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半路,卻又碰見了糖兒,一副氣喘吁吁之樣,雙手攔在清音面前,好半天才擠出一句話。“清音,燿……燿王爺找您呢”。
“糖兒,”清音焦急的將她的手拉了下去,“燿王爺那邊,您叫御醫再來看看,該吃的藥吃着,我這實在是走不開,妖妃她也病了”。
“可是,你若不去,燿王爺又要使性子了”。糖兒擔憂的拉住了她,“已經找了好久了”。
“糖兒,”清音顯得更急了,“我真的沒有時間,你快點回去照顧着,等這邊解決了,我馬上過去,”顧不上那麼多,便抽開手,快速的向前跑去。
“清音……”。糖兒無奈,只得悻悻的回去了。
她絲毫不敢停頓,腳下的步子越來越急,啪啪的踩在長廊之上,只覺這路在今日走來,特別的長。
快到冥帝寢殿之時,清音一眼便望見了在御花園的冥帝,以及身後的福公公。
忙的停住步子,朝着那處跑去。冥帝似是望見了她,坐在涼亭內,等着她走進。
“奴婢參見皇上”。
“清音,”冥帝喚她上前,“朕便知道你會來”。
“奴婢求皇上,救妖妃一命”,清音跪在了冥帝的身前,雙眸沒有絲毫閃躲的望向上頭的男子。
“朕不懂,你怎麼偏偏對妖妃如此上心?”冥帝彎下腰,食指輕勾起她的下頜。邪魅的氣息再次逼近,清音猛的一緊張,呼入的一口氣嗆在喉間,“咳咳……”
男子輕笑着放開手,就連一旁的福公公都忍俊不禁,單手掩起了嘴角。
臉上,慢慢爬上了紅暈,清音尷尬的望了望冥帝,卻見他一臉戲謔,嘴角,更是勾起了玩味的笑意。
“奴婢……”,清音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話語,只得接着方纔的話題,回答下去,“若是換了別人,奴婢也一樣會求皇上的,命,不分貴賤”。
“好一個不分貴賤,”冥帝倏地冷下了臉,語氣更是冰涼,“你的意思,就是朕的命痛那些奴才一般了?”
清音惶恐的擡起腦袋,“奴婢不是這個意思,皇上的命,自然,自然……”。
“自然什麼?”眼一挑,狹長的鳳目睨視而下,大有咄咄相逼之勢。
清音想要將那二字輕易的說出,卻如鯁在喉,張了半天的嘴,還是卡在了喉間,眼眶,又泛上了股酸楚,她雙手放在身側,重重的跪了下去,“自然是……,尊貴了”。
那二字,隨着那一拜,卻讓冥帝覺得心都揪疼了,本只是戲弄的玩笑,卻沒有料到,相反的強調了兩人的身份懸殊。
“你……”,冥帝見她始終不肯擡起頭,只得不自然的轉移話題,“是要朕救妖妃麼?”
果然,跪着的身子猛的擡起,差點便於冥帝的下巴撞到了一處,“皇上肯了?”
“清音……”,他再度低下身子,邪魅的雙眸之中,甚至帶着一絲苦味,“你真的要朕救妖妃?”
“皇上,只有您的血才能救她,不然妖妃會沉睡不醒的”。清音帶着一絲乞求,就連自己都不知,一手竟然是放在了冥帝的膝蓋上。
“好,”他緩緩吐出一字,“朕答應你”。
“皇上……,”跟在身旁的福公公欲言又止,卻被冥帝一個眼神,瞪住了口。
清音兀自沉浸在說服他的喜悅之中,嘴角輕輕的勾起,早已將方纔的一幕拋在了腦後。
“去聖心殿,”冥帝一手輕敲了敲石桌,清音聽聞,欣然起身,不料,腰間卻被猛的勒住,腳下一滑,便向後跌去。
後背發出沉悶的撞擊聲,清音雙手緊緊抓住男子放在自己腰上的手,隨着急促的呼吸聲,越收越緊,差一點便要窒息了。
耳畔忽的一熱,帶着曖昧炙熱之感,冥帝魅惑啓音,“急什麼?不是有三天時間麼?清音……,今晚,陪朕怎樣?”
