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甜蜜的感覺剛剛把空缺了好幾天的心填滿,可是下一秒,她要說出來的話卻是那麼殘忍傷人。
前奏越是甘甜,回味越發苦澀,這就是她不喜歡喝甜咖啡的原因。
洛寒又將好看的嘴脣的抿緊了,突然很想讓龍梟一眼就看懂所有的醫學專業術語,看懂上面龍飛鳳舞的鬼畫符醫生專用字樣。
不想自己親口把壞消息告訴他,一點也不想做那個殘忍的人。
洛寒看着化驗單,真希望自己的會魔術,可以把上面的字樣改變。
“怎麼了?華夏醫院的王牌外科醫生收費很高,剛纔的診療費還不夠?”龍梟單手將她拉入自己的懷抱,用自己的溫暖體溫把她熨燙。
洛寒手指都在發顫,好不容易纔把幾張紙攤開,首先給他看第一張,“龍梟,她的情況不樂觀,你做好心理準備。”
身後的男人沒有說話,只是更緊的將她肩膀抱緊,“嗯。”
洛寒開始解釋,“首先,這張單子是媽做的血液檢查,媽的凝血功能有障礙,患有嚴重的貧血病,但是她好像沒用重視,也沒有詳細的做過相關的檢查,當做一般的貧血治療的。”
洛寒指着上面的一些帶着英文字符的數字給他看,“這個數字,正常人是十的五次方,但是媽只有十的三次方,比正常人低了太多。”
龍梟看着上面帶着p和埃爾法圖樣的數值,“凝血障礙,就是障礙性貧血,我知道。”
洛寒扭頭看他的臉,有點詫異,“你知道?”
“這是基本的醫學常識,我怎麼會不知道,而且如果我沒有記錯,這種貧血需要植入幹細胞來修復造血功能。”
洛寒對高智商的龍先生各種開掛的知識儲備見怪不怪了,點頭,“沒錯,現在我們正在用這個辦法幫助媽治療貧血,但是貧血不是一日之功,想治療也不是一下子就可以的,但是……”
洛寒又拿出另外一張化驗單,“這是媽做的心臟檢測,貧血嚴重會早知心臟負擔加重,媽目前已經出現在代謝緩慢的情況,心臟起搏慢,身體機制會老化的很快。”
洛寒咬咬嘴脣,不再說話,只是溫柔的望着龍梟,希望他可以先緩和一下。
龍梟把看完的單子放下,洞若觀火的道,“貧血可以調理,心臟方面的問題我相信你會有辦法,你想跟我說的不是這些,直接告訴我重點吧,媽顱內的腫瘤怎麼樣了?”
洛寒真的希望龍梟可以遲鈍一點,不要一眼就看穿她的心思,可是他太聰明,騙不過他啊!
洛寒咬咬牙齒,幾乎能聽到牙齒碰撞的聲音,然後道,“嗯……這個,是腫瘤的ct圖,腫瘤的位置不好,處於神經中樞後方,我簡單給你介紹一下。”
洛寒手指指着圖像上的一個方位,“人的大腦這個位置主要管理肢體行動方面的功能,後面是管理記憶和智力的,前面的受到影響會導致半身不遂甚至成爲植物人,後面的則會導致癡呆。”
龍梟的硬挺劍眉隨着皺眉的動作往下一沉,黑壓壓的往眼睛上跌,“你的意思是?”
洛寒閉上眼睛,把自己靠近他懷裡,“是你想的這樣,媽顱內的腫瘤如果惡化,會壓迫這一片中樞。大腦顳葉是最主要的記憶中樞,連帶着四周這些,運動性語言中樞。”
手指靈活的把好幾個中樞神經給他介紹了一遍,然後再度陷入沉默,等待他的迴應。
龍梟還不至於連這些都不懂,然後道,“直接說吧,腫瘤繼續惡化會怎麼樣?”
洛寒伏入他懷裡,緊緊把他抱住,然後含混不清的貼着他的胸口道,“會導致阿爾茨海默病,也就是老年癡呆症。”
那隻擁抱她的手,在聽到這些話的時候,終於有了最終的反應,很明顯的僵硬了,箍筋她的臂膀停頓了好一會兒都沒有動。
“老年癡呆……”他斟酌幾個字,思考這句話代表的分量,然後大腦一陣轟鳴。
他痛苦的閉上眼睛,只有呼吸一下比一下沉重,一下比一下粗悶,看不到的表情,可是聽呼吸都要把人給惹哭了。
洛寒從他懷裡起來,化被動爲主動,將他給抱住,“龍梟,你別這樣,我們一定會想辦法治療她的,美國的專家已經過來了,媽一定會緩解了。”
龍梟把臉埋入她的胸口,呼吸被她的體香過濾後的香香空氣,“比起來死亡,老年癡呆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
如果死亡和癡呆要選擇一個,那麼他寧願選擇後者,至少她可以留在他身邊,讓他盡孝道。
洛寒順順他硬朗的髮絲,“嗯,不管是哪一種結果,都比死亡強。”
她又把治療方案拿出來,一份是手術,一份是化療,“如果採取手術,成功的機會之後?百分之二十,媽很可能根本就走不下手術檯,但是化療,可以延緩死亡,如果她能撐過去,說不定可以殺死癌細胞。”
龍梟洞悉的道,“化療。”
萬萬沒有想到,他回答的這麼幹脆!
