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欲作甚?”
竇奉節如今的官位倒是不小,可早年間也是京師裡的一大紈絝,仗着竇太后的勢,沒少欺男霸女,膽子自是不算小,一開始,還敢跟*對瞪個不休,可隨着*身上的煞氣愈來愈濃,竇奉節可就有些吃不住勁了,冷汗狂淌不說,問話也自顫音滿滿,心虛之態已是畢露無疑。
“你說呢?”
事情鬧到如今這麼個地步,既是出了人命,要想和平解決已是難了,現如今最爲麻煩的是房陵公主還被竇奉節扣在手中,投鼠忌器之下,*還真不好強硬動手的,若非如此,以*眼下的地位,又哪能容得竇奉節跟自己吹鬍子瞪眼睛的。
“某無罪,楊豫之那狗東西寡廉鮮恥,竟敢如此欺某,縱殺其萬遍,也不解恨,此事便是說破了天去,竇某也自不怕!”
竇奉節怕的只是*本人,至於案情本身麼,他卻是根本不怕,沒旁的,只因他佔着理兒,照《大唐疏律》規定,似楊豫之這等下作之人,打死活該,不僅如此,房陵公主也得被浸豬籠,而行兇的竇奉節麼,卻倒是無罪,正因爲此,竇奉節於嚷嚷之際,也就不免顯得理直氣壯得很。
“不怕便好,爾有罪無罪,於本官並不相干,要鳴冤,只管到陛下面前鳴了去,某此來,就只爲一事,房陵公主何在?本官奉旨接公主殿下回宮!”
要想處置好本案,那就必須先解決人質問題,若是房齡公主真被竇奉節盛怒之下殺了,那後果須不是好耍的,不管竇奉節本人會有甚下場,*都難以向太宗交差,正因爲此,*並未理會竇奉節的咆哮,面色淡然地便提出了要求。
“這不可能!那蕩||婦壞某家名聲,不殺之,難消竇某心頭之恨!”
*的話音剛落,竇奉節便已是怒不可遏地咆哮了起來,看似氣勢如虹,可實際上麼,眼神裡的閃爍卻是明白無誤地泄露出了其真實之心思,無他,不過是要拿房齡公主來當人質罷了,真要殺,早就可以殺上好幾回了,又何須在此際放甚狠話。
“那你就去殺好了,本官絕不攔着,殺完後,屍體交本官帶走便好,去啊,去動手好了,本官給你一炷香的時間,不是交人便是交屍體,你竇奉節自己決定好了!”
*多精明的個人,又怎可能會被竇奉節這等色厲內荏之言行給嚇住了,不單不出言阻止,反倒是推波助瀾地慫恿了其一番。
“你,你……”
一聽*這等言語,竇奉節當即便抓瞎了,不爲別的,概因他拿住房齡公主不過是要求自保罷了,哪敢真殺了太宗之妹,儘管心中其實無比想下殺手,可一想到將面臨的報復,竇奉節膽氣當場就怯了,目瞪口呆了良久,也愣是沒能說出個所以然來。
“不敢?嘿,本官料你沒那個膽子,說罷,爾到底打算如何了結此事,嗯?”
無端端地被太宗派來解決這麼樁爛事,*心中其實也自火大得很,哪有甚耐心跟竇奉節兜圈子,也沒管其狼狽不狼狽,聲線冷厲地便喝問了一嗓子。
“誰說我不敢,竇某……,罷了,出了這麼檔事,竇某自不能平白受辱,頭一條便是要休妻,若不得允,竇某便殺入自盡,大不了一拍兩散!”
被*這麼一激,竇奉節當即便瞪圓了眼,氣咻咻地便欲破口大罵上一番,只是被*那殺氣四溢的視線一掃,膽氣頓時煙消雲散了去,唯恐*動手之下,也只能是順着*之意地提出了先決條件。
“可以,此事,本官自當代爲奏明陛下,爾欲休妻,且就只管寫休書好了。”
儘管與竇奉節之間並無交情,甚至與竇家間還有着舊怨,可身爲男人,對竇奉節的遭遇,*還是頗爲同情的,正因爲此,*想都沒想便準了竇奉節的提議,至於回宮後當如何跟太宗分說麼,那且就到時候再看着辦也就是了。
“好,竇某此番行事雖孟浪了些,可也是被逼無奈,該受何懲罰,竇某自受了去也就是了,然,楊家辱我竇家太甚,此事卻是斷不能就這麼算了去!”