肩上,男子輕蹭着,福公公識相的轉向一側,清音動也不敢動一下,冥帝手上用力,將她往懷裡拉了拉,堅毅的下巴枕在了她的肩上。
坐如針氈的望向四周,還好沒有他人,冥帝見清音一臉戒備,當下不悅的將另一手也纏在了她的腰間。
“你好瘦,”帶着幾分不滿,在她腰間掐了一把,“不吃飯的麼?”
清音吃癢的縮了縮,卻不自覺的整個窩進他懷裡,髮絲交纏,曖昧橫生。
“皇上,奴婢要回去照顧妖妃,”清音掩飾不住眸中的擔憂,吐出了一句話。
“妖妃,不是有梵祭司照顧着麼?”冥帝一語,卻讓她驚得差點跳了起來,側過腦袋再望望,只見他神色無異,清音暗暗深呼了口氣,怕是自己太心虛了。
“今日,就陪着朕,”再平淡的話語,從這名男子口中說出,便多了一份蠱惑,讓人不得不臣服。
性感的嗓音,在她耳畔抵南京,是不是的,如暖風撫過。
清音不自然的望向遠處,想要分開神,卻也只能任由他擁着。
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就只是簡單的想靠。她放鬆了身子,便也不自覺的向後一挪。
午後的陽光很暖,懶洋洋的讓人忍不住打瞌睡,清音舒適的動了動身子,忽然便貪婪起了這一刻的溫暖,哪怕就一瞬間也好。
懷裡的空虛被填滿,冥帝滿意的閉上眼,雙手合攏收了收。
耳畔,那呼吸聲愈漸平穩,清音輕輕的扭了一下腦袋,只見他濃密的睫毛隨着有序的呼吸微微顫動,那樣子,顯然是睡着了。
她更加不敢亂動一下,連日來的操勞終於讓清音朦朧着眼,將上半身向後仰去,沉沉的入睡了。
醒來之時,她冷的縮了縮身子,渾身一顫,便向後望去,只見冥帝睜着一雙黑邃的眸子,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皇上……”,再一看,天都暗了下來。
清音試着動了動,只覺全身僵硬,脖子更是難受。
“回去吧,”冥帝放開手,沒有了束縛,清音雙腳一着地便站在了一旁。
起身,剛要邁出步子,便覺腿一軟,冥帝一手撐住身側的石桌,穩住身子。想來時坐的太久,腳麻了。
清音見狀,便伸出手去,“皇上,奴婢扶您回去吧?”
冥帝聽聞,不自然的望向她,“你在前面走着”。
這名男子,現在也不忘爲他的高傲作掩飾,那俊顏,皺了皺。
“是,”清音只得作罷,帶頭走在了前方,身後,步子緩慢的跟上,出了院子她便不知道該往哪走了,是去冥帝的寢殿,還是……。
“去聖心殿,”身後的身影及時解了圍,清音一喜,就連那步子都邁的分外大。
聖心殿內,丫鬟們全都守在了殿外,門關的緊緊的,“參見皇上”。
見到冥帝進來,全都誠惶誠恐的跪了下去,腦袋更是壓的低低的。
“都起來吧”。
“謝皇上……”。
清音走在前頭,小手放在那掩起的殿門之上,猶豫了一會,還是輕輕敲擊了三下,才推門走了進去。
昏黃的紗燈內,燭火搖曳,隨着門口漏進來的風而閃動了幾下,之間梵祭司一人守在妖妃的榻前,低垂的眼還未來得及收回,便直接望向了幾人。
“參見皇上”。
冥帝一手輕揮,便免了去,清音上前,就站在了梵祭司的身旁,兩人對視一眼,便各自轉過了腦袋。
冥帝並未上前,只是走到了一旁的桌子那裡,神色凝重,便將清音喊了過去。
疑惑不解的走了幾步,清音站住腳,冥帝便將手上的一把小匕首遞到了自己手中。細緻的紋理,依舊嗑的掌心生疼。尖端泛着陰寒的冷光,手一動,便晃得自己差點睜不開眼。
在她翻看之際,確實一手突兀的伸到了自己身前,“這一刀,朕要你劃下去。”
清音擡眸,只見男子將明黃的衣袖拉高至手肘處,修長的指,握成拳,冥帝將手腕對準桌上的小碗,斜睨了她一眼,“你楞着作什麼?”