“你不想聽化療的詳細過程嗎?化療會伴隨很多副作用。”作爲醫生,她有必要將每一項治療方案的利弊告訴他,但是作爲妻子,她真希望他什麼都不要知道。
龍梟坦然無懼的撫上她的後背,親了親她的額頭髮絲,“你真把自己的丈夫當成傻子了?我雖然沒有得過癌症,但我也有起碼的醫學常識,做化療吧,不管什麼副作用,我相信媽都能撐住。”
能嗎?洛寒不知道該不該回答的這麼肯定,至少站在醫生的角度,她有點擔心。
不管是哪一種癌症,最後死在化療中的不計其數。
“我也相信!她一定可以的!”
但她現在不是醫生,她是家屬,一個可以不惜一切代價讓自己的家人好好活下來的家屬!
洛寒說完,捧住龍梟的嘴脣深深的吻了一下,主動的把自己的溫柔甜美送到他口中,生澀的、大膽的、討好般的,給他送上了一個大大的香甜。
龍梟被她突如其來的親吻搞迷糊了,“怎麼了?”
洛寒摟住他的脖子,眼底的淚痕還沒幹,卻笑了,“給你一顆我的巧克力。”
“嗯?”龍梟眉心的川字還在,不解的疑惑道。
洛寒強行把他眉心的川字推開,“我的巧克力,不甜嗎?”
龍梟恍然大悟,然後笑了,霽月的深幽灼灼看她,“甜,很甜。這個味道,我要吃一輩子。”
“好,用你的給我換。”
“當然!一輩子。”
在家裡待了一早上,吃過飯兩人雙雙去了醫院,夫妻二人告訴醫生,他們接受化療。
霍特馬上開始着手準備化療的方案,並且準備從美國引起最先進的改良儀器,配套設施按照最高標準準備好。
龍梟簽署了相關文件,以兒子的身份做了擔保,不到半天時間一切都準備就緒。
洛寒簡直要佩服死他了,她在醫院這些天,好所事情亂成了一團,壓根不知道怎麼處理,他纔回來幾個小時,居然把事情七七八八處理的乾乾淨淨。
所謂的雷厲風行,所謂的霸道強勢,不服不行!
洛寒端了杯咖啡給他,“不愧是總裁,果然夠獨裁,辦事效率讓我這樣的凡夫俗子望塵莫及。”
龍梟喝了一口咖啡,蹙眉,醫院的咖啡味道果然不怎麼樣,
“這算是恭維的一種方式嗎?”
洛寒撇嘴,“算。”
“如果恭維可以折現成別的,我一定更願意接受。”
龍梟有點壞的逗她。
洛寒苦澀的笑。
明明心裡都苦的要崩潰了,還在跟她打情罵俏,比起來笑效率,這種僞裝內心的本能才讓她望塵莫及呢。
“好,折現了,華夏牌美式咖啡一杯,慢慢品嚐。喝完進去看看媽。”
“還是現在去吧,這杯咖啡要喝完,恐怕一時半刻有難度。”
“呵呵,都什麼時候了居然還挑剔!”
“當然,品質人生,就是不管在什麼情況下都保持絕對的高貴典雅。”
“切!不就是端着架子裝清高嗎?不喝拉倒,給我。”
“不行,我老婆給衝的咖啡,一定要喝完。”
兩人在病房外鬥了一會兒嘴,緊張的情緒稍微緩和了一些,咖啡當然沒有喝完,龍梟放下杯子攬住洛寒的肩頭。
“進去吧。”
病房內,袁淑芬攤開一本書,正坐在沙發上看。
“媽。”
一聽到兒子的聲音,袁淑芬的眼睛亮晶晶的,回頭看到兒子,笑容更加溫和燦爛,病態都消弭了大半。
“梟兒?你終於回來了!”
袁淑芬一起身,搭在腿上的薄毯子嘩啦啦掉在地上,洛寒附身去撿,袁淑芬則直接抱住了龍梟,跟闊別多年似的,抱着不捨得鬆手了。
“梟爺,讓媽好好看看你,好好看看你!”
龍梟心很酸澀,笑着拍拍她,“我回來了,以後不走了,在這裡陪你。”
“好,陪我,在這裡陪我!太好了,太好了!你過來坐,快點過來!”
袁淑芬跟個孩子似的,拉着龍梟就往沙發上靠。
洛寒疊放好毯子,附身笑妍妍道,“媽,今天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好一點呀?”
袁淑芬突然縮回手,警惕的瞪大眼睛,把自己藏在龍梟身後怯怯的道,“你……你是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