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改之一臉錯愕,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你……該不會讓我男扮女裝吧?”
陰慕華點頭如搗蒜,掛在嘴角的笑意更加濃郁:“沒錯,只有這樣才能讓將軍府裡大大小小的主子們滿意,若明日多了個男人陪嫁,怎麼看怎麼扎眼,這嘴雜的人還不知道要怎麼胡扯呢,到時候壞了新娘的清譽可就不好了,爲了小蝶,我相信你一定能克服心理難關,好好的扮個丫鬟的。”
裴小蝶可憐兮兮的望着男子,希望他能答應這個要求,若自己的清譽被毀,到時候縱然當上了少奶奶,也得被婆家欺負數落的擡不起頭來。
封改之思忖半晌,勉爲其難的接受了這個提議。
當他將那件桃紅色的長襖捏在手中,這才發覺了有些詭譎,他也是見過十孃的,雖然算不上嬌小,可比起自己來,也相差了一大截,可她的立領長襖自己卻能穿的合適,這究竟是爲什麼?
陰慕華若是注意到這點,恐怕也就不會那麼高興了,既然要當陪嫁丫鬟,只有一件衣服又怎麼行呢。
“小蝶,你過來幫我找找,還有沒有其他的立領長襖,一定要立領的。”陰慕華自顧自的翻動着衣櫃,最終只找出了一件立領長襖。
她氣喘吁吁的倒在凌亂的牀上,罷了,雖然只有兩套衣物,對於一個丫鬟來說也已經足夠了。
“小蝶,我沒力氣了,你去下人房裡找些男僕不要的內衫,到時候洗洗乾淨,給他穿。”
裴小蝶很是爲難,對於下房的奴僕們來說,每件衣服都是珍貴的寶物,除非補的不能再穿了,否則他們纔不會輕易的將其送給他人。
況且他們的衣服都泛着一股酸臭味,猶如發黴的鹹菜一般難聞,將這樣的衣服給封公子穿,豈不是委屈了他。
封改之微微俯身,在她的耳邊說了幾句,她立刻由陰轉晴,露出了笑容。
他趁着陰慕華還在休息,一溜煙的走出了屋內,等他再次回來的時候,手裡已經多了一個鼓鼓囊囊的包袱。
他將這個精美的包袱放在桌上,將其打開,裡面華麗的衣服讓小蝶羨慕不已。
這些衣物表面上看起來並非那麼起眼,可卻是一等一的好材質。
光是一件摻着金絲的內衫,就能抵上她十年的月錢,更別說其他華美的衣物了,這哪裡是去當陪嫁丫鬟的,明明就是去當主子享福的。
就算在怎麼豔羨,可這些東西終究是屬於別人的,而且這包袱上用金銀二線並彩絲繡的暗紋也表明了贈禮人的身份,此人她又怎麼敢去得罪呢。
已經恢復體力的陰慕華走上前來,看着滿桌的衣物,眼珠子差點被閃瞎,這也太過奢侈了吧!
“既然你已經有了這一包袱的衣物,那這兩件立領長襖也就沒用處了。”這可是她辛辛苦苦找出來的,想不到卻是白費功夫。
封改之卻阻止了她接下來的動作,修長的手指死死揪住長襖衣襬:“我就要這兩件衣服,至於包袱裡的女裝可以全都贈予你。”
陰慕華驚詫不已,他該不是又變傻了吧,這裡面隨隨便便一件女裝便可抵數十件這樣的長襖,他卻寧願選擇長襖也不要那些錦衣華服,難不成……
秀眉緊鎖,她似乎聞出了一
些陰謀的味道。
停頓了數秒,她選擇了聽從:“我空有這些華服也沒用,也沒有綰髮的頭飾相襯。”
封改之平淡的看了眼包袱裡的八寶檀木匣子:“匣子裡的首飾你可以挑選一些。”
玉蔥指顫抖的來到匣子上,緩緩將其打開,奪目的流光溢彩逼出了她的哈喇子。
陰慕華立刻抹去了嘴角的水漬,挑了兩對最爲不起眼的簪子便匆匆闔上匣子。
“多……多謝了。”
這兩對簪子放在匣子裡雖然最爲不起眼,可若是單獨拿出來,卻同樣的貴重華美。
這縣主到底安的什麼心思,竟然將如此貴重的東西贈予了這個男人,這兩對簪子一看就知道乃是宮中之物,其中一對金累死嵌寶玉兔簪乃是在去年中秋佳節皇上御賜給縣主的,也是她最喜愛的一對簪子,縣主究竟爲什麼會割愛,莫不是此人真如傳言說道,乃是縣主養在府外的面首嗎?
陰慕華也不知道這簪子的來歷,只覺得那對兔子做得栩栩如生很是可愛。
有節奏的敲門聲響起,陰慕華趕緊將包袱藏到了錦被下,確定已經藏嚴實了,這才慢悠悠的來到外室。
陰慕華呼出一口濁氣,這纔打開了房門,以諂媚的笑容盯着門外的老媽子:“不知道崔嬤嬤來有何貴幹?”
