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你可能相處了一輩子,可基本上啥感覺都沒有,見面點點頭,但消扭過了頭去,怕是連對方長啥樣都忘得個乾淨,可有些人呢,哪怕你只見過一面,卻能令你記上一輩子,哪怕是想忘都忘不了,很顯然,那名宮裝少女對於*來說,就是後者,他本來以爲自己已然忘記了,可一看到請柬後頭那個“李三”的落款,那宮裝少女的倩影便即悄然從心底裡浮現了上來,與此同時,一股莫名之思緒也不可遏制地在心中盪漾個不停,是思念?是好奇?又或是淡淡的憂心?都有那麼一點,這一切的感覺交織在一起,最終化成的是一種強烈的衝動——去,一定要去!
這馬車……
時光匆匆,轉眼間,重陽節就到了,*除了一大早去了趟秦府與程府,做足了禮節性的拜訪之外,推掉了所有的邀請,獨自在家等候着,直到聽得福伯說外頭有人找,*幾乎就是小跑着便出了府門,第一眼便往見了府門前停着的那輛馬車,赫然發現這馬車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就一馬所拉,車簾厚實嚴密,雖談不上破舊,可也不見半點的奢華,更令*奇怪的是馬車上殊無標示,壓根兒就無法認出這馬車到底屬於何人所有。
“敢問可是陳曦、陳公子麼?”
沒等*從發愣中醒過了神來,就見一名身着僕役服飾的四旬漢子已是面無表情地從馬車邊迎上了前來,拱手招呼了一聲。
“在下便是陳曦,敢問您是……”
*飛快地掃了眼那名大漢,這才發現此人相貌普普通通,衣着也普通得很,壓根兒就無法從其穿着上看出此人之來歷,只是其一雙眼卻是銳利得很,身形沉穩如山,顯見身手必定相當之了得,能以這等人物爲僕役,足可見那“李三”斷非尋常之輩,*的好奇之心頓時便大起了,這便試探着問出了半截子的話來。
“陳公子,請上車,我家主人已在府上恭候多時了。”
中年漢子並未回答*的疑問,僅僅只是略一欠身,面色淡然地催請了一句道。
“有勞了。”
*從來都不是個婆婆媽媽之人,這一見對方擺明了不想說明來歷,也就知趣地沒再多問,淡然地遜謝了一聲,便即行到了馬車前,自有一名早就候在車旁的馬車伕緊趕着撩起厚實的車簾子,*也沒甚言語,僅僅只是點頭致意了一下,便就此哈腰便鑽進了車廂之中,隨即,車簾子又被放了下來,整個車廂頓時便是一黑,*這才注意到車廂左右兩邊的小窗子也全都被簾布遮擋得嚴絲合縫,便是連一絲光都透不進來,很顯然,那李三並不想讓*認清路數。
那小子搞啥名堂來着?
馬車很快便動了起來,幾乎是*方纔剛坐好,車子便已緩緩啓動,速度並不算快,但卻極爲的平穩,若不是偶爾的顛簸,幾乎難以察覺到馬車在行走着,好幾回,*都險些忍不住要掀開簾子,可最終卻還是強忍了下來,只是心中的猜疑卻自不免就此濃烈了起來。
“陳公子,請下車。”
黑暗中的時間自是不甚好熬,可終歸還是有盡頭的,這不,約莫半個時辰左右的時間過去了,就在*坐得有些腿腳發麻之際,馬車終於穩穩地停了下來,隨即,車廂外便又響起了那名四旬漢子的聲音。
“嗯?”
