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雲回到府中,徑直來找蘇巡。她正要敲門進去,門口兩個小廝連忙阻攔:“小姐,少爺說他身體不適,已經上牀歇息了。他還命小的守在門口,說不準任何人打攪。”
蘇雲眼睛一瞪,眼睛中似乎射出火光來。她平時和顏悅色的,很少露出這樣強悍的眼神,嚇得那兩個小廝趕緊跪下,再也不敢吱聲。他們自然不知道,剛纔蘇雲此時不僅僅在擔心自己的弟弟,還在擔心着令狐越會對葉軒下手,更擔心他會逼自己嫁給他,所以臉色自然不會好看了。
屋裡蘇巡已經矇頭睡在榻上,蘇雲喝退了房中的丫鬟侍童,上前毫不客氣地掀開錦被,見他捂着肚子閉着眼睛做痛苦狀。他睜開一條眼縫,用氣若游絲的聲音說道:“姐,你……回來了。哎呦,我肚子好疼啊!”
蘇雲挑眉瞅了他一眼,然後用力按在他肚子上:“是這兒疼嗎?那我幫你揉揉。”她掌下用了幾分內力,把蘇巡按得一下子跳了起來:“哎呦,姐!您下手輕點兒!”沒想到蘇雲另一隻手卻壓住了他的肩頭,不讓他起來。她重重地在他的肚子上又按又壓,疼得蘇巡鬼哭狼嚎般叫了起來:“姐,快別按了,再按下去腸子都要被你給擠出來了!”
蘇雲冷哼一聲:“你今天闖了大禍了,你知道麼?你到底有幾個腦袋,居然連公主都敢招惹?”
蘇巡一聽頭也大了,卻仍想抵賴:“公主?什麼公主?”
蘇雲又毫不客氣地在他肚子上壓了一掌:“看來你肚子完全不疼了是吧?欣宜公主都在御前告狀了,皇上還下令明察呢!你把今天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部交代出來,若有隱瞞,到時候別怪我不保你!”她顯然是故意嚇唬他的,好讓他老實交代。
“姐姐饒命!我說,我說還不行嗎?”蘇巡滿腹委屈地說道,“今天在花園裡看到個雀斑女,劈頭蓋臉上來就把我罵了一通。我一時氣不過,就用腰帶把她捆起來了。我哪兒知道她真是公主啊?”
居然敢捆住公主?蘇雲氣得額頭的青筋都在跳動,她忍了好一會兒總算沒讓自己爆發,“你還嫌捅的婁子不夠大麼?爲何要冒充大理寺的人呢?”
蘇巡眼睛一溜:“我這不是隨機應變嗎?我冒充的是大理寺丞,他們就算要查也查不到我的頭上來!”
蘇雲氣憤地白他一眼:“你以爲別人都是傻子嗎?你的身份已經被人揭穿了!你以爲欣宜公主會輕易饒過你嗎?”
蘇巡方纔意識到事態嚴重,拉住蘇雲的衣袖急道:“姐,你可一定要救救我啊!我可是你唯一的弟弟啊!”
蘇雲扶額嘆了一口氣:“哎,我怎麼就攤上你這麼一個弟弟?”
蘇巡哀求道:“姐,你幫幫我吧?以後我一定什麼都聽你的……我發誓,再也不給你惹禍了!”
蘇雲看着可憐巴巴的弟弟一副痛改前非的樣子,心裡的氣也漸漸消了,不過這禍闖得太大了,她非得給他一個教訓讓他牢記不可。蘇雲板着臉嚴厲道:“給我去柴房面壁!沒有我的命令,不許吃飯!至於救不救你,還得看你反省得如何。”
蘇巡的眉頭都耷拉下來,嘴巴就像個倒掛的月亮:“啊!不要啊,你罰我什麼都可以,可是要我餓肚子,還不如讓我死了算了!”
沒想到蘇雲卻沒好氣地說:“那你就去死吧。”說着叫來了幾個下人,蘇巡像一隻任人宰割的羊羔一般被扔進了柴房……
花梨早就從下人那裡聽說了此事,急忙趕來,只聽見蘇巡在柴房裡面大喊大叫:“姐,我餓了,給點兒東西吃吧?”
蘇雲卻冷着臉對着下人關照道:“除非得到我准許,否則誰也不準踏入柴房半步,更不許給他吃飯!”
花梨從來沒有見過蘇雲如此生氣,她湊到蘇雲耳邊問道:“小姐,少爺究竟犯了什麼錯,惹得你這麼生氣啊?外面風大,我們先回屋裡說話吧。”說着扶着蘇雲進了房。
蘇雲也不瞞她,將蘇巡如何得罪欣宜公主的事情說了。
花梨湊在她耳邊問道:“如今雖然懲罰了少爺,可是萬一欣宜公主真的問罪起來,我們究竟該如何應付?總不能眼睜睜看着少爺被殺頭吧?”
蘇雲凝望着遠方,若有所思道:“欣宜公主已經知道了蘇巡的身份,不過她並沒有揭發他的罪狀,也沒有派人來抓他,可見她並不想要殺他。”
花梨歪着頭思索道:“難道這欣宜公主有那麼好欺負?少爺都將她捆起來了,她還不生氣?”
