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問情

天空在燃燒,沸騰的火雲遮蔽了人們視線所及的一切,在厚厚的雲層中,甚至還有巨大的漿泡在隆隆聲中炸開,像火山口裡滾動的岩漿。

漿泡的密度在一瞬間就狂增至非常驚人的地步,火雲上像是剎那間隆起無數奇形怪狀的大包,如一張被燒傷了的人臉,無數的燎泡都擠出了濃液,迸射出漫天火雨。

無數細小的火花真如雨點般散射下來,像一陣淅淅瀝瀝的小雨,但那結果,卻絕對是一場噩夢。

剎那間,周圍的一切都在燃燒,美麗的楓林這下可真的着了火,成百上千棵樹木,頓時全都成了火把,一聲燃燒起來,“嗶嗶剝剝”的枝條炸裂響成一片。

噬人的熱浪撲面而來,人們的臉上,都變成紅通通的一片,在這樣的顏色下,看不出他們本來的神情。

然而,明瀾的嗓音確確實實地走了樣,他像瘋子一樣大叫,早不復平日裡的道骨仙風:“千里火雲……天啊!快走!快出林子!”

衆弟子早嚇得呆了,聞言也不多想,立時使出移動最快的法子——御劍!

有五個人度極快,在明瀾出口的剎那就駕劍飛起,而下方明瀾的嗓音,已扭曲得不成樣子:“不要飛……”

剛剛吐出三個字,天空中彷彿是響了個霹靂,震耳欲聾的巨響,將所有人都震得兩眼花。

而在這聲巨響中,先飛上半空的五人,就如同五個紙人,在滾滾的火焰驟雨中憑空化作一撮飛灰,熱浪一吹,便漫天散去。

齊芸尖叫了起來。

叫聲未停,嶽明風已一把將她抓着,捂住了她的嘴,繼而大吼道:“伏地,出林!千萬不能飛!上面是百劫千重火獄,小心‘飛劫火’,不可硬接!”

說完,便將齊芸一把甩出林子,當即,餘下的三代弟子,都成了滾地葫蘆,他們連爲同伴哀傷的時間都沒有,就要爲自己的小命來努力了。

李珣並沒有第一時間趴下,大異於他平日所爲。

原因卻是他看到了林閣臉上,那猛然迸的複雜神情:獰厲、悲苦、絕望,所有的一切都只存在了那麼一剎那,就消逝在一片平靜之中。

然後,李珣只覺得腿彎一痛,便被林閣踢倒在地,在摔倒的時候,他感覺到林閣在他頭上一摸翎針”抽了下來,又塞到了他懷裡。

“用這個護住心口…辟邪’交互使用,或許能保住性命。等會出林就跑,切莫回頭!”

聽到這種說話,李珣還沒來得及多問一聲,便被林閣一腳踢飛,這一腳用勁極爲巧妙,李珣並未感到疼,但飛出的度卻是極快,眨眼間便摔出林子,落在山道中央。

三代弟子中,最後出來的是祈碧,她卻是被嶽明風和明瀾連手摔了出來的,正好落在李珣身邊,她臉上被火光照得通紅,卻掩不住那近乎絕望的懼色。

“百劫千重火獄……怎麼會?”

聽到了她的喃喃自語,李珣忽地想起了林閣的吩咐,心頭一冷,一把攫住了祈碧的手腕,低吼道:“師尊要我們快走……”

話音未落,他似乎聽到了一聲冷哼,緊接着,一道亮光從他眼前閃過,他本能地大叫一聲,卻忽地感到胸口處先是“玉辟邪”一涼,然後便是“鳳翎針”高地震動起來。

一悶爆,李珣只覺得體外一熱,令人窒息的熱風便將他吹得滿地翻滾,差點滾落到山道外的山澗中去!

這時李珣耳邊傳來了祈碧的低哼,聲音極其痛苦,緊接着手上便感覺到了一股大力,他慘哼一聲,便在這痛苦中,祈碧甩脫了他的手,翻滾落到山澗之中。

在這種情形下,結結實實摔了去,幾乎便找不到活路!

“該死!”