於尋常人家來說,休妻很簡單,一張休書就能完了事,可竇奉節娶的是公主,要想休妻就沒那麼容易了,本來麼,竇奉節已是做好了以死相拼的準備,卻不曾想*居然如此好說話,自不免爲之一愣,可與此同時麼,心中的野望也跟着大了起來,竟是準備要好生再訛楊家一回了的。
“哦?爾有甚打算,且就說好了,本官聽着呢。”
同意竇奉節休妻已然是*最大程度的忍讓了,畢竟此事真要辦了去,他*可是要擔一定的干係的,弄不好便會被太宗暗自記上一筆,眼下或許沒事,可將來應景兒拋出來,便是大過一樁,從此意義來說,*已是很體諒竇奉節的悲慘遭遇了的,但這絕不意味着*能答應其得寸進尺的要求,哪怕楊家此番確實是對不起他竇奉節,可楊豫之本人既已慘死在竇奉節手中,事情也就該到此爲止了的,再有甚要求,於*看來,那都是過分了的,更別說楊家與李恪之間的密切關係,*又豈會坐視竇奉節對楊家的一再羞辱。
“竇某之恥皆拜楊家所賜,今,首惡雖除,然我竇家名聲卻毀,楊家自當辦三牲,入我竇家祭祀,以爲賠禮,另,我竇家一應損失都當得由楊家賠付,若不如此,我竇家當與楊家不死不休!”
儘管聽出了*言語間的不快,可竇奉節自忖自家佔了理,提起賠償來,自是理直氣壯得很,雖不曾明說索要的賠禮是多少,可顯然不會是個小數字來着。
“就這些了麼?還有甚要求,爾一次性說完好了。”
楊家雖是前朝之皇族,可惜隋末之亂時,早已是敗落了去,雖說李唐開朝以來,對楊師道一直很是重用,高官厚祿地養着,問題是楊師道爲人清廉,儘管能力有欠缺,可素來不貪不佔,家境也就只是一般而已,如今楊豫之已死,只留下孤兒寡母,在這等京師之地,度日都顯艱難,又哪有多少錢財來賠償竇家的“損失”,再說了,就算能拿得出錢財來,*也絕對不會允許竇家如此勒索楊家,道理很簡單,箇中夾雜着李恪的臉面,自是斷然輕忽不得的,正因爲此,*對竇奉節的不滿已是到了極致,只不過他並未急着發作,而是陰冷地又追問了一句道。
“有此二條足矣,竇某別無所求。”
眼瞅着*的臉色已是陰沉得宛若能滴出水來一般,竇奉節也自心虛無比,原本還有幾個“合理”要求要說,可膽氣一怯,愣是不敢再多開口了。
“很好,爾既是都說完了,那就輪到本官說了,爾要休妻,可以,縱使擔着些干係,本官也自準了爾之所請,至於爾對楊家的訛詐,那就衝着本官來好了,要多少錢都可以,擺明了來說,至於其它,門都沒有,想死,你就說一聲,本官親自送你去見佛祖!”
*身居高位多年,養移體居移氣之下,已經很少有喜怒形於色之時了,可此番是當真被竇奉節的不識擡舉給惹火了,儘管不曾高聲呵斥於其,可陰寒的言語中已滿是毫不掩飾的殺意。
“你,你……”
竇奉節這一生都在京師裡廝混,自是清楚*的心狠手辣,這一聽*放出了狠話,當場便慌了神,有心要強扛一番,可被*那滿是殺機的眼神一凝視,好不容易纔鼓起來的勇氣瞬間便已化成了一地的雞毛,支支吾吾了良久,也愣是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給爾一炷香的時間寫休書,完了之後,陳某自去見公主殿下,開始罷。”
*根本沒理會竇奉節的尷尬與怒氣,揮手間便以不容置疑的口吻下了令。
“來人!”
眼瞅着*這般不講理,竇奉節自不免又氣又急,可到底是沒膽子跟*這等兇人相抗衡,臉色時紅時白地變幻了好一陣子之後,終於是憤恨地一跺腳,怒氣衝衝地咆哮了一嗓子。
“將軍!”
“大人!”
竇奉節這麼一聲嘶吼之下,立馬便有數名部曲手持利刃地從外頭闖了進來,與此同時,陳重等人也自抽刀在手,毫不相讓地跟着擁進了廂房之中。
“混賬,都把刀子給本將收好了,取筆墨紙硯來,快去!”
這一見自家部曲與陳重等人各持橫刀對峙,竇奉節當即嚇得面色一白,唯恐*有所誤會,哪敢有絲毫的耽擱,緊着便喝罵了一嗓子。
“諾!”
儘管不明白竇奉節的火氣從何而來,可其手下那幫部曲卻是不敢有絲毫的異議,齊齊應諾之餘,慌亂地各自收刀入了鞘,自有見機得快者緊着便衝出了廂房,自去準備筆墨紙硯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