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駕,駕……”
儘管早在來朔州之前,李恪便已預感到了此番會獵必有事端發生,可卻萬萬沒想到這等事端居然是衝着他李恪來的,面對着蜂擁殺來的突厥騎軍,李恪這會兒可是真慌了手腳,除了策馬狂逃之外,根本不敢有甚旁的想頭,此無他,早先光顧着獵殺走獸,李恪衝得過猛,這會兒已是處在了遠離天台的東南端,手下本就只有百騎,又分出了大半去收拾獵物,真跟在他身邊的攏共也不到四十騎,這麼點人馬,給六百餘來勢洶洶的突厥騎軍塞牙縫都不夠,更別說除了*配屬給他的陳重等人之外,李恪手下這幫親衛都是沒見過血的儀仗隊,看着樣子好看,至於戰鬥力麼,那根本指望不上,這等危機時刻,除了拼命打馬逃竄之外,還真就沒甚旁的路可走了的。
“舉弓!”
歸功於朔州官府的賣力,從魚渠嶺衝出來的走獸始終是太多了些,哪怕如此多的獵手在撲殺,可依舊有着無數的走獸在場中胡衝亂竄着,如此一來,饒是李恪都已是拼盡全力地逃竄了,卻根本就無法將馬速完全放開,結果麼,不出預料地便被從後頭追殺而來的突厥騎軍拉近了彼此間的距離,從原本的百餘步之距,不過片刻功夫,便已只剩下不足七十步,眼瞅着將將就要到了可以放箭攻擊的範圍之內了,阿史那明利的嘴角邊立馬綻露出了一絲獰笑,揮手間,聲線陰冷地下達了將令。
“嗚,嗚嗚,嗚嗚……”
突厥騎軍的騎射之能乃是看家本領,隨便一名騎兵都是個中之好手,更別說此番阿史那明利帶來的都是精選出來的好手,戰術動作自是不消說的熟稔,這不,阿史那明利只一聲令下,號角聲頓時暴起,三個方向上的六百餘騎幾乎同時抄功在手,一排排箭頭在陽光下閃爍着死亡的寒光。
“給我射!”
儘管身前也有狂奔的走獸阻路,可追的終歸是比逃的要快上一些,這纔不過片刻功夫而已,李恪所部的隊尾已處在了騎弓的射程之內,阿史那明利自無甚客氣可言,毫不猶豫地便下達了攻擊之令。
“嗖,嗖,嗖……”
這一撥突厥騎軍皆是精銳中的精銳,就騎射水平來說,比起大唐騎軍只強不弱,隨着阿史那明利一聲令下,無數的羽箭頓時有若飛蝗般掠空而過,鋪天蓋地地便向奔逃中的吳王府親衛們罩了過去,剎那間,慘嚎聲當即便此起彼伏地響成了一片,二十餘騎連人帶馬翻滾在地,還能緊跟在李恪身後的也就只剩下了三十騎不到,但消再來上一次覆蓋射擊,李恪所部必難逃全軍覆沒之下場!
該死!
*雖在亡命狂奔之中,奈何距離李恪所在的位置實在是稍遠了些,加之一路上人擁獸奔,饒是*騎術過人,也無法將速度提升起來,只能是眼巴巴地看着突厥騎軍發出了第一撥箭雨洗地,心中當真是驚怒交加,奈何中間擋道的人、獸無數,又隔着如此之遠,縱使已然抄弓在手,也自無從發揮,只能是拼命地向前再向前。
“子明救我,子明救我!”
儘管始終不曾回頭張望,可耳聽着箭雨破空之聲以及身後衛士們的垂死慘嚎,李恪又如何會不知自家生死只在一線,心中早已慌成了一團,待得見遠處*正縱馬趕來,哪還顧得上甚監國皇子的體面,惶急萬分地便狂呼了起來。
“呼……”
*的眼神好得很,儘管隔着老遠,卻也能清晰地瞧見李恪那滿臉的惶恐之色,原本就焦躁的心情頓時便更紛亂上了幾分,然則理智卻依舊還在,他自是清楚此時越急越會出大亂子,這便緊着長出了口大氣,強自壓住了心中的躁意,也沒急着走直線去迎李恪,而是略偏了下馬首,從斜刺裡向李恪所在處奔行了過去,就這麼一略略耽擱,緊追而來的薛仁貴已是率部趕了上來。
“全體舉弓!”
聽得身後馬蹄聲暴響,*立馬便知曉定是薛仁貴率部趕到了,這便頭也不回地斷喝了一嗓子,旋即便見薛仁貴等人紛紛抄起了腰間的弓箭,做好了射擊之準備。
“弓箭準備!”