李珣趴在地上,滿口灰土,而天旋地轉的感覺剛剛過去,他便盡力睜大眼睛想瞧個究竟。

然而觸目所及,卻讓他幾乎了瘋。

山道上空空蕩蕩,正有一點殘留的黑灰,隨着熱風捲入天空。

逃到山道上的十名三代弟子,此時只剩下了他,還有那在不遠處坐倒地上,已經嚇傻了的齊芸。

除卻在山澗裡死多活少的祈碧,其它人再沒有在這世上留下半點兒痕跡!

楓林仍在燃燒,與天上無邊無際的火雲相映,卻顯出了即將崩潰的暮氣,只有連串的枝葉爆裂聲在響着,其餘的就是死寂。

李珣眼前的世界,已被高熱的煙氣薰得如幻境般扭動起來,看不真切,他勉力凝神又看,恰見一道火光從天而降。

與剛剛那烈焰橫飛,熔金銷鐵的霸道不同,這火光通體透亮,裡面數層都是已燃至極處,近乎透明的光幕,火勁內斂不。

但一接觸地面,只聽得一聲低低的這方圓數裡的楓林,竟也化灰而去,只露出光禿禿的山體。

李珣眼前豁然開朗,一直隱在林中的三人,此時也顯現出來。

只不過,他們帶給李珣的,是最直接的恐懼——三人成犄角狀站立,其中只有林閣站得還算穩當,而明瀾及嶽明風兩人已是搖搖晃晃,如醉酒一般,軟綿綿地在地上走了兩步,身上卻忽地一亮。

李珣的眼珠差點兒爆裂了。

無數的火苗從兩人的皮膚下迸了出來,細細的火苗,更像是一把把鋒利的尖刀,輕而易舉地撕裂了一切,將兩人切割得支離破碎,然後纔是殘忍的鍛燒。

只有兩聲低低的呻吟,明瀾和嶽明風便永遠消失在世間。

李珣的腿軟了,甚至連站起來逃跑的力氣都失去了,他只能看着林閣,希望這位唯一還能支撐的師長能給他一線生機。

似乎是感應到他的念頭,林閣向這邊看了過來,蒼白的臉上竟露出了一絲苦笑。

隨即,在李珣絕望的目光下,他身體一晃,單膝跪在了地上。

那道從天而降的火光也隨之光芒一斂,然後便是一聲頗爲響亮的振衣之聲,李珣呆呆地看過去,只見到迎風輕擺的紅披風之下,那一道紅得淒厲的人影。

這個人影背對着他,面向林閣。

他看不清此人的模樣,只見她包裹在這披風之下的身形,纖瘦頎長,卻沒有半點兇厲之氣。

李珣心中閃過了一個人來,也只有她纔會有這樣的修爲,也纔會不由分說,便連殺明心劍宗十餘人,只像是拂去身上灰塵一般的隨意輕鬆。

“鳳凰兒,你果真還在世!”

林閣的聲音十分虛弱,顯然剛剛擋下那一輪劫火,已讓他精疲力竭——這還是數日前,三招兩式打跑心殛子的那人嗎?

他和眼前這人的差距,比之他與心殛子間的距離,還要遠上十倍!

披風“簌簌”抖動了一下,那人似是做了什麼動作,這滿天的火雲,忽如來時一般,轉眼間四散而去,山上又恢復了正常的天色,再沒有半絲火星。

只是,化灰飛去的楓林,以及同等下場的十五名修士,卻已不可能再恢復過來。

然後,李珣便聽到了一聲低沉悅耳的感嘆:“林郎,百年之間,你是越不濟了。”

說不出這感嘆中是什麼意味,不過僅聽這嗓音,李珣便在腦中勾畫出一個雍容端莊的形象。

只有這種形象,才配得上那不急不緩,卻有着淡淡情思韻致的聲音。

當是絕代佳人啊……

看林閣的反應,比起她差得就太遠了。

林閣單膝跪地,掙扎了兩下,卻沒有站起來,最終身體一歪,坐倒在地上,劇烈地喘息兩下後才道:“鳳凰兒,你是來殺我的嗎?”

