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爺,您懷疑那碗雞湯有問題?”
芳兒是個很機靈的女孩兒,先前心中雖是滿腹的疑問,可值得*問訊林嫂之際,卻是很聰明地保持着沉默,始終默默地端坐在一旁,靜靜地聽着,也就是到了主僕二人離開林嫂家已遠之時,方纔試探着問了一句道。
“嗯,應該是的,芳兒,你那兒還有多少錢來着?”
*既是將芳兒一道帶了出來,本就沒打算對其有太多的隱瞞,此際芳兒既是問了,他也就爽利地給出了肯定的答案。
“大少爺,你要錢作甚?”
一聽*問起了銀子,芳兒立馬便緊張了過來,警惕地看着*,不答反問了一句道。
“有些用場,放心,不是拿去賭的。”
一見芳兒這般做派,*不由地便是一陣頭大,沒旁的,全是前任惹出來的禍,那廝好賭,常常從家裡順錢去賭場裡胡天胡地,沒少因這事兒挨死鬼老爹的揍,卻從來不知悔改,正因爲此,實也怨不得芳兒如此緊張了的。
“真的?”
芳兒顯然有些不太相信,歪着小腦瓜,狐疑萬千地盯着*的雙眼,顯然是要藉此來判斷一下*所言是否屬實。
“真的,大仇能否得報,就靠錢財開路了。”
若是前任,被芳兒這麼盯着看,十有八九要心虛地轉開視線,可*卻不然,很是坦然地與芳兒對視着,誠懇地解釋了一句道。
“這……,大少爺,咱們的錢不多了,才三貫不到,省着點用,將就着能過了年關,若是……”
芳兒細細地想了想,覺得*自打死去活來了一回之後,似乎變了個人,應該不會再像以前那般任性胡爲纔是,也就咬了咬脣,有些個爲難地將家底道了出來。
三貫?我勒個去的,這麼點錢能幹啥啊!
一聽自家只有這麼點錢,*的臉色當即便垮了下來,沒旁的,這麼點錢實在是少得有些可憐,別說託人關說爵位事宜了,怕是連那些權貴的門都進不了,很顯然,*原先的計劃有些行不太通了的。
“芳兒,我娘臨終前不是還留下了一百三十多貫錢麼,爲何就只剩這麼丁點了?”
*先是一驚,可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了,要知道陳浩死前可是中郎將,俸祿並不低,還有食邑這等超級待遇,家境雖不算大富大貴人家,可在這長安城裡少說也屬於小富以上的水準了的,這姑且不算,便是前任記憶里老娘臨終前可是留下了一大筆錢財的,這才兩月多一點,又沒啥大宗的用場,怎麼可能就沒了錢了。
“都被二奶奶拿走了,您一倒下,二奶奶就派了人來,說是左跨院沒了主人,就不必留錢了,就這麼點錢還是奴家藏了下來,準備給少爺你送……”
*這麼一問,芳兒的眼神瞬間便黯淡了下來,眼圈一紅,趕忙低下了頭,細聲細氣地解釋了一番。
“沒事,沒事,錢雖不多,好生計議着用了去,應該也能夠了的。”
這一見芳兒難過,*的心不由地便是一疼,趕忙出言安慰了一句道。
“那少爺說說看,都該怎生安排了去,奴家聽你的。”
沒能爲*保住家財,芳兒自不免內疚得很,倒是沒再去想沒了銀子之後的日子該咋過,一門心思就想幫着*渡過難關。
“唔,錢的事姑且先不說,有樁事倒是須得趕緊辦了去才成,當得……”
儘管對錢財過少頭疼不已,可事實既已是如此,一時半會也難有改觀之可能,*自不會再糾結於此,而是略作沉吟之後,便即貼在芳兒的耳邊絮絮叨叨地便叮囑了一番,頓時便聽得芳兒訝異地張大了嘴……
“春暉堂”,下馬陵十幾家醫館之一,儘管不算最大的,也不是最有名氣的,但也絕不是墊底的,怎麼說也有着兩名坐堂醫師,外帶藥童五人,堂主王大忠自然是矜持得很,早早就定下了出診的規矩,那便是前來求出診的都必須先押上一串錢,還須得趕車來請,至不濟,那也得派上一“二人擡”,否則的話,那是斷然恕不接待的,這不,今兒個剛被接去了下馬陵東頭的鴻臚寺少卿常家出了回診,又被常家恭恭敬敬地用馬車送了回來,這麼一來一去之下,兩串錢的診金就到了手,王大忠的心情自是無比之爽利,下車伊始便情不自禁地哼起了小曲兒。
“王大夫,王大夫,不好了,我爹突然病倒了,您趕緊去瞧瞧罷。”
王大忠的小曲纔剛哼了個頭,冷不丁就見一人咋咋呼呼地竄了過來,頓時便將王大忠的好心情攪得沒了蹤影,沒旁的,這竄出來的小傢伙身上穿着的是粗布衣裳,腳下的鞋子更是泥濘不堪,怎麼看,都不像是個有錢的主兒,顯然不在王大忠的出診範圍之內。
“怎麼回事,嗯?”
儘管心情不爽得很,可比較此處人多眼雜,王大忠素來好面子,自然不能跟一小屁孩一般見識,但見其臉一板,已是不悅至極地冷哼了一聲道。
“王大夫,我爹說了,只有您能救他的命,小的知道您的規矩,這是一串錢,還有轎子小的也請了來,就煩勞您趕緊去一趟罷。”
小傢伙身上的衣裳雖不咋地,可出手卻相當之大方,這不,一抖手便已從懷中掏出了一串錢,不僅如此,還回身招呼着一頂“二人擡”趕緊湊到了近前。
“嗯,醫者父母心,既是你父有疾,老朽就勉強走上一趟好了。”
聽得小傢伙如此說法,王大忠自是頗覺有面子,再一掂量了下手中的那一串錢,順勢也就應承了下來,但見其抖了抖寬大的衣袖,施施然地便上了轎,一邊閉目養神,一邊還低聲地哼着小曲兒,任由那兩名轎伕擡着走。
“嗯,怎麼回事?爲何不走了?啊,你,你……”
王大忠壓根兒就沒去注意周邊的景色之變幻,只顧着自得其樂,正悠哉間,冷不丁被轎子頓在地上的震動給震得好一陣的反胃,自不免爲之一怒,猛然睜開了眼,張嘴便要訓人,只是突然間瞅見一青衣少年正面帶微笑地站在不遠處,趕忙定睛細看了去,臉色當即便煞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