方纔從馬車廂鑽將出來,*便發現自個兒此際已然處在了一棟大宅院的邊門處,除了能看得出這棟宅院佔地規模極大之外,愣是無法發現任何的標示,哪怕都已站在了門前,*還是認不出此宅院是何人所擁有,眉頭不由地便是微微一皺,但卻並未再多問,僅僅只是不動聲色地輕吭了一聲了事,只因他很清楚就算是問,就對方這等故作神秘的姿態,怕也不會實說,既如此,又何必自討沒趣來着。
“陳公子,請隨某來。”
那名四旬漢子顯見就不是個愛多話之人,縱使聽到了*的輕吭之聲,也不曾作出解釋,僅僅只是一擺手,言簡意賅地催請道。
“請。”
既來之,則安之,左右見着了李三本人,一切自當明瞭,*也懶得在此時多囉唣,也就只是客氣地擺手示意了一下,任由那名四旬漢子引領着便行進了邊門,一路穿堂過巷地向深處行了去。
*本以爲進了宅院,或許能看出些端倪,可這一路走着,沿途所經赫然都是下人之居所,偏偏所過之處,居然不見半個人影,顯然李三早已做足了功課,就是不想讓*能從所經之處發現甚蛛絲馬跡,這等故作玄虛之姿態一出,*心中可就有些不耐了,若不是爲了能再見到那名宮裝少女,只怕*早就拂袖而去了的。
“家主人就在內裡,陳公子請自便。”
四旬漢子引領着*一路輾轉,最終來到了一處明顯是偏院的所在,於照壁前便站住了腳,旋身朝着*便是一擺手,面無表情地開了口。
“多謝了。”
這一見四旬漢子並無再在前方引路之意,*也沒勉強,客氣了一句之後,便即擡腳緩步行進了院門,方纔轉過照壁,入眼便見一身常服的李三正端坐在大堂的正中,似笑非笑地望將過來,*的腳步不由地便是微微一頓。
“哈哈哈……,陳兄果然是信人也,李某招呼不周,海涵,海涵。”
一見到*轉過了照壁,李三立馬便起了身,不過麼,卻並未迎下堂去,而是就站在原地,一拱手,哈哈大笑地打了個招呼。
“李兄有邀,在下豈敢不來。”
儘管一路行來都無甚明顯的標示,可就這宅院的規模,以及一些不曾處理乾淨的蛛絲馬跡,無疑顯示出了李三的身份不同尋常,以*之智商,隱隱然已猜到了些根底,只是尚不敢完全肯定罷了,不過麼,李三自己不說破,*也懶得矯情,面對着其之招呼,也就只是不亢不卑地作出了迴應。
“陳兄這話不盡不實啊,嘿,李某怕是沒那麼大的面子,陳兄此來應是衝着舍妹而來的罷,某可說錯了?”
李三顯然是打趣*打趣得上了癮了,這纔剛一見面呢,連請坐的話語都不曾說,便已是賤賤地一笑,又拿*來開涮了。
“……”
一見李三那等得意的樣子,*的額頭上頓時便佈滿了黑線,偏偏這麼個問題既不好承認,也不好否認,無奈之下,也就只能是翻了個白眼了事。
“瞧瞧,瞧瞧,被李某猜中了不是?重色輕友啊,人心不古矣!”
*越是尷尬,李三便越是得意,肆無忌憚地打趣個沒完。
“李兄既是這麼說了,在下否認也沒用,姑且就算是如此好了。”
*實在是被李三的無節操給弄煩了,索性一攤手,來了個實話實說。
“厄,陳兄還真有夠直接的,就不能給李某留些臉面麼?”
*這麼一承認下來,可就輪到李三被憋住了,但見其笑臉一僵,極之無奈地搖了搖頭,作出了一派可憐兮兮之狀。
“好吧,那陳某表示在探訪令妹的同時,順道見見李兄好了,這樣總行了罷?”
眼瞅着李三在那兒作怪個沒完,*當即便煩了,忍不住再次翻了個白眼,狠狠地刺了李三一把。
“哦?哈哈哈……,久聞陳兄不單神力驚天,辭鋒更是世所罕見,今始信然焉,罷了,某也不跟陳兄鬥嘴了,陳兄欲見舍妹也自不難,只消能猜中李某之真實身份,李某便豁出去,爲陳兄打個掩護好了,別說李某欺負人,給你三次試猜之機會,若是全都不中,那李某也只好請陳兄打道回府了。”
面對着*的反擊,李三不單不怒,反倒是被逗得哈哈大笑了起來,狠誇了*一把之後,話鋒卻是陡然一轉,竟是就此提出了個先決條件來。
“末將左領軍兵曹參軍事陳曦見過蜀王殿下。”
李三要扮常人,*可以嬉笑怒罵皆隨意,可人都要露真容了,就*那等卑微的官銜,再不講禮數的話,可就要倒大黴了的,縱使心中尚有些許的疑慮,可*的行動卻是絲毫不慢,但見其面容一肅,已是恭謹地行了個參見之大禮。
“嗯?你是何時知曉本王之身份的?”
李三不是旁人,正是當今帝王第三子蜀王李恪,他本以爲自個兒行事低調而隱蔽,*就算能猜得出真相,也不見得能一猜便中,卻不曾想*居然一口便道破了根底,自不免以爲自個兒是被*戲耍了去,臉色當即便是一沉,端出了親王的架勢,不甚客氣地便喝問了一句,那滿臉的肅殺之氣表明了一個事實,那便是若*不能給出個合理的解釋的話,等待其的必然不會有甚好下場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