鳳凰兒,便是百年之前“殺鳳”事件的主角,通玄界稱其爲“妖鳳”,而其自號“棲霞元君”。

她與林閣本是一對道侶,也爲林閣師門默許,卻因修煉“種玉魔功”,非但林閣棄她而去,還在十萬大山之中被三十三宗門連手圍堵。數千名精銳修士佈下天誅絕陣,卻仍被她逃脫,至此消匿無蹤。

而百年之後,她第一次出現,便殺了明心劍宗十五名修士祭旗,此時再加上三個,也沒什麼難處。

只聽她道:“是啊,這百年間,我無時無刻不這麼想……只是你在連霞山上,我又打不過鍾隱,這纔沒有去。”

如果她用尖亢淒厲的嗓音這麼說,李珣半點兒都不會奇怪。可是,她語氣中卻自有一番纏綿不盡的柔婉溫情,且語意平淡,這感覺怎麼聽都詭異得很。

林閣的語氣顯然有些顫抖,他急促地喘了一口氣,才道:“所以,我一下山,你就知道了,然後趕着來殺我!”

“這是自然!”妖鳳似是在笑,笑得溫柔如水:“林郎啊,自從你拋棄我母女的那一天起,我已等了百多年,怎還能再等下去?”

“哈……”

林閣猛地大笑起來,直笑得嗓音嘶啞,這纔開口叫道:“滑稽!怎地說是我拋棄你?嘿嘿,種玉魔功!不要忘了種玉魔功……”

妖鳳輕輕地嘆了一聲,而這一聲嘆息裡,卻是充滿了憐憫之意。

這讓她的語氣更顯輕柔:“這唬小孩子的理由,騙騙小輩也就罷了,你這參與了那屆水鏡之會的人,怎麼也信了這個……

還是,你非要逼着自己相信,才能好過一些?“

林閣的笑聲忽地中斷,只聽得妖鳳在那裡輕緩地道:“人妖殊途,若要子嗣,則非種玉魔功不可。如果我真要修煉魔功,一點元胎成形便足矣,何必要懷胎三載,受那無盡苦楚?這種情形旁人不知,難道你也不知?”

林閣的喘息聲加劇,卻仍沒有開口。

妖鳳像是陳述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般,語氣沒有半點起伏:“到頭來,還不是四九天劫將至,我那孩兒乃逆轉天道而生,正應了劫數。

“有孩兒在,天心不測,劫數便生變量,說不定通玄界要死多少修士;若沒了那孩兒,則一切迴歸正軌……當年水鏡之會,所說的不正是此事嗎?”

林閣的喘息聲停止了。

而在山道上齊芸的呼吸聲,卻急促了起來,顯然是因爲次聽到這個信息,被嚇得很慘。

李珣這時纔有工夫看她一眼,好在她看來也沒什麼傷處,只是臉色蒼白,鼻息不穩,顯然內傷不輕。

對於妖鳳所言之事,李珣雖然吃驚,卻還沒到承受不了的地步。

照他想來,這樣反而更合理些,其中利益關係清晰準確,比那個所謂的修習魔功,衆生遭難之類的理由要強得多了。

而且,自從前日聽到心殛子的話後,他便對其中的“真相”有了心理準備。

而越是如此,李珣越覺得林閣的反應奇怪,不知道爲什麼,他總感覺怪怪的,卻又說不出怪在哪裡。

半晌之後,林閣越虛弱的嗓音才響了起來:知道了?”

此言一出,無疑證實了妖鳳話中的真實性。

只聽到林閣慘笑兩聲:“我能有什麼辦法?當年,師尊與我長談了一日一夜,說盡了那孩兒的壞處,我幾次開口都抵不過……我也想與你商量,但看你那神情,我又該怎麼開口?

“師門恩義,我一輩子也償還不了,又怎能違逆師命?我還想回山,請六師叔爲我做主,只是才耽擱了一日,便傳出你被圍堵在十萬大山中的消息!

“那時候,你要我怎麼辦?去與你共抗師命?還是將你圍殺當場?鳳凰兒,你可知我當年心中的苦楚,可知我當年的慘處!”

