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子上面的灰塵很厚,蓋住了上面的花紋,和同樣佈滿了灰塵的桌子融爲一體。
手邊沒有趁手的工具,洛寒只好用紙巾包着盒子拿起來,稍微擦了一下,終於看到了盒子上的花紋雕飾。
那是一個老古董級別的飾品盒子,盒子上面的浮雕是一對伸長了脖子構成心形圖案的天鵝,天鵝雕刻的栩栩如生,好像真的能飛出來一般。
雖然沒有任何名牌的標誌,但做工必然不是一般的小作坊可以做出來的。
洛寒懷着十二分的好奇心,打開了扣在一層的金屬環,首飾盒並沒有鎖,也沒有密碼。
打開蒙塵的盒子,裡面卻乾淨的纖塵不染,在黑色的底座上,嵌着一枚閃閃發光的鑽戒,看鑽石的大小足足有三克拉,六十四面切割的南非鑽石,不光鑽石本身昂貴,加工的工藝也堪稱獨一無二的佳作!
這麼昂貴的鑽戒,居然隨手放在牀頭櫃上?
主人是太有錢了不在乎,還是心愛的女人走了,心灰意冷不想再要這個東西?
但是若不想要,幹嘛要放在最顯然的地方呢?每天晚上睡覺都要看一次,傷心一次,有自虐傾向吧?
洛寒不解的扁扁嘴,又仔細看了幾眼鑽石,將盒子合起來放回了遠處。
一大片灰塵中,乾淨的盒子顯得很突兀,很搶眼,跟整個髒兮兮的房間都不搭調了。
洛寒忍不住給盒子拍了一張照片,又一次打開,拍了下里面的鑽石。
接着,她打開臥室的衣櫃、櫥櫃,裡面掛的清一色全是男士的衣服,一個衣櫃全部是外套,接着各種顏色和款式的襯衣、褲子、抽屜裡整體的疊着各種各樣的領帶、領帶夾、袖釦……
max的品味非同一般,衣服全都是當時的世界名牌,即便時間過去很久,依然不覺得過時,反而正好趕上了最近流行的復古風。
max是典型的英國老牌紳士,洛寒徹底的證實了這一點。
現在洛寒對max更好奇了,他身上到底還有多少秘密?
保鏢還是面癱的表情,眼睛好像什麼都沒看到。
作爲一個保鏢,他做的很好,完全發揮了木頭人的作用。
洛寒也完全當他不存在,除了……他跟着,她沒辦法跟龍梟聯繫。
該死的麥瑞克!不給她手機是幾個意思?怕她走漏什麼風聲?作爲職業醫生,她還會把他的病情瓜半個人告知不成?想得太多。
氣歸氣,不忿歸不忿,礙於他身份的壓力,洛寒必須忍着。
看完了主臥,洛寒又看了下隔壁的房間,隔壁是書房,男人藏秘密最多的地方。
max的書房佈置的很簡潔乾淨,後面的書櫃放滿了書籍,大部分都是英文的名著,還有一些法語和西班牙語書籍,左邊的格子裡放了一些翻譯的中文書,四大名著、唐詩宋詞、魏晉南北朝時代的文學和歷史。
沒想到max還有如此雅興,倒是讓人意外了。
同樣的,辦公桌上也有一層很厚的灰塵,原來放在上面的書和文件都有一層灰,一本書還保持着打開的狀態,十六開的書中間夾着一支旋開的鋼筆,筆尖的墨水早就乾透了,凝固在上面。
如果不是厚厚的灰,洛寒會以爲主人不過是剛好出門而已。
書房的牆壁上掛着世界名畫,以max的身份財力,掛的肯定全都是真品,法國藝術大師的畫作,還有中國臺灣現代畫家的風景畫,中西結合的牆壁和房子的佈置有些衝突,卻不突兀。
書房的視野很好,可以看到外面的遠山和花園,在這裡辦公,心情應該很不錯。
洛寒拉開抽屜,翻了翻,有些信件和文件,香菸,打火機等小東西。
保鏢還是保持着緘默,默默的看着洛寒不經過主人的允許隨便翻東西。
抽屜裡沒有新的收穫,洛寒又去了隔壁的房間。
這間房子也很大,只是佈置的稍微簡單一些,一張被子疊放整齊的牀,梳妝檯,衣櫃。
洛寒正按照順時針的方向打量房間,眼睛突然被角落的一片污跡攫取!
灰塵太后,她無法確定地上是什麼,可……憑醫生的直覺,洛寒基本上可以判斷,那是一灘血。
不理會身後的保鏢是不是變了臉,洛寒附身用手拂去地上薄薄的灰,果然,那是一灘早就凝固的血!
