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時抽不出時間來,以後再說吧。”漠成風的態度極爲冷淡。來人雖然有些不自然,但也沒有再說什麼,點點頭,退了出去。
盈束伸手過來,握住他的指,“不打算和他相認嗎?”
漠成風沒有言語。也算不上不打算,只是不知道怎麼相認。盈束沒有逼問,只輕輕攏住了他,“成風,不管怎樣都不要拋下漠寒,他好不容易纔適應這個家,這裡的環境,他經歷了太多,別讓他再經歷不想經歷的事了。”
“嗯。”漠成風回抱住她,“你放心吧,他永遠是我的親人,我會照顧他的。”他知道,盈束在擔心白騰開會把漠寒領回去。
沒多久,妞妞就被美惠子帶了過來。她圍繞着漠寒上竄下竄,一個小時裡問了幾百次:“哥哥什麼時候能醒過來啊。”
盈束心事重重地看着妞妞,不知道如何跟她陳述從哥哥到叔叔的轉變。這些關係繞得她和漠成風都頭痛了。
“哥哥。”妞妞低頭,在漠寒的臉上親了親,對於漠寒,她傾注了十二分感情的。
“妞妞,如果哥哥不再是哥哥,你會怎樣?”盈束把妞妞抱到身上,試探着問。妞妞轉動着靈動的大眼,“哥哥不是哥哥,會是什麼?大灰狼嗎?哥哥這麼帥,不可能是大灰狼的,他一定是王子,美麗的王子。”
妞妞已經開始對公主王子的童話感興趣了。
盈束覺得頭痛,“我的意思是,如果哥哥變成了其它身份,比如說你的叔叔。”
“哥哥是哥哥,爸爸的弟弟才叫叔叔。”
前段時間盈束爲了讓妞妞理清家庭成員之間的關係,特意買了一張有聲掛圖回家。妞妞沒事就往上面亂按,小嘴皮子沒完沒了地喊,“爸爸的媽媽叫奶奶,爸爸的爸爸叫爺爺……”
所以,早就形成了條件反射。
“媽媽,你笨。”妞妞點了一下盈束的額頭,像個嚴厲的小老師。盈束只能低頭,“是,媽媽太笨。”笨到不知道如何跟她說,其實漠寒不是她的哥哥,而是爸爸的弟弟。
這種轉變,她自己都覺得尷尬,不知道醒來的漠寒,會做何感想。
“秦小姐!”房外,多了一道身影,是秦母。她的臉色煞白,步子微微有些晃。“外婆。”在看到秦母后,妞妞驚奇地叫了出來。對秦母本沒有特別感情的,但終究是自己的外婆,她還是露出了笑臉,快速奔了過去,“您怎麼來了?媽媽呢?媽媽跟您住在一起嗎?她什麼時候來看我?”
“妞……妞?”妞妞的熱情讓她詫異,顫着手一會兒才扶到妞妞的臉上,“你……還記得我……和你媽媽?”
妞妞用力地點頭,“妞妞記得。媽媽的媽媽叫外婆。”
秦母的脣在顫,“看得出來,你把妞妞教育得很好。”至少,沒有把她和秦藍煙說得很壞,還在妞妞心裡存着一個好印象。
盈束站起,將妞妞拉在自己懷裡,“你過來,有事嗎?”
秦母輕輕含首,始終不敢正眼看盈束。盈束輕輕推了一把妞妞,
“去照顧着哥哥。”
她看了一眼美惠子,示意她看好兩個孩子。
“怎麼還……”秦母看一眼牀上的漠寒,想說的話終究沒有說出來,內心卻越發不安。盈束領着她到了屋外,才轉身,她便地一下子跪到了盈束面前,“對不起盈束,我騙你們只是因爲想把老秦救出來,不知道會鬧成這樣。我知道漠成風很生氣,一定不會放過我們的,但求求你,幫我們說說好話吧,我真沒有要陷害誰的意思。”
盈束恍惚了一下。眼前這個跪在自己面前無盡求情的秦母,哪裡還有以前的風範?
“這些事都由漠成風處理,我不便出面。”雖然同情秦母,但她不能再插手漠成風的事了。有過一次經驗教訓,她逼着自己不再心軟。
“盈束……”秦母眼裡的光束昏暗下去,“你真的不能幫幫我們嗎?我們已經受到了報應,已經慘不忍睹了。坦白說,我們只是想過平靜的生活,並沒有別的想法了。”
“對不起。”
秦母是帶着失落離開的。
盈束呆呆地看着秦母的背影,不知道自己做得對還是不對。
“媽媽。”背後,妞妞張大着一雙眼,出了聲,她的目光追隨着秦母遠去的方向,“媽媽爲什麼要外婆跪着?”
她的臉上顯露了不高興。
“媽媽沒讓外婆跪。”
她急急辯解,但妞妞並不能相信,“我都看到了,外婆跪在你面前,哭得很可憐。老師說了,要做個善良的人,外婆都哭成那樣了,您都不管她!”