突厥騎軍第一輪羽箭射過之後,雖是射殺了不少吳王府親衛,可與此同時,那些倒撲在地的人馬之屍體也因此成了銜尾直追的突厥騎軍行進路線上的障礙,追擊的速度自不免便稍稍慢了一下,然則依靠着過人的馬術,衆突厥騎兵很快便又追到了離李恪所部不甚遠處,隨着阿史那明利一聲令下,一把把弓箭再次揚起,一支支雕羽箭的箭頭在陽光下寒光狂閃成了一片。
“嗖,嗖,嗖!”
*先前之所以略略錯開與李恪之間的對應線,爲的便是要施展手中的強弓之威,這一見突厥騎軍再次舉弓,自是不敢稍有怠慢,連珠箭發之下,一連三支羽箭便暴射將出去。
“嗖,嗖,嗖!”
就在*怒射之際,其身後的薛仁貴幾乎同時也開始了猛烈的連珠箭攻擊,同樣是三支羽箭破空激射而出。
“哎呀!”
就在阿史那明利揚手準備下令再來上一番箭雨攻勢之際,一股子危機感猛然涌上了心來,雖不知危機來自何處,可其還是緊着便伏下了身子,饒是其躲得快,還是被兩支幾乎同時射至的羽箭射掉了頭盔,其中一支更是將其頭皮都扒拉出了一大道血口,當即便疼得其不由自主地慘嚎了起來。
射,再射!無論*還是薛仁貴,都是箭術之絕頂高手,哪怕隔着突厥騎軍的前鋒還有着一百五十步左右的距離,可對於二人手中的鐵胎弓來說,都足以發揮出致命的殺傷力,二人聯手之下,連珠箭幾乎就不曾停過,所造成的聲勢之大,簡直就有若數十人同時在密集暴射一般,至於命中率,更是高得驚人,當即便打得突厥騎軍前鋒鬼哭狼嚎不已,數十騎慘嚎着便跌落了馬下,原本齊整的衝鋒陣型也就此爲之一亂。
“全體都有了,放箭!”
趁着突厥騎軍先鋒被打亂的空檔,縱馬狂奔的李恪總算是勉強拉開了與追兵之間的距離,慌亂地從離*不遠處逃了過去,對此,*根本不曾稍有停頓,也沒急着去護駕,而是一邊連珠箭狂射不止,一邊率部向前飛馳,轉瞬間,便已衝到了離突厥騎軍前鋒不足六十步的距離上,至此,但聽*一聲咆哮,緊隨在其身後的衆宿衛軍將士紛紛鬆開了搭弦許久的手指,毫不客氣地給了突厥騎軍前鋒一通箭雨之洗劫。
“出刀,不許停,給本督殺過去!”
儘管手下將士被射殺了不老少,阿史那明利自己也受了點皮肉傷,可待得見*所部兵少,阿史那明利心底裡的狠戾之氣卻是就此大起了,但見其先是伸手抹了把臉上的鮮血,而後恨恨地抽出了腰間的彎刀,厲聲嘶吼着下了令。
“呼嗬,呼嗬,呼嗬……”
跟隨阿史那明利前來的突厥騎軍不愧是精銳中的精銳,儘管被*所部趁亂洗劫了一把,死傷不小,可戰心卻是並未受太大的影響,聽得阿史那明利下了令,立馬紛紛抽刀出鞘,齊聲呼喝起了戰號,有若潮水般地向*所部掩殺了過去。
“兩軍相逢勇者勝,殺!”
*一生經歷的大小戰事可謂是多了去了,又有哪一回不是以少打多,自是無懼突厥騎軍的人多勢衆,但見其左手一沉,已將鐵胎弓收回到了箭壺中,右手一抄,便已將精鋼長馬槊取在了手中,一聲咆哮之下,毫不畏懼地便迎上了急衝而來的突厥騎軍。
“賊子敢爾,殺,殺,殺!”
薛仁貴也是當世屈指可數的勇將,值此兩軍生死對衝之際,自是不願讓*專美於前,但見其取下了得勝鉤上掛着的方天畫戟,同樣是咆哮着發動了狂野的衝鋒,與*隔開一丈之距,形成了雙箭頭之勢。
何謂牛刀殺雞?觀看*與薛仁貴的衝殺便可知這詞到底是甚意思來着,饒是這支突厥騎軍都是精選出來的陣戰好手,可跟陳、薛兩名絕世武將相比,卻是差得未免太遠了些,任憑突厥騎兵們如何拼死向前,也無一人是兩名絕世勇將的一合之敵,但凡擋在兩大勇將衝鋒道路上的突厥騎兵都只有一個下場,那便是死,不是被挑上了半空,便是慘嚎着滾落了馬下,僅僅只一個衝擊而已,整個突厥騎陣便已被殺得個屍橫遍野,其狀可謂是慘不忍睹。
“嗡……”
就在*有若砍瓜切菜般地屠戮着突厥騎兵之際,一聲劍嘯暴然而響中,一道人影突然飛縱而起,劍勢如虹般地掠空而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刺向了*的咽喉要害,赫然是隱藏在突厥騎兵中的彭道士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