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此時,因爲跟某人又鬧了彆扭睡不着覺出來散火氣的晏星,正好瞥到紫洲鬼鬼祟祟的身影,一時起了警戒心,趁着月光的餘暉遠遠地跟了上去。
誰知這一跟,就是大半柱香的時間,眼看那道身影闖去的方向居然是普陀山禁地“迷魂谷”晏星急忙趨步,距紫洲幾步之遠時高呼:“不要進谷!”
聞聲,紫洲頓住腳步,回首望着向他匆匆跑來的晏星。
“爲什麼不能進谷!”紫洲問。
晏星指着那石垣上銴的幾個字,道:“看到沒?這裡是普陀山禁地!”。
紫洲淡淡的瞟了眼,漠然道:“那是你們的禁地,並不是我的!”說着欲前行,晏星一把拽住他,瞪着圓眼吼道:“你瘋了,裡面會死人的。”
紫洲愣住,望着漆黑一片,深不見底的谷內,怔怔道:“我更得進去!”
“爲什麼?”
“你的小師弟闖進去了,我必須救他!”
晏星驚愕之時,紫洲已甩開他決然入谷,站在峽口處望着紫洲背影的晏星急的小臉都泛起了嫣紅,那種身爲慧髯長老首座弟子,且是三百多名師弟的二師兄應承擔的責任驟然強大,一個勁的攛掇着他跟上去,管不了平日裡那些關於“迷魂谷”是鬼谷,是迷宮,進去就出不來的流言蜚語,朝着紫洲的背影喊道:“喂……我跟你一起去找!”
谷內陰風慘慘,古木參天,箭竹叢生將月光遮的密不透風,周圍到處都是奇瀑深潭,在密林深谷中奔騰咆哮,如雪濤奔涌,滾滾而下,其聲甚是驚心,如若換到平時,定要嘆一聲“好美!好動聽!”可如今卻只覺毛骨悚然。
兩道身影,在一片死寂的夜色中摸索着前進,腳踩在軟綿綿的落葉堆裡,連綴着整顆心都沒了着落,嘩啦啦地風吹樹葉聲,更是在陰冷的谷內添上一抹植入心底的荒涼。
“好黑呀!”晏星顫道。
忽然,一聲不知名的野獸嚎叫跌宕起伏。
一聲“媽呀!”晏星忽的抱住了紫洲,可以想象此時紫洲臉上應是怎樣嫌棄的表情,推了幾把又推不開,晏星在他懷裡擡起頭,聲音似蚊吶般:“這麼找下去不是辦法呀!”
紫洲想了想,便揚聲喊:“孟孤心,孟孤……”心字還未喊出,便被一隻手迅速捂住了嘴,紫洲詫異的看向滿臉驚慌的晏星。
“你想死呀!這裡不能高聲吆喝!”晏星尷尬的收回手,將聲音壓的極低。
話音剛落,頓時,遮天蓋地的茫茫大霧不知從何處神話般涌出,下一刻便瀰漫天地間,他們儘管近在咫尺,彼此卻無法看見,倆人嚇的冷汗淋漓,大氣不敢出,四周靜的只有潺潺的水流聲。
忽然,傳來腳踩樹葉的聲音,紫洲急道:“別動,抓着我的手站在原地別動!”
晏星伸出手,在濃霧中摸索着半晌也沒找到,更加慌了,嚥了口唾沫道:“你的手在哪裡?”
紫洲閉上眼,強行讓自己靜下心來,集中精力聽晏星聲音傳來的方向,基本確定後,朝着那方向移了幾步,試着道:“我的手就在你面前。”
晏星聽後,手往前一伸,喘着粗氣道:“沒有啊!你到底在哪裡?”
聽聲音便知道晏星按奈不住了,紫洲沉聲道:“別動!你千萬別動!聽我的,把手伸出來!”
“嗯嗯,我一直伸着呢!”晏星都快哭了。
他們急促的呼吸和心跳聲穿透死氣沉沉的濃霧,茫然中,晏星終於感覺到一隻手攥住了他的,那一刻彷彿天都亮了,晏星反手抓住死死的攥緊,竟低泣起來。
紫洲彆扭道:“那日我醒來看你一言一行還挺神氣的,怎麼一場霧就怕成了這樣!”
“誰……誰害怕了!我……我只不過怕再也見不到蒼清了而已。”
那悲慼戚的小聲音,紫洲聽了咯咯直笑。
“別笑了!都什麼時候你還笑!”摸了兩把淚,又道:“你知不知道我是和蒼清鬧完脾氣出來的,早知道那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我纔不要跟他鬧脾氣呢,蒼清,蒼清你在哪裡,星兒想你!星兒恐怕再也見不到你了,你要是聽見了就趕緊過來救救星兒吧,出去之後我答應你再也不纏着你了……”
“吵死了!”紫洲捏着太陽穴低斥道:“你能不能安靜會兒!”
晏星咂了咂嘴:“我怕你害怕嗎,想給你壯壯膽。”
“……”紫洲無語。
“吶……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怎麼辦?”紫洲想了想,牽着晏星的手一屁股坐下來,連帶着沒有準備的晏星一屁股着實蹲在了地上
“哎……喲!”一隻手摸着屁股剛想破口大罵,紫洲搶先道:“沒辦法!只能在此等霧散,等天亮之後才能行動!”