林閣的話音淒厲悲慨,但在場的人,都聽出了其中更深一層的意思。

說到底,這不是一個人臨死之前的悲鳴,而是在絕望中的呼叫,甚至可以說是求饒。

齊芸的呼吸更紊亂了,李珣緊皺着眉頭,心中的感覺卻是說不出的古怪。

妖鳳的反應則更是奇特,她語氣似有幾分迷惑。

在向我求饒嗎?”頓了頓,得不到林閣的回答,她輕輕地搖頭,語氣中有一絲如虛似幻的迷濛:“我還記得,百年之前,你是極倔強的。雖然我的修爲遠勝於你,可是,你從不向我低頭……”

她的話沒有說完,但李珣卻能明白她的意思——林閣,你在搞什麼鬼?

“鳳凰兒!”

林閣的嗓音已開始顫,這顫音微妙得很,李珣細細聽來,竟察覺不出這是激動還是恐懼:“我知道我對你不住,可是,我們的孩子……”

他的聲音驀地低落下去,李珣忍不住側耳傾聽,但隨即貫入他耳中的,卻是一聲刺耳的尖嘯,嘯聲直撼腦顱,有那麼一瞬間,他幾乎以爲自己的腦子要炸開了。

慘哼一聲,李珣雙手緊捂在耳朵上,他兩眼花,只覺得整個世界都在搖晃,才支起來的身子又一頭栽下。旁邊的齊芸比他更慘,“咕咚”一聲仰天倒下,昏了過去。

李珣至今還不知到底生了什麼事,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林閣絕不像剛剛所表現的那麼孬種。

更直接明白的說,剛剛那叫設局、做戲!

嘯音餘波過去,李珣在嗡嗡的餘音聲中,隱約聽到了身邊不遠處,一聲響,他勉力睜開眼睛,在仍然傾斜的視界裡,他看到林閣就像一頭死狗,臉朝下趴在地上。

他又閉了閉眼,再睜開時,視線便好得多了,而此時吸引他注意力的,不再是林閣,而是已經轉過身來的妖鳳。

李珣敢誓,這是他所見過的女性中,能夠將大紅衣袍穿成冷漠端莊的唯一一人!

造成這種效果的最大原因,當然是她幾若冰雪的皮膚,晶瑩剔透到已不能形容其細膩光潤的程度,感覺她的皮膚彷彿是在光,是用無瑕的美玉雕刻而成。

她的眼眶比常人略顯長了一些,斜斜挑起,又是長眉入鬢,“鳳目蛾眉”之稱,當屬名至實歸。

如此面相,本來頗有幾分嫵媚之氣,然而一雙眼眸漆黑如點墨,沉寂不見底,又將一切氣息都吞沒不見,使人不敢輕侮。

曲線優美,弧度微有下垂的脣線,顯出她強勢冷硬的性格,倒似天生爲了征服而存在。

當她脣角處顯出一絲笑容,牽動整個面部表情的變化時,李珣一方面爲她的絕色而傾倒,另一方面,卻是從心底竄起了陣陣寒意。

剛剛……應該是林閣暴起偷襲吧!

李珣將之前生的事琢磨了個**不離十,林閣從碰到妖鳳的第一時間,便開始做戲!他本來就不至於那麼不濟,之所以會放低姿態,甚至搖尾乞憐,都應是讓妖鳳降低警覺心的手段。

隨後,他便趁着一個小小的機會,暴起傷人。只是那結果卻是糟糕得很!

林閣此時距李珣不足三尺,李珣完全可以感覺到他粗重的呼吸,還有他身下殷殷擴大的血漬不應是做戲了。

在這種情形下,林閣卻在笑,他吃力地撐起身子坐在地上,將脣角血漬擦去,聲音雖然虛弱,卻有着一股和之前截然不同的氣度,甚至這氣度,李珣也從未在他身上見到過。

他對自己那頗顯不堪的手段,供認不諱:“慚愧,還是沒有得手!現在,殺剮由你!”

