神色,心道:是啊!他是來拜會我的,我怎麼能這麼對待他呢?遂笑着說:“呵呵,這麼說是我怠慢了客人。快請坐!”
道亨的手下搬了一把椅子放在道亨的對面。李遂也大大咧咧地坐了下來;又一名侍衛端來了一杯茶,李遂接了過來,喝了一口,他確實有點渴。放下茶杯後,李遂說:“我這次奉阿薩姆解放軍最高首長的命令,來拜會道亨寨主。主要是想了解阿迪山寨是否有意跟我們聯合抗擊阿薩姆政府?”
道亨冷笑了一下,說:“我瞭解你們,是你們在前幾天打下了托馬莊園、胡迪莊園,並且搶走了胡迪的女兒和兒媳。本來,我有意想娶胡迪的女兒的。你這個時候來這裡跟我談合作,不是有點欺人太甚嗎?”
李遂並不瞭解道亨也想娶胡迪女兒的事,當他聽到這事後,心裡咯噔了一下,他自己也不知道這是個機會,還是個棘手的事;但他馬上就恢復了自信,說:“男兒有志在四方。我想道亨寨主是個有事業心的男兒,當然不會因爲這件事而影響自己的前途,你說是嗎?”
道亨聽李遂這樣一說,也不太好意思在女人身上做文章,只好忍下這口氣,問:“就你們這點力量,你們認爲能真的打敗印度軍隊,建立一個阿薩姆共和國?”道亨顯然已經瞭解阿薩姆共產黨的政策,這也不稀奇,刀鬆海已經安排十幾個小組在整個阿薩姆公開宣傳共產主義主張。再說,四營進入到道亨的領地已經近二十天了。
李遂的信心來源於實踐,他反問:“道亨寨主,你老家是緬甸撣族人,應該知道新中國。在中國,*有句名言:星星之火可以燎燃!想當初,*也只是在井岡山那一塊小地方紮根,但經過二十餘年的努力,終於在全中國取得了勝利。而眼前,我們在阿薩姆的力量遠遠大於當初的井岡山紅軍。又有國際上的支持,我想,道亨寨主是個睿智的人,應該能比較得出來,我們現在比當初中國紅軍取得勝利的概率要大得多。”
道亨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他在思考李遂的話,但他不是一個輕易被說服的人,就笑着說:“李司令,你看,我在這裡天高皇帝遠,手下的人跟着我安居樂業。何必要去跟着你們去冒那個危及生命的風險呢?”
李遂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他要觀察一下道亨的表情,再思考如果說才能打動他,他看到道亨正在集中注意力等着聽他答覆,就接着說:“在這個發展的初期,如果道亨寨主能加入阿薩姆解放軍,在將來阿薩姆取得獨立後,你就是開國功臣。這難道不是你和你的手下一個取得功名的最好的機會?難道不是對你的父親一個最好的交待?”李遂知道要反駁他,只有將他心目中的這個小天地摧毀掉,才能更有利於爭取他,便說:“你們在阿迪山寨確實過得很逍遙。但你想過沒有?論長相,你不說是萬里挑一,也是千里難尋;論氣質,你身上具有一個真正的男人味。爲什麼一表人才的的你去向胡迪莊園求婚被拒絕?其實,原因很簡單,那就是你的身份!你們怎麼說,在老百姓眼中還是個土匪。”
道亨沉默了,這次胡迪把女兒嫁給解放軍軍官,雖說解放軍在胡迪那裡有點強迫的味道,但事實上,胡迪和他的女兒們卻很高興。都是武裝人員,自己豐衣足食,對手僅僅是剛剛來到這裡,難道真的因爲自己是個土匪才被人家拒絕的嗎?他一下子還想不明白,就說:“你們解放軍跟我們土匪區別也不大,據我瞭解,胡迪嫁女也是被逼迫的。”
李遂原來是很擔心這個問題的,但在見到朱仁華的妻子和胡迪後,心中的疑問就煙消雲散了!現在聽到道亨這麼說,還以爲是他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呢。便說:“我見過胡迪,也見過他的女兒,在他女兒嫁給我們的軍官後,確實是感到很幸福。我們沒有理由相信那是被逼迫的。”
道亨顯然被李遂的這些話動搖了,他不知道是該相信自己情報員傳回來的消息,還是相信李遂的話。他想,還是先了解對手的具體想法再作出決定吧,便問:“你用什麼證明你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