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簡汐點了點頭,說:“嗯。”
已經過去了四年時間了,再痛的傷也會被撫平,她還有什麼好介懷的?無論當初父親做的是什麼事情,她要追求的只是一個真相。
有了慕洛琛的安慰,葉簡汐看開了很多。
隔天上午,黎曼把人帶了回來,葉簡汐本來想立刻趕過去的,可惜唐遊銘不給她批假,只好中午趁着休息的時候過去。
慕洛琛帶着那位會計,在公司外面的一家咖啡廳裡等着她。
葉簡汐匆匆忙忙的趕到咖啡館,到了門口,腳步又停了下來,深吸了好幾次,才勉強把狂跳的心漸漸的壓了下去,推開門走進去,看到裡面坐着的人,開口叫道:“文叔。”
文偉業見到葉簡汐那一刻,臉上露出震驚,他被人無緣無故帶過來,還以爲又有什麼事情發生,可沒想到,要見他的人竟然是葉簡汐。
“簡汐……”
“文叔,坐。”
葉簡汐進了包廂,對文偉業說。
文偉業坐下來,從兜裡掏出一盒煙,抽出一支點燃,手顫抖不止,“簡汐,沒想到四年沒見,你都長這麼大了。”
他當年跟着葉成書一起創建公司的時候,葉簡汐還是個小毛丫頭,不到他膝蓋,她長得可愛,也喜歡親人,每次葉成書抱着她到公司的時候,她都圍着公司裡的人,叔叔、阿姨叫個不停,把公司裡的人都哄的格外的開心。
記憶裡還是小丫頭的人,轉眼已經長成了大人。
文偉業頗爲感慨。
葉簡汐打量着文偉業,也發覺他老了不少,頭髮白了大半,只是四年的時間,可他卻老了整整十歲差不多。
“文叔,我這次請你過來,是想問問,當初我父親的事情,他爲什麼護突然自殺?公司的賬目出了漏洞,後來不是說可以補上嗎?”葉簡汐一瞬不瞬的的望着文偉業。
她記得清清楚楚,在父親出事的前兩晚,他還說,公司的問題可以解決,到時候他會帶着她還有母親出三亞旅遊。
那天,她去公司裡是準備接父親回家的,可父親卻從高樓上跳了下來,在她跟前被活生生的摔死……
葉簡汐緊緊地攥住了手心,不讓自己回想那血腥的一幕,一隻手忽然覆在了手上,她扭頭看向慕洛琛。
對上他滿是擔心的漆黑的眸子,葉簡汐頓了下,放鬆了心情。
文偉業沉默的吸菸,他吸得煙很劣質,沒多會兒整個房間裡就煙霧繚繞的,“簡汐,你非要問清楚這件事情嗎?過去的事情,爲什麼就不能讓他過去呢?有些事情查出來,未必是你想象的那麼美好。”
“文叔,你說的我都知道,可若是不查出來,我這輩子都難以心安。”葉簡汐開口說道,“這四年來,我無時無刻不做噩夢,每次閉上眼睛,我都會夢到父親死的那一刻,文叔,我求求你,告訴我,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葉簡汐說着,聲音帶了幾絲沙啞和懇求。
文偉業嘆息了一聲,又想點燃一支菸,可把煙拿出來,想起醫生的囑託又生生的忍了回去,“簡汐,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訴你……”
文偉業話說到一半,眼裡多了幾分沉痛,“我和你爸是從公司開始,就一起合夥的,我做會計,他負責公司裡的業務。一開始,的確沒什麼,公司發展雖然慢,但很穩,那些客戶也樂意與我們公司長期發展。”
“後來,我記得是你爸出事的前兩年,我發現公司的賬面有問題,好幾筆款項對不上,花的不明不白的,於是就去問你爸,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爸當時跟我說,或許是記錯了,我當時也就把這事情給平了。”
“但那次之後,不明款項的事情就開始頻發,有幾次甚至涉及好幾千萬,我問的次數多了,你爸每次都支支吾吾的,後來不耐煩了,他就多請了幾個財務,再後來,我這個財務就只負責公司的收發工資。”
“他把我調走,我沒什麼怨言,我也知道我自己不是幹大事的料,等公司起來了,我遲早會被淘汰,能在公司裡有一個小崗位,足以養家餬口就成了。可作爲朋友,我不想他走上不歸路,就暗裡找他說了好幾次。”
“他每次說會聽我的,可轉身就把我說的事情給忘了。”