妖鳳的笑容極其微妙,感覺中,她遍體的冷意,在這笑容裡已緩緩融化,語音又恢復到了先前的溫柔:“林郎,你的性子雖未變,可是心思卻要深得多了!”

對這兩人的情狀,李珣心中寒意森然。

他們兩人對剛剛那一記偷襲看得似乎很隨便,只是各逞心機,讓人探不着虛實。

林閣固然是狠下辣手,絕情得很,可是看妖鳳一臉從容,顯然也是早就有了防備的心思。

眼前如此情況,便是有血海深仇,也顯得詭譎陰森,這讓李珣不禁懷疑,他們之前真的是一對道侶嗎?

對妖鳳的感嘆,林閣只是微笑:“哪裡,總還比不上你……其實,我一直都在懷疑,按你以前的性子,剛剛絕不會給我說那種廢話的機會!

“而且,你從頭到尾,都防得滴水不漏,如果不是說到了孩子,恐怕我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這卻是師從何人?”

妖鳳淺淺一笑,愈顯得溫柔和順,全無鋒芒:“你爲何不直接問我,當年是靠誰逃出去的?”

李珣聞言心中一動。

當年的事,他也知道個大概,似乎是由三十三個宗門連手動的天誅絕陣,本沒有什麼破綻,卻讓妖鳳在無聲無息間遁去,按照推論,應是有某個宗門當了內鬼縱她逃去。

百年來,那個宗門是誰,正邪各宗之間都無定論,平添了許多猜忌。而現在,妖鳳就要公佈這個答案了嗎?

林閣坦然點頭:“對那一宗門,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縱你逃遁,且使劫數無聲無息地消弭,這等驚天手段,林某心嚮往之!”

妖鳳微偏過頭去,似是嘆息了一聲,既而輕吟道:“天音參妙化,三洞玉歸真。”

李珣還在迷糊,但他眼角的餘光卻看到了林閣蒼白的臉上,剎那間滿布紅潮,這鮮豔的紅又在眨眼間消褪下去,留下的是一片鐵青顏色。

李珣可以感覺到,林閣的身體在輕微地顫抖,這絕不似在做戲!

隨即,李珣猛醒:“天音妙化、玉歸真…不是玉散人?”

剎時間,他看林閣的眼神便立刻不同了。如果說剛剛還有些爲涌動的心機而驚悸的話,那現在剩下的,便只有憐憫了。

這下林閣不必裝,嗓音也是啞了:“不錯,玉散人修爲精深,確有逆天之力……”

話說了半截,他再也忍不住,一拳砸在地上,低吼一聲:“你爲何要去求他?”

這一嗓子來得好生突然,李珣被嚇得身子一震,只覺得其中嘶啞的尾音,如同一塊燒得通紅的烙鐵在人身上一碰,“滋滋”之聲,直令人汗毛爲之倒豎。

沒有一個男人在得知自己當了烏龜後,還能言笑自若——林閣已是極了不起的,他還能強笑那麼一聲。

妖鳳卻是真的笑了起來:“夫君不能救我母女,我自然要找能救的人,這有何不可?”

這是她第一次稱林閣爲“夫君”,只是這一聲稱呼,卻如同一柄利劍直捅入林閣心窩,這是他絕無法忍受的恥辱!

看林閣的臉色,便知他已是方寸大亂,他眼睛通紅,倒似是一頭擇人而噬的野獸,危險的氣息,讓李珣的身子忍不住向後挪了一下。

這一動,糟了!

林閣通紅的眼睛一下子盯了過來,打在李珣臉上時,先是迷糊了一下,隨即便比之前紅了十倍!

李珣如同被蛇盯住的青蛙,全身僵直動彈不得。心中只是慘叫:“這關我何事,關我何事?”

幸好,這種眼神並沒有持續太久,而且林閣的神智似乎也在恢復,到最後,只餘下了一聲呻吟似的嘆息。

然而,李珣卻不因此而稍感輕鬆,他甚至比剛剛更緊張了。

因爲,在林閣之後,妖鳳亦向他投來了目光,其中頗多可堪玩味的意思:“他是你徒弟?”

“……不錯!”