猩紅的血液有些發黑,這些血存留的時間大概跟這棟房子被人遺忘的時間一樣長久了。
可是,這是誰的血?
max的?
洛寒腦海裡冒出一連串的問號,max受過傷?看地上的血量,洛寒想着至少也有500cc了,失血這麼多,傷的一定很嚴重,甚至是致命傷。
可是,傷的這麼重,爲什麼不直接去醫院?或者馬上讓醫生來這裡包紮?
事出突然?被仇家追殺沒有機會出去?
洛寒深深的鎖住眉頭,一連串的疑問疊加,讓這棟房子處處都滲透恐怖的氣氛。
她甚至在懷疑,這間房子是不是死過人?
如此一想,脊背發涼,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帥哥,我去個衛生間。”
她等不及要把消息告訴龍梟!必須跟他說清楚!
保鏢一臉的木訥,“安娜醫生,希望你遵守約定。”
安娜輕盈的仰頭微微笑,“你一隻手就能擰斷我的脖子,還怕我在你面前耍花招?你大可放心,我不會爲難你。等我幾分鐘。”
不給保鏢反應的時間,洛寒轉身去了二樓的衛生間,反手關上了門。
衛生間很乾淨整潔,如果忽略掉灰塵的話。
洗漱用品一應俱全,甚至還有兩套牙刷!
這裡曾經住過多少人?
洛寒噓一口氣,拿出保鏢的手機,熟練的按下了龍梟的號碼!
中國是晚上,這麼晚了不知道龍梟睡了沒有。
洛寒已經無力吐槽自己的處境了,她就是個醫生而已,搞的跟特工接頭似的,她發誓再也不要接這種燙手的山芋,絕對不一時心軟坑自己。
握着手機,洛寒緊張的咬住了自己的指甲蓋,腳在地上打轉,踩的灰塵飛揚,一些灰塵在陽關下變成細碎的顆粒物,紛紛揚揚的往下落?。
遠在中國的龍梟還在幫高景安的看文件,聽到手機的震動聲,他擡眸掃了一眼。
陌生的國外號碼。
心神一震!第一反應是洛洛!
龍梟放下所有的文件,飛快拿起手機,“hello?”
“老公,是我,時間有限,我說你聽着。”洛寒壓低聲音,壓到不能更低,聲音全都從喉嚨深處發出。
萬幸的是龍梟的聽力足夠好,“好。”
聽到洛寒的聲音,龍梟心裡安然了不少,至少證明她現在挺好。
洛寒迅速組織好語言,挑重點陳述,“我在max的別墅,他別墅裡面的傢俱、擺設所有東西都沒人動過。”
龍梟沉默的仔細聽着。
沒動過?
那麼max可能離開之前沒有想過會走,走了以後沒想過不再回來。
但他離開的原因,和不再回來的原因,還未可知。
洛寒繼續解釋,“奇怪的是,我在別墅的大廳看到了幾幅人物畫像,你父母年輕時候的畫像,max的,還有龍庭的,另外幾個人我不認識,我拍了照片,一會兒就發給你。”
畫像?
max的別墅有父親和母親的畫像倒是不奇怪,但龍庭……這是爲何?
相比他掛上這些人的畫像,是用來提醒自己什麼吧?
洛寒認真聽着門外的動靜,保鏢貌似沒有過來,“還有,我在max的臥房發現了一枚鑽戒,看尺寸和款式是用來求婚的,但沒有送出去,你說,會不會是max求婚被人拒絕了?或者他喜歡的人已經結了婚?”
求婚戒指?
龍梟眉心蹙起三道縱向的皺紋,max的感情史母親並沒有談到,也許那是母親也不知道的故事,戒指是否是重要的線索?
“洛洛……”龍梟張口喊了她的名字,想告訴她自己知道的一切,那棟別墅曾經軟禁過爸媽,曾經……他們捲入了max的犯罪集團。
但龍梟怕洛寒無法接受無法消法,也不想給她壓力。
洛寒打斷了他,神色緊張的握着手機,“還有,我在二樓的一個臥房發現了一灘血,肯定有人受過傷,從血量上看,那個人傷的不輕,你覺得會是max嗎?”
龍梟眉心的皺紋更深了,眼睛深深的嵌在眉宇下面,刀鋒般的脣死死的抿緊!
難道跟max的毀容有關?他當年毀容之後是不是躲在裡面?
