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不對, 他這話似乎是看扁她了啊,“葉公子這話就錯了,我什麼性子了?我一直都是安安分分的, 卻總是遇人不淑而已。更何況人和人之間不就一個信字和一個緣字嘛, 我和珍兒就是互相信任又有緣分, 所謂世間能得一知己實屬幸事。”
柳玄伶笑了, 這還是五福頭一次見到他真心的笑容, 很溫暖很好看,眉眼間盡是溫柔。說道:“這番話很是在理。”
想了想,又突然開口問道:“五福, 你可有喜歡吃的東西?”
“喜歡吃辣。”她可是無辣不歡的人。
柳玄伶微微愣住了,繼續問道:“那你可以喜歡的東西?”
“錢!銀子!”五福心想自己之所以在這兒, 不就爲了報酬。
柳玄伶睜大了眼睛, 先前散發的柔和之色頓時消散, 滿臉的不可置信。
四喜,五福, 六絃。。。柳玄伶在心裡不停地念叨着,他難以置信,又不敢去相信。
五福覺得腳邊癢癢的,有個毛茸茸的東西在往她腳邊鑽,她低下頭去一瞧, 竟然是隻小白兔!
這隻兔子全身雪白, 紅紅的眼睛正瞅着五福, 五福看到這些小動物最沒抵抗力了, 抱起後又納悶着, “這裡怎麼會有隻兔子啊?”
“這裡是酒樓,這兒有道名菜就是用兔肉做的, 八成是從後頭廚房跑出來的吧。”葉落鬆指了指後頭。
“啊!”五福沒有多想,抱着兔子就跑了,還不忘回頭喊道:“我先走一步了!”
珍兒哭笑不得,這五福跑出去幾個時辰,到最後竟然抱着只兔子回來,而五福的說辭便是如果不救它,它就變成盤中食了。
“這麼說來,你讓我幫你擋着又問我拿了大夫的地址,就是爲了給那個葉公子?”
“是啊,人家昨兒請我吃了這麼多點心,我總要還人情的,再說只是舉手之勞的事嘛。”
珍兒笑着看着她,輕點了下她額頭,“誰對你好,你就對誰好。”
王溯在旁坐着,看着曹正眉頭緊鎖不發一語的樣子,好幾次想開口卻又說不下去。
曹正正在提筆寫着什麼,突然放下了筆,長嘆了口氣,“王兄,我看我們兩家的親事還是趁早辦了吧。”
王溯大驚,想起了曹銳,心裡頭五味陳雜,自己攜女子凝前來曹府原本的確是爲了兩家聯姻之事。自己女兒的性格他豈會不知,他早明白了子凝並無此打算,也明白她早看上了柳家那位。
說起柳家那位,也是頗有淵源的,只是論起家世,這曹家比他更爲合適。千算萬算沒想到這曹銳突然發了神經,這下真是退也不是進也不是。
昨兒個子凝和他鬧了一宿,他也是明白如今這情況再強迫子凝嫁入曹府怕是一生都毀了,自己膝下只有這一個女兒,也是萬般的捨不得。
本想着今日和曹正再談談這事,自己話還未說,他反而先提起了婚事,這下輪到王溯納悶了。
“這。。”猶豫了片刻還是開口道:“如今令公子身體欠安,不如稍緩些時候?”
曹正看着他,言辭間卻是不容否定,“王兄,最近古怪之事如此之多,藉着好事沖沖喜,也能保佑我們之後一帆風順。”
王溯猶豫了。
“莫非是有什麼問題?”曹正豈會不知他心裡想些什麼。
“沒有沒有,只是小女的性子有些傲氣,怕。。。。”
“這你不用擔心,我們曹府的生活自由隨性,不會束縛這些年輕人的。”
“什麼!爹爹!你這就同意了!”王子凝摔爛了一個杯子,大喊道。
王溯拉着她手,好生勸道:“乖女兒,爹爹又豈會不懂,只是這曹府根基深厚,如我們能。。。。”
“哼。”王子凝甩開了父親的手,冷冷道:“說來說去你就是爲了你的仕途,又何曾想過我?”
