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改之陰鷙一笑,語氣也變得異常堅硬:“這是我的私事,不用您勞心了,絮叨了這麼久,我們也應該說些正事了。”
欣長挺拔的身子緩緩朝着他走去,撒嬌道:“真是討厭,人家好不容易來一趟,你也不和人家好好敘敘舊。”
封改之一陣惡寒,雞皮疙瘩都掉了一地,他趕緊倒退三步,遠離這個危險的源頭:“你無緣無故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並且扯進了這樁命案裡。”
“誰讓最近的生活太無趣了,我只能自己出來找點樂子了。”
輕浮的話着實令人生厭,他在這裡焦頭爛額,可這傢伙卻還要給他添亂,還嫌他不夠麻煩嗎?
“既然你用鎖魂笛讓相爺發現屍體,那你應該知道真兇是誰了吧?”
“安逸的日子過得久了,竟然讓你的嗅覺遲鈍了,百花醉如此明顯的味道你竟然也聞不出來。”男子很是驚詫,他沒有料到相爺的蠱毒會如此的厲害,竟然將他的身體摧殘成這個樣子了,若是時間再久點,或許他真的會變得癡傻。
封改之眉頭一蹙,眼中閃過一絲不甘,他當年爲了鍛鍊嗅覺也不知道受了多少苦,可如今他卻失去了這引以爲傲的嗅覺,那麼下次,他將會失去什麼?
對於未來的後遺症他不敢想象,他雖然爲人豁達樂觀,可當自己珍貴的東西一件件失去的時候,他被崩潰所席捲,他開始選擇沉迷瓊釀美色之中,讓這些東西麻痹自己,使自己漸漸忘去痛苦的一切。
蒼白無色的臉頰加上眸中閃動的淚光,真是楚楚動人啊!男子忍不住上前,湊到他的耳邊,吹着熱氣:“只要你答應我的條件,你就能得到解藥。”
封改之回過神來,眸中閃過厲色,他的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生鏽的匕首,橫在了兩人的中間。
只要他微微用力,這把匕首就會捅入對方的腹中,飲盡他的血。
男子愣了半秒,伸出修長的兩指夾住了生鏽的刀鋒:“不過是開個小小的玩笑,不用玩得那麼大吧,你還是用那些死者的血來喚醒這把解剖刀吧。”
封改之面色一冷,收回了匕首:“瑤姬的屍體在什麼地方?”
“她可不是你能夠碰的人,還是換一個吧,我聽說最近義莊多了些死因可疑的無名屍體,你若是有空的話,就去幫他們伸冤吧。”
男子好心提醒,這樁事情可不是他們這些閒人能夠管的,要是處理的不好,恐怕會得罪親貴權臣。
義莊的屍體還是讓那個冰塊去處理吧,他可不想搶了別人的飯碗。
封改之橫目瞥了他一眼:“時候也不早了,你應該要去辦正事了。”
今日正是滿月,對於某些人來說這是個重要的練功良機,男子擡眸看了眼掛在夜幕上的銀盤,身形一閃,在眨眼間消失在禁院。
封改之盤膝調息,將所有的內力全都集中在丹田之中,隨後潛入碧綠的池水中,摸索前進着。
指腹忽然觸碰到了一個凹槽,他趕緊將蠟丸塞進去,輕微的響聲過後,他摸到了個散發寒氣的方盒。
他在心底暗暗嘆氣,終於被自己找到了,他得抓緊時間將這些珍貴的藥丸取走才行,若是那條陰晴不定的毒蛇反悔了,那可就糟了。
封改之正要上岸,腳腕卻被一樣東西給纏住,他越是掙扎,那束縛的感覺就越發厲害
。
沒有時間了!
這特殊材質製成的方盒若是在水裡泡了一定的時間就會融化,而裡面的藥丸一旦碰觸到了水,就會和它融爲一體。
封改之彎腰,果斷的抽出匕首用盡了七分力氣將纏住他的東西割斷。
腥臭的味道頃刻間瀰漫在水中,令人作嘔。
封改之沒有任何猶豫,迅速浮上水面,他這才發現原本碧綠的水已經變成了粉色,看着匕首上沾着的斷髮,一種不祥的預感浮現腦海。
他迅速的爬上岸,確定冰盒沒有任何異樣之後,這才長嘆一口氣,他總算是保住了這盒解藥了。
他小心翼翼的將方盒塞到衣襟裡,然後掰斷了一根枯槁的樹枝,趴在地上,攪動着混亂的池水。
一節發脹的斷肢漸漸浮上水面,封改之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口將肚中的不潔之物全都吐在了地上。
透過皎潔的月光,他看到自己吐出來的髒水中竟然混雜着幾縷秀髮。
封改之的臉色漸漸鐵青起來,他立刻扣着喉嚨,將中午吃的東西全都吐了出來。
確定他的胃裡已經沒了這噁心的東西,他這才氣喘吁吁的癱坐在地上,那塗着丹蔻的斷肢告訴他,它的主人是誰。
在這相府裡穿着青衣卻塗着丹蔻的人只有一人,那便是白天暴亡的瑤姬。
他敢斷定,這具屍體斷然不是毒蛇和花若葉扔在這裡的,前者不會做如此作繭自縛的事情,後者有着嚴重的恐血癥。
