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
張濤的第二份供詞與第一份完全就是兩回事,徹底將魏王從此案中剝了開去不說,還將*的罪名全都扣在了葛銘的頭上,這顯然就是在顛倒是非黑白,葛銘一看之下,當即便怒了,雙眼一睜,便要發作起來,只是被*冷厲的目光一掃,罵人的言語立馬便被憋回了肚子中,只是臉色卻因此而漲成了醬紫之色,顯見心中的怒火有多旺盛。
“葛大人若是想不明白就回牢裡接着想,何時想明白了再談其餘也不遲。”
雖是在誘導葛銘按着自己的思路走,然則有些話終歸是犯忌的,哪怕只有兩人在場,*也斷然不會宣之於口,這一見葛銘光顧着發怒,卻渾然沒能體悟到自己的苦心,*的臉色當即便板了起來,作出了一派要就此結束談話之架勢。
“大人且慢,容下官再想想。”
這一見*有着擡手叫人之意圖,葛銘當即便慌了神,哪還顧得上生氣,趕忙小意地陪着不是。
“嗯。”
*本就是假意要趕人而已,此際一聽葛銘服軟,自是樂得給其一個面子,不過麼,卻並未給其甚好臉色看,也就只是不置可否地輕吭了一聲了事。
“哎……”
葛銘貪鄙歸貪鄙,本性卻還是聰慧的,這一沉下心來細想之下,還真就讓他悟出了些門道,儘管不甚明白*爲何要如此做,可他也懶得再去推演了,但見其長嘆了一聲之後,便即拿起了擱在几子一角的毛筆,又抽出了幾張紙,在硯臺上蘸了下墨水,提筆便速書了起來,末了,又在幾張供狀上一一簽押了一番,而後方纔恭謹萬分地伸出雙手,將供詞捧了起來,無言地遞到了*的面前。
“來人!”
*伸手接過了供狀,飛快地過了一遍之後,也無甚多的表示,更不曾給葛銘甚實在的承諾,僅僅只是運足了中氣地斷喝了一嗓子。
“大人!”
聽得*呼喝,侍候在監舍外的衆差役們自是不敢有絲毫的大意,紛紛搶進了房中,齊齊朝着*見禮不迭。
“將犯官葛銘押回牢中,嚴加看管,不得有誤!”
*威嚴地掃視了一下諸般人等,一揮手,已是聲線冷厲地下了令。
“諾!”
*既是有令,衆差役們又豈敢有甚言語,也就只能是齊齊躬身應了諾,一擁而上,將兀自坐在几子旁發呆的葛銘拖了起來,架着便出了房……
“大人。”
忙完了兩場審訊之後,天都已是近了黃昏,*自是不想再在牢獄處多呆,策馬便回了刺史府,可也不曾去休息,而是貓在了書房裡,揮筆速書個不停,無他,案子雖已算是審結了,可後續的手尾還多,不單得擬判詞,更得擬奏本,還都得準備上幾套不同的版本備用,活計當真不算輕鬆,這一忙起來,也就忘了時間,直到寧巖見禮之聲響起,*這才從文本上擡起了頭來。
“嗯,如何了?”
*看了寧巖一眼,卻並未多言,僅僅只是言簡意賅地發問了一句道。
“回大人的話,王浩已就擒,信件在此,請大人過目。”
寧岩心中其實苦得很,沒旁的,他不過就只是個毫無靠山的小官而已,卻平白被*拖進了這麼潭渾水之中,不說魏王那頭可能的打擊報復了,便是*要卸磨殺驢,他也擋不住,偏偏這等苦還說不出口來,只能自己悶在心中,就別提有多難受了的。
“好,正河(寧巖的字)辦得不錯,辛苦了。”
*忙乎了一整天,爲的便是這封魏王的親筆信,而今既已到了手,*的心情自是不錯得很。
“能爲大人效勞,乃下官之榮幸也。”
這一見*心情不錯,寧巖懸着的心也就放下了大半,只不過還是不敢徹底放心,這便緊趕着表忠了一句道。
“正河這話,本官自是信得過,唔,今日雖已天晚,然,本官還有一事須得正河再辛苦上一趟的,這麼說罷,那王浩雖與本案有涉,卻並非關鍵之人,然,其若是有所妄言,又恐於大局不利,牢中怕是不好安置,終歸須得妥善處置了去方好,就請正河先去牢中看着,回頭本官自會着人持此枚玉珏到牢中走一趟,正河只管將人交給他們便可。”
*之所以將寧巖帶在身邊,自然不是臨時起意,而是經過了一番親自考察,又暗令柳如濤調查過其人之品性,經綜合評估之後,認爲此人值得收入麾下,這纔會先行將其捲入這等錯綜複雜之要案中,目的麼,只有一個,那便是收人,而今,其既是表了忠,*自是樂得笑納。
“諾!”