崔婆子滿臉不耐煩,若不是二夫人有所交代,她也不會特地跑來受這份閒氣。
這個冒名代嫁的賤蹄子真當自己是千金小姐了,竟然把她這個一等大丫鬟晾在門外,苦苦等候了片刻,這才爲她開門。
崔婆子沒好氣的走到屋內,重重的將手中的衣物摔倒桌子上:“這原本是十孃的嫁衣,也不知道小蝶能不能穿,若不合適的話,也只能委屈她。”
面對崔婆子的挑釁,陰慕華非但不怒反而露出了璀璨的笑容:“小蝶的身材和十娘差不多,十娘能穿的,小蝶必定也能穿的上,如果有什麼不合適的,也只能是宮裡司衣司的錯。”
崔婆子被回嗆的說不出話來,憋得臉紅脖子粗的,就差鼻孔冒煙了。
陰慕華得意一笑,斟了一杯涼茶塞入她粗糙的手中:“崔嬤嬤,您可要好好的保重身子,若是您有什麼差池,可就再也不能服侍二夫人了,她少了您這樣一個七竅玲瓏的丫鬟伺候着,恐怕也會不習慣的。”
那刻意咬重的丫鬟二字刺耳得緊,崔嬤嬤聽出弦外之音更是氣惱,腦子一熱便把整杯涼茶潑到了陰慕華的臉上。
玉蔥指用力的拭去臉上的水漬,幸好這杯乃是涼茶,否則她可是要真的被毀容了。
崔婆子陰冷一笑:“實在是不好意思,這人老了,就不中用了,要是傷着了你這個陪嫁丫鬟可就不好了!”
陰慕華卻沒有被氣着,指着桌上的嫁衣,厲聲反詰:“這嫁衣是宮裡送來的?”
崔婆子怒瞪這個找茬的丫鬟:“想不到月姑娘年歲那麼小,卻已經沒有了記性,奴婢再說一遍,這嫁衣的的確確是宮裡送來的賞賜。”
陰慕華更是憤懣:“司衣司的每一位宮女都擁有一雙巧手,斷然不會繡出如此拙劣的鴛鴦來,若您沒有失手打溼這喜服,我還當真看不出這有什麼不對之處呢。”
崔婆子錯愕
的盯着喜服,沾了水的鴛鴦竟然流着血淚,這可是不祥之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明明就是宮裡出來的嫁衣,可如今怎麼就成了這樣了!
原本在一旁冷眼旁觀的封改之扯起了冷笑:“崔婆子,你好大的膽子,二夫人讓你送嫁衣來,可你卻爲了一己私慾而偷龍轉鳳,不但調換了嫁衣更是弄出了這等不祥之兆來,此事若是被老太君知道了,莫說是你了,就連二夫人也得受罰!”
崔婆子見事不對,趕緊下跪:“兩位貴客,老奴實在是冤枉,就算老奴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偷換了太后娘娘賞賜的嫁衣,若是這件事情傳到宮裡,老奴就算有一百個腦袋也沒用。”
陰慕華悄悄給小蝶比了個手勢,她會意立馬上前扶起了一臉鼻涕眼淚的崔婆子:“小蝶知道嬤嬤不是這樣的人,這些年若不是您命人照料小蝶,小蝶恐怕也活不到今日,所以您一定不會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這件事情一定有人陷害於你的。”
想起往日對小蝶的種種刁難,崔婆子立馬打了個寒顫,今日自己犯在了這三位的手上,也不知道他們要如何折磨自己,她這副老骨頭可是禁不起任何折騰了。
“崔嬤嬤,事到如今,你還不趕緊招來,到底有誰接觸過太后賞賜的嫁衣?”陰慕華趕緊借力打力,徹底擊碎了崔婆子的防禦之門。
崔婆子擰着面頰,努力回想着,慢慢細數碰過嫁衣的人:“老太君、相爺、二奶奶……”
一大串的人名讓她糾結不已,這御賜嫁衣果真是個稀罕的東西,碰過它的人竟然如此之多,那麼多人裡面,排除幾個不可能的人選,到底誰纔是真正的始作俑者呢。
封改之在心中默默咀嚼着這些人名,眼前一亮,終於找到了些許頭緒:“都莫心,這將軍府的人怎麼可能會接觸這件嫁衣……崔婆子,你該不是想推卸責任,就隨口胡謅了這些吧。”
崔婆子將頭搖成了撥浪鼓:“借老奴幾個膽子,老奴也不敢胡謅,將軍家的姑奶奶的確過來碰過嫁衣,畢竟是親家小姐,縱然這不合規矩,可老太君還是命人將嫁衣送到客廳給她觀賞了一番。”
鋒利的眸始終死死的盯着這個婆子,那強大的氣勢籠罩而下,讓她都快暈過去了,她現在是多麼的後悔,之前怎麼就瞎了眼得罪了這兩個祖宗呢!
封改之圍着她繞了幾圈,這才停下沉重的腳步:“雖然都莫心前來觀賞過御賜的嫁衣,可她有什麼理由這麼做?”
“十娘雖然進宮陪伴過太后,可她畢竟只是個庶出,將軍府的上上下下對這門婚事多多少少都有些不滿,無奈這是太后做媒、皇上賜婚,他們就算有多少怨言也只能咽入肚中。”崔婆子急得流了一身的冷汗,一股腦兒的將其中的利害關係全都抖了出來。
封改之低沉淺笑,他終於明白爲何十孃的衣櫃裡會出現異常的衣物,原來竟是這個原因,果然是隻狡猾的狐狸啊,竟然能想到這樣一個掩人耳目的辦法。
陰慕華緊跟着拋出了一個疑問:“就算都莫心不喜與相府成爲親家,可在客廳之中,在衆目睽睽下,她又是如何動手腳的呢。”
崔婆子抖得更爲厲害,宛若篩糠:“老奴……想到了一件事情,不知該不該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