“小師弟怎麼辦?”
紫洲不語。
“小師弟爲什麼突然夜闖禁地?”
紫洲不語。
“喂……你喘個氣行不,不然我以爲我在跟死人說話!”
紫洲沒好氣道:“你再如此囉嗦,我可就放手了。”
晏星氣的咬牙切齒,另一支手尋到紫洲身上胡亂摸了一頓。
“喂……你幹什麼!”紫洲急道。
晏星也不回,一味的亂摸,終尋到了紫洲的衣襬,又扯過自己的衣襬牢牢的打了個結,隨後放心的舒了口氣,“好啦,你休想丟下我!”說着頭向後一仰舒舒服服的躺在落葉上。
紫洲無奈的搖着頭也隨着他躺下,翻來覆去卻怎麼也睡不着,總覺這一路發生了太多怪事,表面看似無任何連接,讓人認爲只是巧合。
晏星察覺,翻過身朝着迷霧中的紫洲道:“我們說會話吧!不然這一晚上的光聽水聲,還有不知是狼嚎,鬼嚎聲肯定把人滲出毛病的。”
紫洲沉默了會,道:“你說!”
晏星目光一亮,想了想:“我聽你父親叫你洲兒,不知你們姓什麼?”
紫洲斟酌了會兒,或許沒必要對他隱瞞身份便道:“淳于。”
“原來你是皇家的人!”
“嗯!”
“你怎麼中毒的呢?”晏星託着下巴道。
微頓,紫洲望着眼前的迷霧回:“我自己喝得!”
晏星忙從地上爬起來,衝着霧氣道:“你逗我呢!我不相信!”
“隨意!”
“嗨……你這人好生沒趣!”晏星認命道:“得!那你告訴我你爲什麼自己沒事喝□□?”
晏星的話,將前些日子的回憶又重新涌出來,那天清早太子興致勃勃的帶他去打獵,他們追着一隻山鹿跑,情急之時,不覺已走遠,再知覺太子已不知所蹤。
紫洲騎着馬尋了許久,終於在樹林間尋到了淳于風賜予太子的青墨色寶馬,“青聰”他立刻翻身下馬,尋了附近一圈,便尋到了伏在地上小腿處插一羽箭的太子,跑上前近看之下太子面孔通紅,嘴邊全是血,全身熾熱,最懸疑的事情就是太子腿上的那支箭刻着一個“洲”字,經太醫診斷後確診太子身上的毒是“赤茴散”,而中毒的來源便是那支由‘赤茴散’毒液鍛造出的箭頭。
正在晏星以爲得不到答覆時,紫洲淡而清晰的聲音不期然的響起:“兩個原因,其一有一個重要的人種了此毒我要救他,其二爲證明自己的清白。”
晏星微怔,恍然大悟道:“難怪你身上有兩種毒素,原是拿自己做示範,以至陰化至陽雖然是個蠢法,不過卻能延緩死亡的時間,赤茴散表面上看來毒素不大,一旦發毒通體熾熱,若是中毒的人體質陽盛則會加快死亡的速度,想來那個人對你來說重要的人,早已死了吧!”
紫洲未語,細細咀嚼晏星的那句“若是體質陽盛會加快死亡的速度!”
“下毒的人看來很瞭解你們的體質。”晏星提醒道。
良久,紫洲突然道:“對!鹿血!我找到大哥時看到他嘴上都是血,我以爲那時他自己的。”
晏星點着頭道:“看來是個籌劃已久的用毒高手!”轉而,學着紫洲父親的語氣:“洲兒!你可得小心了!這次如果沒有蒼清你恐怕早已含冤九泉了。”
紫洲白了濃霧中的晏星一眼,回想着最近兩年內發生的事,先是與他有過節的五皇兄淳于蓊,死後的屍體竟出現在他宮中的後花園的池塘中。並且,五皇兄身邊的貼身侍從拿出筆跡似他的約函作證;再是太子的意外中毒,直至他自己中毒,以及路途上發生的連連怪事,他感覺冥冥中有人織了一張網,在不知不覺中他已身陷其中,究竟是誰在背後控制所有的一切?
思慮間,紫洲的身旁竟傳出小小的打鼾聲,紫洲扯了扯嘴角,望着四周逐漸消散的瘴霧,並沒有意識到之所以此處被稱爲“普陀山禁地”的意義,也無法體會另一邊的孟孤心身處怎樣的險境。
“猴子!”紫洲喚道。
晏星自夢中驚醒,噌的一下起身:“哪呢?”
半晌,“叫你呢”紫洲訕訕道。
“什……麼?”
“要不換一個。”紫洲轉了轉眼珠,“猩猩如何?!”
“你……”
“怎樣?”
“你還是叫我猴子吧,猩猩肥死了!”晏星耷拉着腦袋,沒精打采道。
紫洲被他此副模樣樣逗笑了,發現此人還是有他的可愛之處。
“我看見你了!”晏星這才反應過來。
紫洲點點頭,微眯的鳳眸裡盛滿了笑意望着晏星,他們身處的環境爲紫洲此時的笑容平添幾分妖異的煽動力,於是晏星看呆了,於是想也沒想大叫:“妖孽!”
“哪呢!”紫洲慌忙四處打量。
晏星得意一笑:“叫你呢!”
紫洲瞠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