這話王溯聽得一陣難受,他一大早去找曹正無非就是用緩兵之計,怎料曹正率先開了口,自己半分退路也沒有。
“爹爹,孃親很早就不在了,對我來說我的家人只有你了,你總是要見我好的吧,而且我早已表示過心有所屬,你又何苦勉強我呢。”
“子凝,你這話可是在怪爲父的不是?爲父千挑萬選,這曹家是再合適不過的了,只是誰想到曹銳突然就病了。你別擔心,曹大人遍尋名醫,這病也許也就好了。”
王子凝不想再說下去了,大步走到門前,回頭道:“爹爹一直不懂我,這事從來就不是曹銳的問題,而是女兒想嫁之人不是他。”
王子凝一向爭強好勝,自認堅強,此時雖然委屈,卻也不讓半滴淚留下,在這喏大的曹府裡走着,只感陣陣蒼涼和寂寞。
彷徨間她想去找柳玄伶,卻似乎邁不開步子。
柳玄伶,雖然這幾年總能想法子和他呆在一塊,但是她心裡清楚地明白,他的心不在自己身上,可是她就是不死心啊。
柳玄伶是她最大的失敗。
一個熟悉的身影在前方晃動着,五福正蹲在地上,拿着顆菜喂着一隻兔子。
這畫面很平靜和柔和,可是心卻莫名地一緊,似乎沒地方撒氣似的,上前說道:“你這丫頭怎麼在這兒?不用伺候主子了?還有這等閒工夫玩兔子?”
五福一聽這聲音就覺得天打雷劈,怎麼又碰到這蠻橫的大小姐了?
覺得碰到這樣的人,不如老老實實地問個好就走人才是上策,抱起兔子,一蹲身,平靜道:“王姑娘好,奴婢還有事兒要做,如沒有其他吩咐,我先退下了。”
“等下!”王子凝瞧了她一眼,一把奪過那隻小兔子,捏在手裡看了看,笑着:“這兔子還挺可愛的,跟着你也不會有好日子,不如就給我吧。”
這下五福可急了,她性子就重情又念舊,這隻小兔子又是她救來的,怎可輕易讓人,更何況也不知這王姑娘會不會善待她。
上前攔住了王子凝,也不顧禮儀,急忙道:“王姑娘莫要開我玩笑了,這兔子和我有些淵源,姑娘還是不要強人所難了,如果喜歡兔子,上市集買一隻即可。”
“怎麼?有你這樣對貴客說話的嘛!”王子凝爲了先前的事本就一肚子委屈窩火,此刻算是徹底爆發出來了。
嘿,你強人東西你還有理了?此刻五福已經忘記自己是在古代,那個主子說啥算啥的時代。
從王子凝手上一把奪過兔子,喊道:“你這個人怎麼這麼霸,不是你的東西還要搶?你有本事搶了所有人的兔子去,別總盯着我!”
不是你的東西還要搶?
那柳玄伶是誰的?
六絃的?
不不,那丫頭早死了,那段時日柳玄伶沉悶了很久,只是之後也好了啊,還主動接近自己,又得父親重任。
六絃如此長久之前的事,已經是回憶裡的人 ,不,也許連記憶都不是。
王子凝望着五福怒睜的雙眼,頭一次害怕了起來。
“出什麼事兒了?吵吵鬧鬧的成何體統!”二夫人梅香的聲音傳來。
五福和王子凝怒目而視,手裡頭還搶着一隻兔子,這二夫人臉上瞬間掛不住了,怒道:“五福,你給我過來,給我說清楚!”
五福心想這下玩了,二夫人會站在她一邊那就怪了。
“夫人,這兔子是五福的,珍兒記得。”一旁的珍兒趕忙說道。
“你閉嘴!”二夫人也頭一次對珍兒發了火。
“你個臭丫頭,還有閒工夫擺弄這隻兔子?你給我去柴房跪着,我不發話不許出來!”
珍兒上前從五福手裡拿過兔子,給她使了個眼色,輕聲道:“趕緊去,快走。”
二夫人派了個下人監視着五福,五福一人跪在漆黑黑的柴房裡,飢腸轆轆,口乾舌燥,這一切都比不上膝蓋疼得要命。
那下人看着她到晚上也是困得不行了,揉了揉眼,似乎是五福給他帶了這個麻煩,不耐煩道:“你給我好好跪着,我先去睡了,你要是敢偷懶,看我明兒不去告你的狀!”
那人一早,五福就直接躺在了冰涼的地上,再冷也比跪着好,越餓就越困,迷迷糊糊就要睡着了,等被人發現了再說吧。
一隻雪白的兔子,眨巴着紅紅的眼睛,定睛一瞧,似乎不會動。
好奇地伸手想抱起它,觸手冰涼又堅硬,揉了揉眼,原來是支步搖。
只是上頭的玉兔做的也太逼真漂亮了,五福滿心喜歡,想戴起來,可是那支步搖越飄越遠,觸手不及。
這好像是在長街上,有兩個少年和一個年輕的女孩並肩走着嬉笑着,其中一個少年偷偷回頭走去,沒多久從鋪子裡出來,手上正是方纔自己喜歡的那支步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