“洛洛,我知道了,從現在開始,你要聽我說,冷靜,淡定,不要有任何情緒,也不要問太多,把當年的一些事告訴你。”龍梟的語氣平穩緩和,無形中給了洛寒安全感。
“嗯,你說。”
洛寒看了一眼通話時間,時間其實才過去兩分鐘,可是她覺得好像過去了半個小時那麼久。
“爸媽曾經被max軟禁在別墅,我想你剛纔看到的有血的房間,就是他們住過的,至於那些血,大概是max的,
他曾經在火災中毀容,我想他毀掉的不光是臉,身上應該還有其他的傷。max是個走黑道的人,你最好不要插手這件事,馬上離開別墅,以後不要再去。”
洛寒:“……”
我勒個去!
龍梟繼續穩穩的安撫,“洛洛,我和max有一些小摩擦,我不想把你捲進來,你要聽話。”
洛寒聽到他說你要聽話,心裡暖融融的,就連剛纔被血跡衝擊的驚恐都淡化了一大半,但是洛寒很傲嬌的笑了笑,“你覺得來得及嗎老公?我都進來了。”
龍梟:“……”
洛寒反倒輕鬆自在了,她好像陰差陽錯的和龍梟走進了同一個圈子!
突然的,有種夫妻同心其利斷金的激動!
“你不是想知道我的患者是什麼人嗎?我現在可以百分之九十九的告訴你,這個人跟max有關係,我的患者叫麥瑞克,是英國的一個重要議員,我還可以告訴你,麥瑞克跟max長得很像,我懷疑他們是兄弟。
但爲什麼兄弟之間沒有往來,爲什麼max從一個堂堂議員轉身變成了黑社會的人,其中的邏輯你應該能想到什麼吧?”
洛寒得意的昂起下巴,雖然那個人看不到她的飛揚眼光,但是她自己開心啊!
龍梟眉心的皺紋驀地鬆了,“我想我知道了。”
洛寒就喜歡他的聰明睿智,只要給一點信息他就全懂!
聰明的男人,魅力無窮啊!
“我會繼續從側面敲打,你該調查就放手去調查吧,如果能打通這個關節,說不定對還原當初的真相有幫助,還有,龍庭的二次庭審要開始了,你加油!”
洛寒越說越輕鬆愉快,有種撥開愁雲見日出的爽朗。
龍梟心裡也開朗了許多,“洛洛,你注意保護自己,不要冒險,其他的事我來做,你的任務是安然無恙的回來,別的事不是你的責任,你沒事,我才能放開手腳,知道嗎?”
洛寒滿口答應,“好的好的,我聽你的!”
她知道,他是擔心他,可是他或許不知道,她不想躲在他身後,她更想跟他一起面對所有。
而且……
她遠在英國,他能管得着嗎?
她會繼續從麥瑞克下手,爭取多幫他分擔點壓力。
沒多矯情,洛寒說完重點就掛掉了電話並刪除了通話記錄。
順手把圖片發給了龍梟,等圖片傳完,等圖片全部傳送完畢,刪掉了短信記錄。
做完這些,洛寒大搖大擺的走出衛生間,好似剛纔什麼都沒有發生。
“多謝了帥哥,手機還給你,照片幫我留着,回頭轉發給我,謝謝了。”
洛寒瀟灑的把手機塞給保鏢,後者滿臉的懵圈兒。
而洛寒不知道的是,從她踏入別墅的第一步,所有的舉動都在一雙眼睛的監控之下。
倫敦某半山城堡內,max端着一杯伏特加,坐在碩大無比的顯示器前面,半個人陷在沙發中,悠然愜意的翹着一條腿,慢慢的欣賞洛寒在別墅的一舉一動,包括她跟龍梟的對話內容。
助手在視頻播放完畢手,附身道,“boss,要不要把她帶過來?”
“沒必要。”max淡漠的勾着嘴角,似乎在欣賞一出鬧劇。
“可是,她現在知道的太多了,對咱們很不利,萬一她查下去知道更多……”手下欲言又止。
max不急不躁的擺擺手,“知道了能怎麼樣?先留着她,她還有用,去查查,她怎麼能進去?還有……她來英國的目的。”
“是,boss。”
手下領了命令,訓練有素的馬上執行。
屏幕前,只剩下了max一人。
max摘下黑色的帽子,被擋住的半張臉慢慢呈現在燈光下……
燒燬的面部如同盤根錯節的枯樹根,從上腮延伸到眼角,雪白的皮膚多處發黑,從鼻翼向兩個耳朵皺褶的皮膚更加可怖,除了下巴有一片完整的皮膚,整個臉已經徹底失去了原來的樣子。
皺褶的皮膚簇擁着兩隻湛藍的幽深瞳孔,暗芒像電流釋放,扎入了屏幕,正中被暫停的一張美麗臉龐。
洛寒柔美倩麗的笑容,定格在屏幕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