微微蜷曲的手中似乎還拿着什麼東西,這一定是很重要的東西,否則這個女人也不會在臨死前將其牢牢握住。
封改之撐着發軟的雙腿慢慢站起,用樹枝將斷肢扒拉到池邊,他忍着噁心,將這節斷肢拿到了岸邊,扒開了已經僵硬的手指,將裡面的半截斷布拿了出來。
憑手感,他斷定這塊布料一定非常名貴,所以這兇手一定是府中的主子,只是這布料已被污穢的血液染得髒兮兮的,無法分辨顏色,只能隱約看出這上面繡着的似乎是一朵花。
急促雜亂的腳步聲打斷了他的思考,他立馬將證據藏好,並且將殘肢扔回了池子裡,做完這一切之後,這才慌慌張張的從窗戶回到屋子裡。
水榭是單獨爲十娘建造的,獨棟獨院,並且偏離其他的屋子。
三更半夜還有那麼多人來到這裡,一定有其他的事情發生。
封改之趕緊將束縛皓腕的布條收起來,將她抱到木榻上,於其一同同被而眠。
“吱呀——”
緊閉的房門被悄然打開,有古怪的氣味慢慢吹進屋子裡。
封改之趕緊捂住自己的口鼻,在這危機的關頭他想到了自己的救命寶貝,趕緊將它們從竹筒裡放了出去。
等了數秒,那些率先闖進來的不速之客立刻發出了慘烈的喊叫聲,他們立刻退出了屋子。
那些寶貝吃飽了喝足了懶洋洋的匍匐在地上,外殼堅硬的如同石子。
封改之躡手躡腳下牀,將沉睡中的它們重新收回到竹筒裡。
每次吸完血,它們就會沉睡三五天,希望這三五天的時間都風平浪靜、沒有任何事情發生,否則以他僅剩三成的功力還真的難以保全大家的生命。
剩下的半夜,封改之都處以精神緊繃的狀態,他不但要時時刻刻注意周
圍的動靜,還得將這些詭譎的事情聯繫起來。
這相府這些日子怎麼如此倒黴,先是十娘失蹤了,隨後是莫氏的丫鬟暴亡、並且死於宮廷秘藥,現在又有神秘的殺手團過來偷襲、若不是自己的寶貝、他們現在也不會毫髮無損。
相府的守衛何其森嚴,如果是混入一個高手還說得過去,可若是悄聲無息地混入一隊殺手的話,那也只有一個可能。
封改之掏出了那染血的布條,順着黯淡的月色這才發現這上面繡的是什麼花。
怪不得他們有如此強大的本事,原來是沙漠組織——這個不知從何時冒出來的詭譎團隊,在一夜之間成了恐怖的話題,甚至連萬萬人之上的皇者也非常畏懼他們,要給他們禮讓三分。
他們辦事情看的不是錢的多少,而是要看他們的心情,他們的心情好了縱然你一無所有,他們也會無條件的把事情辦得妥妥當當;可若是他們的心情不好,你就算奉上萬兩黃金,也無法求得他們出手,惹急了他們,還有可能會招來殺手之禍。
傳聞這個組織有兩個管理者,分別管理者殺手和密探,負責前者的人就是喜歡穿這種花紋的衣服——曼珠沙華、來自地獄的話,恰好代表着他的身份。
他還想繼續想些這個組織的事情,可腦袋卻不聽他使喚,疼得厲害,好似要裂開似地。
封改之捂着抽痛的腦袋瓜子,踉踉蹌蹌的走到榻邊,腳下一軟壓在柔軟的嬌軀上。
在他徹底陷入一片昏迷後,原本半掩的房門再次被開啓,一隻繡着曼珠沙華的暗紫靴子率先踏了進來,當他看到屋內的狀況時,立刻揚起詭異的弧度。
怪不得他培養的那些精英殺手會如此的不堪一擊,原來是遇上了這個人,也難怪他們會無功而返,不過幸好這個人沒有什麼大礙,否則這場遊戲就不好玩了。
不知爲何,現在他的心情非常的好,他應該想些特殊的法子來慶祝下。
半掩的房門再次被闔上,只留下了奇特的暗香。
和煦的熹微透過窗櫺灑進屋內,爲屋內鍍上了一層暖意。
甜糯的嚶嚀聲響起,陰慕華緩緩醒來,當她睜開朦朧的雙眼看到壓在自己身上的東西時,眼珠子差點瞪出來。
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爲何這個男人會和自己同榻而眠,而且還睡在她的身上。
陰慕華的腦袋慢慢的清醒,昨天的場景如同泉水般涌入,一幕幕在她腦海中轉動着,最後停留在自己被綁在牀上的那一幕……
高音貝的淒厲叫聲打破了她的遐想,她立刻回神推開了壓在自己身上的男人。
挺拔的身子重重落在地上,封改之吃痛微微蹙眉,隨後睜開了惺忪的雙目,滿臉疑惑呆滯的問道:“是發生什麼事請了嗎?”
縱然恨得咬牙切齒,可作爲一個女人,她也不能這麼直白的問這麼私密的問題。
封改之揉着發酸的脖子緩緩站起:“時候也不早了,如果沒有事情發生的話,就起來梳洗吧,等會兒還有一場暗戰要打呢。”
陰慕華這纔想起今天是什麼日子,立刻趿着鞋子匆匆跑到三角架前,現在還應該來得及梳洗一番,她可不想就這個樣子去面對那些陳腐的婆子。
她端起銅盆飛奔的來到了廚房裡,過了半晌,這才端着一盆乾淨的水走了進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