李珣耳中聽着,同時壯着膽子擡起頭來,看着妖鳳的臉色。

正巧妖鳳也向他看來,四目交投,李珣只覺得脊椎一冷,脖子當即動彈不得,就是想逃開目光也不可能了。

他不明白妖鳳眼眸中那絲奇特的光芒是什麼,這對視只持續了大約半息時間,妖鳳便主動移開目光,將注意力轉到了齊芸身上:“這個女弟子倒頗是可愛……也是你的弟子嗎?”

“這倒不是,你……”

話才說了半截,卻見到妖鳳伸手一探,便將不遠處的齊芸憑空攝來,提在了手上。

妖鳳身材頗高,嬌小的齊芸被提起來時,腳尖距地面還有數分的距離。

齊芸被這麼一弄,總算是回過神來,一擡頭,卻正看到她今生最大噩夢的製造者。

即使修道也有數十年,但仍然無法抵擋這樣的刺激,她尖叫一聲,本能地揮掌就打——“笨蛋!”

李珣閉上了眼睛,不忍心看這蠢女人的愚行。

一聲清脆的骨碎聲響了起來,齊芸揮出的手臂寸寸斷裂,而她卻連慘叫的機會都沒有。

妖鳳輕扼住她的脖頸,看着她漸漸烏青扭曲的臉,輕輕地道:“知道爲什麼能活到現在嗎?”

齊芸的眼淚忍不住流了出來,因爲恐懼,她已經失去了說話的能力。

隨後,妖鳳將她扔到李珣身邊,淡然道:“如非必要,我不殺女人。至於你那徒兒,卻是因爲他有鳳翎針在身……如此剩下了兩個活口,卻太多了些,我只要一個!只要一人,將林郎你的死狀公諸天下,其它人便做你的陪葬之物吧!”

李珣心頭猛地一跳,而下一刻心中浮起來的,竟是擋也擋不住的火熱,在他腦中,卻是一片冰寒。

一聲,齊芸被甩到了距他不過半尺之遙的地面上,觸手可及。

第十八集 照鏡分身 第六章 爭奪第三章 死秘第一章 耍弄第二章 機關第一章 驚秘第三章 玉嬰第四章 血夜第二章 機關第九章 潛陰第四章 胖子第二章 古剎第五章 交易第一章 驚秘第二部 第十九集 塵埃落定 第六章 斷絕第六章 放開第五章 散人第四章 驚亂第八章 決斷第一章 一拳第二部 第十九集 塵埃落定 第七章 因果第八章 重壓第七章 奪人第五章 湖底第一章 承諾 (下)第八章 宮秘第四章 生機第二章 機關第三章 飛虎第三章 決死第五章 霞光第八章 徒兒第五章 斷劍第一章 承諾 (下)第七章 劫持第七章 說客第三章 潛入第五章 劫數第二章 重逢 (全)第三章 準備第五章 交易第一章 秦妃第二章 絕戶第三章 女冠第二章 師徒第八章 墮落第一章 決斷第二部 第十九集 塵埃落定 第四章 天地第一章 死跡第五章 絕路第五章 神劍第四章 血夜第四章 爭位第五章 神劍第三章 潛入第六章 立威第二章 重逢第四章 雷光第七章 契機第七章 說客第三章 解脫第一章 問情第二章 雙美第五章 通幽第一章 往事第十八集 照鏡分身 第四章 求仁第四章 迷神第三章 準備第十八集 照鏡分身 第六章 爭奪第六章 禮遇第一章 一拳第七章 清掃第一章 百鬼第二章 雙美第一章 往事第五章 湖底第二部 第十九集 塵埃落定 第三章 應誓第五章 通幽第八章 徒兒第二章 搏擊第四章 言談第三章 局勢第二章 暴露第二章 福王世子第三章 路程第二章 攤牌第二部 第十九集 塵埃落定 第二章 死難第二章 明朗第二章 重逢 (全)第三章 旁枝第五章 霞光第二章 化蝶第三章 陰陽第五章 亂局第九章 騰雲第三章 解脫第三章 伏殺第十七集仙路殺劫 第一章 大戰第八章 墮落第七章 清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