誘你成癮
我本來就一肚子的怒火,林一諾偏偏在這個時候撞到了我的槍口上,於是我把怒火發到他身上,把問題也都歸到他身上。
如果不是他,父親就不會那麼反感子天,如果沒有他,說不定父親會成全我和子天的愛情,突然之間,我對林一諾厭惡到了極點。
“關你什麼事啊!”我推了他一把,“都是你,都怪你,林一諾我告訴你,我討厭你!”
“我……”林一諾面色窘迫,對着我眨了眨無辜的眼睛,嘴巴張張合合想說些什麼又被嚥了回去。
我氣急敗壞的抄起一隻空碗,往桌角砸去,“啪”的一聲,碗碎的四分五裂,撿起一片碎片兇狠狠的轉向父親,“告不告訴我地址?”我狂號一聲。
父親的眼神裡迅速閃過一絲慌亂,“你這是威脅, 你這是以死相逼。”
他目光灼灼的盯着我手裡的碎片,試圖把它奪走,我攥的更緊了,三人對峙,氣氛略顯緊張。
我大義凜然的惡狠狠的瞪視着父親,我倒要看看這以死相逼有沒有用。
父親一動不動了,緊皺着眉頭也不說話,看來不給他瞧點顏色是威脅不到他的,我一咬牙忍痛在手腕上割出一條血痕。
“告不告訴我地址?”我再喊一聲。
林一諾的臉“唰”的一下白了,大叫一聲,“可馨!”
“馨兒,別衝動!”
父親也大驚失色,他的手在半空中迅速的一抓,想奪走我手中的碎片,還好我敏捷的往後退了一步避開了,他停在半空的手不住的顫抖,神色凝重又驚慌,可是兩片脣卻是抿的牢牢的。
“我問你最後一遍,告不告訴我地址?”我的牙齒咬的咯咯作響。
父親看看我,又看了看林一諾,“你把碎片放下我就告訴你。”他說。
我眯了眯眼,握着碎片的手略微鬆了鬆,我有些遲疑,遲疑着父親的話可不可信,我該不該相信的時候,被林一諾鑽了空子。
他不顧我的掙扎,而且料定我受了傷使不出力了,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一把揪住我握着碎片的手,然後另一隻手就捏住碎片用力一拔,就這樣碎片被成功的奪了去。
父親這才鬆了一口氣,他走過來擡起我的手查看我的傷勢, 我是用了全力割下去的,傷口挺深,鮮血汩汩流出,順着那道口子一滴一滴的滴到腳邊。
我有些頭暈,感覺渾身不着一絲氣力,我想血色一定已經離開了我的臉,只覺喉嚨乾澀難忍,我半眯着眼艱難的嚥了咽口水,張了張嘴,氣若游絲的說,“快……快告訴我子天在哪兒,我要去找他,晚了就來……來不及了……”
父親的臉在旋轉,林一諾的臉也在旋轉,餐桌在旋轉,地板也在旋轉,我晃了晃腦袋擡起頭,牆上的中在旋轉,天花板也在旋轉,最後眼前一黑,我兩眼一翻很沒志氣的向後倒去,倒進了林一諾的臂彎裡。
我神色恍惚間,看見林一諾的驚慌失色,他大叫着,“可馨!可馨!可馨!”
父親也跟着喊,“馨兒!馨兒!”
然後我就再也聽不見任何的聲音,等我醒來已接近黃昏時分,一睜眼就撞進林一諾憂心忡忡的眸子裡,他坐在我牀邊的椅子裡,一看見我頓時就露出了一排白牙。
“你醒啦?”他問。
廢話!又是廢話!我白了他一眼不予理會,撐着身子坐起來,左手手腕處還隱隱作痛,擡手一看,手腕處已被包上紗布,妥妥的。
我四面看看,發現自己置身於一個雪白的世界中,雪白的牆,雪白的牀,雪白的牀頭櫃,牀頭櫃上擺放着一盆向日葵,向日葵開的正豔,橙色的花瓣張牙舞爪的,看起來特別的陽光精神。
“醫院?”我明知故問。
林一諾微笑點頭。
“你買的?”我指了指向日葵,有些好奇的問道。
林一諾再次點頭。
“你怎麼突然買向日葵了?”我再問,我更加好奇了。
林一諾笑了笑,不答反問,“你不是喜歡這種花嗎?”
“你怎麼知道我喜歡?”我打破沙鍋問到底。
“你爸說的。”他說。
我又四面看了看,隨口問道,“我爸呢?”
“他走了,接了一通電話,就走了。”林一諾話鋒一轉,“你應該餓了吧?”