蘇雲搖搖頭:“依我看吶,這欣宜公主的火爆脾氣絕對不在她南郡公主之下!”
花梨吐吐舌頭:“哎呦,那我們少爺凶多吉少啊!”
蘇雲表情凝重:“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這一次就看他造化了,不過,我這個做姐姐的也不會眼睜睜看着他遭殃的。”
可是就這樣過去了十多天,欣宜公主那邊卻一直沒有動靜。而蘇巡被關了幾天柴房之後,也被蘇雲放了出來。
不過,令蘇雲擔心的事情終於還是發生了!
這一日,蘇雲正在府上籌備過年需要添置年貨的清單,卻見蘇巡的侍童柳黑急急忙忙跑過來稟報:“禍事了,禍事了!少爺被人給綁了!”
她驚得連筆都掉落在了地上:“什麼?到底怎麼回事?”
柳黑帶着哭腔道:“我和少爺本來好好地走在大街上,他看到有一個煎餅果子攤,就想買個煎餅吃。沒想到這時候突然衝過來幾個兇聲惡煞的壯漢,不由分說地就把少爺給架進一臺大紅色的轎子裡擡走了。”
花梨急忙問道:“可是遭遇搶劫了?”
蘇雲卻知道肯定不是這麼回事,哪兒有劫財還要把人用轎子擡走的道理?對方顯然針對的就是蘇巡。
柳黑搖搖頭:“不是的,他們剛衝上來的時候少爺也以爲是強盜,就把身上的荷包和值錢的東西都掏出來了,可他們看都不看,還把荷包扔在地上,非要少爺跟他們走一趟。”
蘇雲追問道:“既然不爲劫財,難道是少爺招惹了他們?”
柳黑又搖搖頭:“沒有,我們在買吃的,根本不知道他們從什麼地方就突然冒了出來。連話都沒說過,怎麼會招惹他們?”
蘇雲越想越不對勁,她很快想起了之前蘇巡曾經惹怒了欣宜公主,難道是公主派人報復?
她急問:“可有看到他們往哪裡去了?”
柳黑哭喪着臉,還抹了抹鼻涕:“我本來一直在後面追的,不過追到錦輝大街的時候卻被追丟了。他們實在跑得太快了,不過我敢肯定,他們一定是將少爺帶進了某一棟宅子裡。”
“錦輝大街?”蘇雲心中盤算着:錦輝大街並不長,那裡卻有着不少民宅。欣宜公主尚未出嫁,自然還沒有公主府,那她會將蘇巡帶到哪兒?
爲了救出弟弟,蘇雲決定親自到錦輝大街走一趟。
錦輝大街與朱雀大街比起來只是一條不怎麼起眼的路,沒有熱鬧的商鋪,也並非達官顯貴的聚居地,相反倒是住着一些普通小戶人家,一間一間緊緊挨着,清一色的黑瓦灰牆,從外面根本看不出什麼特別來。
蘇雲與花梨走在這樣一條路上,而江魁則跟在後頭。街上的行人並不多,偶爾從民宅裡走出幾個人來,好奇地打量一下身邊這兩個貌美如花的姑娘之後,也是行色匆匆地走了。
柳黑在前面領路,對着那些民宅一指說道:“小姐,我見那些人將少爺帶到了這條路上,而後一轉眼他們就不見了。”
蘇雲見此地房子林立,樹木叢生,要藏身此處,確實不難。
花梨在蘇雲耳邊道:“小姐,這些屋子都看起來差不多,叫我們上哪兒去找少爺?”
蘇雲問柳黑:“擡走少爺的轎子多大?少爺可有在轎子裡呼救?”
柳黑道:“是四人擡的轎子,倒是不曾聽到他呼救。少爺被他們押進去之後就再沒發出過聲音來。不過,轎子用布簾子遮着,小的也看不清裡面情況。”
蘇雲點點頭,她思忖片刻後說道:“少爺既然沒有呼救,就說明轎子裡面還坐着一個人,他肯定是被那人制住了!這樣一來,就說明這轎子不小,這裡的屋子卻絕大多數都是柴門小戶,我們只要能夠找到容得下那麼大的轎子通過的高大宅門,就可以找到少爺了。”
柳黑一拍腦袋:“對啊,我怎麼就沒有想到呢!”
他們挨家挨戶地打量着那些宅子的外觀,在道路的盡頭卻矗立着一間巍峨高聳的宅子,只是宅子門口牆垣破損,牆角還破了一個洞。木門上的朱漆都掉了色,門口也是長滿了雜草,看起來破舊荒蕪。
花梨滿腹狐疑地低聲道:“小姐,難道就是這裡?怎麼看上去不像是有人住的地方呢?”
蘇雲卻示意她小聲一些,她輕輕說道:“你看仔細看看這大門,便知道里面一定有人了。”
花梨湊近大門一看,之間門上積了一層灰,卻有兩個手印,顯然是不久前有人推門時留下的,門鎖上還掛着半張破損的蛛網,在風中搖擺不停。這門肯定剛被打開過!
江魁自告奮勇:“我先進去探路。”
蘇雲點點頭:“恩,先探探虛實,別急着行動!”
只見江魁身子一縮,越縮越小,最後竟從小小的牆洞裡鑽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