清音望向手中的匕首,只覺似有千斤重,“奴婢不敢”。
要她拿着刀子劃開別人的手腕,她是萬萬不敢的,更別說是冥帝了。
“清音,上一刻你不還來求着朕,要救妖妃的麼?怎麼,這一刀下去,就救了一條命,你真的不敢?”冥帝側目,只見她蒼白着一張小臉,那手抖的,差點就連刀子都拿不住了。
清音聽聞,使勁嚥了咽口水,手哆嗦的靠近,在接觸到他手腕的一瞬,還是縮了回去。
“清音,朕要你記住,朕的這次血,是爲了你而流的”。冥帝的一句話,讓在場的幾人都愣住了,梵祭司若有所思的望向妖妃,他還是保持着向前那灼灼發亮的眸子,手上一用勁,便將刀子狠狠的壓在了他的手腕上。
古銅的膚色,被那銀製的匕首反射出一種冷酷的寒意,“皇上,您忍着點”。
清音咬了咬牙,一手抓住另一手的手腕,哧的一下,劃開冥帝敏感的血管。
那般猩紅的妖冶,竟是抑制不住的噴射而出,猛的一下,清音慌忙閉上眼,冰冷的液體順着女子的前額,一一滴落。脣間,那腥味越漸濃重,張了張嘴,竟是將自己的脣都咬破了。
清音只覺心疼的差一點便背過氣去,顫抖着睜開眼,眼前卻是一片模糊,什麼都看不清。擡起右手擦了頭,怎麼會有這麼多的血,而且,冥帝的血竟是冰涼的。
臉上,溼膩一片,越擦便越心慌,幾滴糾結在她的睫毛之上,擋住了清晰的視線。
這是怎麼回事,自己那一刀,也只夠劃開皮肉而已。
那白淨的瓷碗,裡面盛了滿滿的一晚,血,順着圓滑的口沿,斑駁而下。而冥帝腕上的傷口,竟還在汩汩而下,滴在桌面之上,滴在,柔軟的毛毯上。
明黃的龍袍之上,那金線繡制的九爪金龍,詭異的吸附着那冰涼的殷紅,龍的雙眸,越漸極沉,紅的,像是燒透了半邊天。
清音聞着那血腥之味越來越濃,手上的匕首,無意識的垂落,叮的一下,將她的神拉了回來。退後了兩步,雙手無措的握了握,啪的,踩在了血漬之上,沾得一腳瑰麗。
“皇上……”,哽咽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清音顫抖着雙手拿出錦帕,順着他被割開的手腕,纏了一圈又一圈。可那血,像是怎麼也流不盡般,將那素淨的帕子暈染個透。
清音急了,索性撕下一片裙裾,按住男子的手,可還是一樣,紅的妖冶,幾乎是一貼上那素色的衣料,便迅速蔓延,如火如荼的瑰麗,指間,盡是那粘稠,“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那是一種無止境的絕望,清音一閉眼,淚便簌簌而下,她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的那點力,會讓冥帝血流不止。
看着她徒勞的包紮着,冥帝以另一手按住她的肩,“沒用的”。
“那要怎麼辦?你告訴我怎麼辦?”心一急,便什麼都忘了,清音雙手纏着他的手臂,“我去叫御醫來”。
冥帝臉色蒼白的勾起脣角,“記着,朕的血,是爲了你”。
清音哪還顧得上那麼多,一個勁的點頭,眼淚便也一個勁的流了下來,“我知道我知道……,對不起”。
“福公公,”站在一旁的梵祭司這纔開了口,“扶皇上回寢殿”。
“是”,福公公聲音顫抖着上前,一手撥開清音的手,“皇上”。
冥帝正眼望了他一眼,便轉過了身,清音雙手還保持着方纔的動作,在福公公的小心攙扶下,他走出了聖心殿。殿外,傳來幾個丫鬟的驚呼聲,只是,一下便消失在喉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