他話音剛落,一碗熱氣騰騰的餛飩遞到我的面前。
“你睡了半天醒來一定會餓的,本來我想買你最愛的章魚小丸子的,可是排隊的人太多了,要是平時我也就等了,但是今天不行啊,我不能讓你餓肚子,正好路過金師傅餛飩店,我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餡兒的就買了他們家的‘全家福’,這‘全家福’好,什麼餡兒的都有,你把喜歡的吃掉,不喜歡的剩下來我吃……我啊每隔一個小時就去熱一下,還好現在還熱着,來,快趁熱吃。”
我幹瞪着眼,寂然不動。他舀了一隻遞到我嘴邊,我盛情難卻只好張嘴,我一邊吃着一邊心事重重的盯着他,一直盯一直盯,然後他被我盯的有些不自在了。
“厄,那個啥……我不介意的,你討厭我也好,你恨我也好,你隨便說我什麼我都不介意的,你不必自責啦。”
他完全會錯了我的意,我可沒有一絲一毫的自責,雖然我知道他是無辜的。我眨了眨眼,繼續盯他,他不住的揣摩我的心思。
“怎麼了?不好吃?”他一臉焦慮的望着我,“吃到石子兒啦?難道吃到指甲啦?”
他這想象力可以啊,我轉開臉,忍不住的抿嘴笑,再轉回臉來對他搖搖頭。他垂下眼瞼深思片刻,恍然大悟。
“你是想知道你爸有沒有把地址告訴我,對不對?”
我的眼睛亮了,我連連點頭,嘴裡的餛飩還沒嚥下,就不顧形象的開口。
“有沒有?有沒有有沒有?”我急急問道。
他神情怪異的瞅着我,“你猜!”
看他那神情就讓我振奮,如果父親沒有告訴他,他準是情緒低落吞吞吐吐,哪還會有什麼心情讓我去猜?
我一拳捶上他的肩膀,把嘴裡的餛飩嚥下,急不可耐的說,“我猜他一定是告訴你了,你快點告訴我,子天在哪兒?”
我已坐不住了,我想要穿鞋子,我迫不及待的想要下牀去找子天,林一諾制止了我。
“別急啊,你需要休息,至少……”他指了指餛飩,“至少先把肚子填飽吧?”
子天明早就要飛去法國了,現在已經是黃昏了,我心急如焚,巴不得自己有一對翅膀直接飛過去找他了,哪兒還有心思填肚子?
“來不及了來不及了。”我穿好了鞋子下了牀。
林一諾佯怒,“你吃不吃?不吃我不帶你去!”
“嘿,行啊你!”我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你學會耍賴皮了哈。”
他把手裡的餛飩遞到我面前,“吃不吃?”
他看着我,眼神裡是一副“你看着辦”的姿態。
“我吃我吃,我吃還不行嗎?”
我投降了,我妥協了,他滿意的笑了,只是這笑是略帶痛意的,有種犧牲自己成全他人的偉大。
我像做任務似的,三下五除二的吃完了餛飩,林一諾說到做到,我一吃完他就帶我去找子天,坐在他的車裡,我突然心血來潮的問,“我爸是怎麼告訴你的啊?他真的是自己告訴你的?”
我琢磨來琢磨去,始終覺得父親既然千方百計的要拆散我和子天,他拼命的奢望我和林一諾修成正果,他哪會把地址告訴林一諾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我不相信父親會把地址告訴林一諾。
林一諾開車不徐不慢,他一邊開車一邊自豪的說,“你爸哪會自己告訴我啊,還不是我旁敲側擊套出來的啊。”
我鼓掌,我拍手,我對林一諾豎起大拇指,我大聲讚歎,“哇塞,林一諾,你可以的啊,我以死相逼,威脅他都沒用,你一出馬就搞定了,看來我爸真的好喜歡好喜歡你啊。”
他看了我一眼,似漫不經心又似故意的說,“我喜歡的人不喜歡我,就算他再喜歡我又有什麼用啊?”
他這麼一說搞得我很尷尬,我沉默了,過了一會兒他突然問,“可馨,有件事我一直不明白,我到底哪裡比不上鍾子天?爲什麼你喜歡他不喜歡我呢?”
這是個出人意料的問題,他對我掏心掏肺,我也該對他說真心話。
“你爲什麼要和子天比呢?你很好啊,你沒有哪裡不如他,相反,有的時候你比他待我更好,甚至你愛我勝過他愛我……”
“恐怕你是安慰我的吧?”他自嘲的笑了笑,“如果真如你所說的,我那麼好你會愛他而不愛我?”
我笑了笑,搖搖頭。
“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我問。
“什麼話?”
“愛情是一種遇見。”
“怎麼說?”
我莞爾一笑,“愛情是一種遇見……在我的生命裡,我首先遇見的人是他,我先碰到了他,先與他經歷了一些事情,一起走過了一段路程,他先帶動我的喜怒哀樂,先發生了愛情,他先佔據了我的心,我的心太小,只能容納一個人,所以後來遇上的人就很難再進到我的心裡了,所以即使後面的人再好再優秀也……”我聳了聳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