寧河最擔心的便是*會卸磨殺驢,而今一聽*有意重用自己,精神當即便是一振,也顧不得疲憊不疲憊的了,緊趕着便躬身應了諾,而後一旋身邊退出了書房,自去安排相關事宜不提……
“混賬東西,看看你出的餿主意,張濤那沒用的廢物,該死的混球,平日裡倒是吹噓得山響,一見真章就扯淡,事沒辦成,反倒被陳曦那狗東西捉了個現場,廢物,該死的廢物,氣煞本王了!”
李泰派去監督*的人手顯然遠不止張濤一人,這不,*還在回程的路上,魏王便已得到了張濤被拿下的準信,當然了,也就只知道張濤被擒而已,對於張濤究竟招供出他李泰與否,其實並不甚清楚,可縱使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也不是李泰所能承受之重,事到如今,李泰已是徹底慌了神,將樑旭招了來,劈頭蓋臉地便是好一通子的臭罵。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
面對着發狂一般的李泰,樑旭除了趕緊躬身告饒之外,也真是不敢有甚旁的言語,只是心中卻是苦得有若吃了黃連一般——當初樑旭可是屢次三番地勸說李泰不要再參與到夏州一案中去,只消在案子沒審明前搶先上了請罪折,自可大事化小,哪怕短時間裡可能聖眷會稍受影響,卻絕對不會傷到根基,奈何李泰死活不聽,應是要展示一下魏王府的實力,說是必須給桀驁不馴的*一個血的教訓,可眼下倒好,教訓人沒教訓成,反倒是將把柄往人手中塞了去,偏偏李泰這廝素來不會自承錯誤,只會委過於人,對此,樑旭也自無可奈何得很。
“息怒?哼,事到如今,叫本王如何息怒?說,你給本王說清楚了,此事當何如之,嗯?”
李泰怒歸怒,卻不過是借怒來壓制心中的惶恐罷了,無他,概因此番之事已然鬧大,若是真被*一舉偵破,而後捅到了御前,那可就不是李泰所能承受得起的了,不說奪嫡徹底沒了指望,鬧不好還會被貶到地方上去之官,從此與帝位再無絲毫之緣分,正是想到此點,李泰的怒火很快便被濃烈至極的焦慮所取代。
“殿下莫急,事情究竟到了何等地步尚不好妄斷,然,下官可以斷定的是陳曦那廝十有八九在等着殿下出面妥協,既如此,以利誘之,也自無不可之說。”
樑旭到底是智謀之輩,儘管同樣對時局之不利頗爲的憂心,然則只略一推演,便已有了個基本的判斷,事關重大,他自是不敢有所隱瞞,緊趕着便出言先安撫了李泰一句道。
“嗯?此話怎講?”
李泰早沒了先前硬要整治*一把的心思了,想的只是該如何將此案儘快平息了下去,但消能做到,哪怕是割讓出些利益,李泰也已是在所不惜了的,只是對樑旭這麼個判斷麼,李泰卻顯然有些不太敢相信,沒旁的,要知道李泰已經是三番五次出手暗算*了,在這等彼此都已算是扯破了臉的情況下,他又怎敢奢望*會肯高擡貴手的。
“殿下莫急,且容下官細細道來,這麼說罷,按時日算,那陳曦抓獲張濤已有四天了,而今,一行人押解着諸多犯官都已踏上了回程,卻無本章上奏,這顯然與朝廷慣例有所不符,若是下官所料不差的話,張濤那廝恐怕已是招了的,故而,那陳曦之所以不上本章言事,並非不能,而是在等着殿下有所表示罷,若是在其歸京之前,殿下都一無表示,後果恐不堪設想矣。”
樑旭的分析能力相當之強,儘管*那頭並無隻言片語傳將過來,僅僅只憑着點蛛絲馬跡,他便已是推斷出了些蹊蹺,當然了,這只是樑旭自己的看法罷了,至於對還是不對,樑旭心中其實也並無十足的把握,只是這當口上麼,也只能是死馬當成活馬醫了的。
“哦?那好,爾即刻啓程,與那狗賊好生商議一二,不管他開價如何,姑且先應承下來,有甚事,回頭再說。”
李泰怕的是*真將此案捅破了天去,卻並不在意付出些利益,本來麼,早在案發之時,他就有心要以利益換平安的,只是那會兒卻是被*給拒絕了,而今若是能保住自家地位不失,哪怕付出再多的代價,他也顧不得了的。
“諾!”
別看樑旭先前說得個頭頭是道,可一想到十日前與*打交道的經過,心頭自不免爲之發虛不已,奈何如今之形勢已是隻剩華山一條路,也由不得他樑旭不硬着頭皮上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