“公司裡其他員工沒發現公司的異樣,可我知道,你爸他賬目漏洞越來越發,他和新請來的那兩位財務,經常工作到半夜,我好幾次故意經過那裡,就看到他們在那裡平賬目,把賬目上的漏洞堵上。”
“簡汐,想必你自己也有感覺,你爸他那段時間特別忙。”文偉業擡眸看着葉簡汐。
葉簡汐回想了一下,似乎……真的有一段時間,父親回來的挺晚,那個時候她在忙着期末考試,每天晚上都很晚睡覺。
有時候十二點多還沒見到父親回來。
文偉業繼續說道,“這樣的狀況持續了兩年,在你爸出事的前一個月,他曾經找過我說,公司要出事了,給了我一筆錢,讓我從公司裡辭職,那個時候,我問他到底在做什麼,你爸很沮喪的說,在幫人洗錢,具體的幫誰洗錢,他沒跟我說。”
“我拿了你爸給我的那筆錢,從公司辭職後,回了老家,再看到新聞的時候,你爸已經出事了……”
文偉業眼睛有些發紅的說:“你爸走之後,好幾撥人來找過我,有警察局的,也有稅務局的,還有一些不明的人,我本來想找你的,可看那些人來者不善,我就躲到了一個親戚家裡。”
“簡汐,文叔對不起你。”
文偉業最後一句話說出來,捂着臉嗚咽着哭起來。
葉簡汐的鼻子發澀,握住文偉業的手說,“文叔,我從來沒怪過你,我這些年過的還好,你不用替我擔心。”
文偉業擦了把眼淚,可更多的眼淚掉了下來。
“文先生,我們找到其他人說,當初簡汐的爸爸被人逼死,是因爲他手裡掌握着一個東西,這份東西,是不是對這些洗黑錢的人造成了威脅?你有沒有當年葉氏集團的資料?”慕洛琛望着文偉業說。
“東西?什麼東西?你們找到了嗎?”文偉業激動的說,“我怎麼會有那種東西?如果我有,我早就交給警察局了,那羣黑心的崽子,別讓他們落到我手裡!不然我非整死他們,讓他們爲成書償命。”
“東西暫時還沒找到,不過我們正在努力。”慕洛琛說。
文偉業有些失望的坐回了椅子上,“……好,還有,簡汐如果你們找到了,一定要交給警察局,讓他們把那些壞人繩之於法,成書在天上,也能安息了。”
“嗯,我們會的。”慕洛琛淡聲說,“文先生,打擾你了,很感謝你能告訴我們這些。”
“都是我應該做的,你們不用感謝我,應該感謝的人是我。”
慕洛琛側首看着眼眶通紅的葉簡汐說,“簡汐,現在事情真相差不多知道了,我們先送文先生回去,免得他遭受到那些人的迫害。”
葉簡汐點了點頭。
慕洛琛示意黎曼把文偉業送走。
文偉業站起來,頓了下腳步說:“簡汐,如果你查到那些壞人,一定要告訴我,我要親眼看着那些害你爸的壞人被繩之於法。”
“我會的。”
黎曼很快送文偉業出去。
慕洛琛擡手擦去葉簡汐眼角的淚水說:“說好了釋懷的,怎麼現在哭成了小花貓?”
“我纔沒哭。”葉簡汐倔強的說。
慕洛琛抱住她說,“好,你沒哭,哭的人是我總可以吧?”
葉簡汐依偎在他胸口,心情有些失落,她一直以爲自己的父親是世上最正派的人,可沒想到,父親竟然藉着公司的明目進行洗黑錢,而且長達兩年。
她安靜着不說話,慕洛琛摸着她的一縷頭髮,想着剛纔文偉業說的話,感覺有哪裡不對。
雖然文偉業說的每一條都和他目前掌握的證據符合,但隱隱的有種直覺告訴他,事情並非如此。
或許當初文偉業看到的並非全部,也或許一早就有人買通了文偉業,特意說這些話來給他們聽……
無論是哪一種,他都覺得,文偉業說的話有問題。
慕洛琛沒把心底的疑惑跟葉簡汐說,因爲現在還沒任何證據表明,文偉業是有問題的,還是等他查出來再說吧。
在咖啡館坐了一會兒,慕洛琛送葉簡汐回公司。
葉簡汐回到辦公室,眼睛還有些紅,剛坐在自己的辦公位子上,唐遊銘就把一份文件放在了她跟前,“今天之前,把這份文件翻譯好,我等着急用。”
葉簡汐打開文件,看到裡面全是法語內容,皺了眉頭,她可是一點法語都不會,可沒來得及跟唐遊銘說,唐遊銘就轉身走了。
看着一堆文件,葉簡汐準備給慕洛琛打電話,走一下後門,好歹他是個法語通。
拿出手機,撥通了慕洛琛的號碼,葉簡汐張嘴想要說話,門口走過來一個辦公室的小妹說,“葉助,門外有警察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