她扁了扁嘴,其實真正生氣的是自己沒能趕上外婆離開時走出來。她好想問問媽媽的情況怎麼樣了啊。
盈束覺得無力又頭痛欲裂,只能過去攬上她,“妞妞,有很多事媽媽說不清楚,長大後你就明白了。”妞妞似懂非懂。
漠成風和玄鐵去處理了一些事情,晚上纔回來。正碰着盈束試圖勸妞妞回家,妞妞卻堅決不肯。
“我要陪着哥哥,他醒了會跟我一起去學校的。”
面對妞妞的固執,盈束一點辦法都沒有。最近經歷的事情太多,她已有了精疲力盡的感覺。
“妞妞,乖。你只有乖乖聽話回家去,哥哥纔會醒過來和你去上學。”漠成風走過去,把妞妞抱在懷裡,輕聲道。妞妞看着漠成風的臉,大眼裡充滿了疑惑,最後還是點點頭,“爸爸抱我回家。”
“你跟媽媽一起回去。”漠成風回頭看盈束,把她的疲憊看在眼裡。妞妞卻立刻搖起頭來,“不要,不要。”不知道爲什麼,自從見到秦母跟她下跪後,妞妞就不怎麼肯親近她了。
盈束無奈地搖搖頭,出了聲,“你抱着妞妞回去吧,漠寒這裡有我守着就好了。”
漠成風看看盈束,再看看懷裡的妞妞,最後擡了腳步,抱着妞妞往樓下去。妞妞抱住了漠成風的脖子,心裡有許多話想說,但怕他生氣,一個字都沒有吐。
盈束一個人回到病房,軟軟地跌在椅子裡,有種周身都亂糟糟的感覺。她
揉了揉太聯穴,把頭埋在了漠寒的牀邊。
睜眼,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早上。盈束意外地發現自己竟然躺在牀上,身上蓋着被子。她環視了一週,發現這是一間單獨的房間,從裡面的擺設來看,應該是醫院的病房。
她爬起來,看到漠成風的外套落在牀沿,顯然他昨晚回來了,還把自己抱到了這裡。她拾起外套走出去,想去看看漠寒順便找找漠成風,卻不意看到了另外一個人。
漠騰開。
一身制服,將他高大威武的身軀襯得虎虎生威。聽說沒幾年就會退下來了,可身上並沒有老去的痕跡。這個男人經常性會出現在電視當中,但家裡人相當低調。
盈束記得小時候就見過他了,那時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沒想到有一天會交集。
“白……先生。”她踟躕了好一會兒才選擇了這個稱呼。
白騰開回頭,打量着她,眉眼悠悠。
“身體還好吧。”好一會兒,他纔開口,語氣裡含滿了威嚴。他這個人,有那麼一種氣勢,不怒自威。而漠成風身上,也同樣有着這股子氣勢。
盈束點頭,“都好了,謝謝白先生救命之恩。”
白騰開沒說什麼,眉頭扯着些尷尬,顯然想起了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誰。
“那個孩子……怎麼樣了?”他問的是漠寒。
“醫生說今天會醒。”提到敏感人物,盈束也顯得有些沉重。他的身份不俗,以妻有兒,怎麼會跟同一個女人生出年齡懸殊這麼大的孩子來。即使盈束好奇心並不重,也覺得有些奇怪。
白騰開是何等樣人,如果看不透盈束的心事,自己先尷尬地假咳起來,“能帶我去看看嗎?”
盈束思索了片刻,還是點頭。她睡的房間離病房並不遠,走過幾間房就到了。漠寒還沒醒來,巴掌大的臉上還殘留着受虐後的痕跡。漠成風立在窗口處跟醫生交談着什麼。
白騰開的目光第一時間打在漠寒臉上,再也無法離開。
“像。”好久,他才輕輕含首。漠成風看到了白騰開,目光瞬即冷卻,卻沒有表露更多,只對醫生說:“先下去吧。”
醫生點頭,在漠成風面前顯得格外恭敬。
醫生走後,房間裡陷入了尷尬的沉默當中,漠成風不語,白騰開也不說話,盈束不知道說什麼還能緩解尷尬,手心裡捏了一掌的汗。
“唔。”牀上的漠寒終於有了輕靜,輕輕呼。三人的目光立時被吸引過去,最先到達牀邊的是盈束,“漠寒,感覺怎麼樣?”
漠寒擰擰眉頭,從恍惚中醒轉,打量着四周,最後將目光落在面前的白騰開身上。
“這位是……”盈束不知道怎麼介紹,尷尬地去看漠成風。漠成風快一步過來,擋住了白騰開的視線,握住了漠寒的手,“感覺怎麼樣?還有哪裡不舒服的嗎?”
漠寒動了動身子,明明傷口被扯得生痛,卻還是搖頭。他這倔強懂事的樣子,惹得盈束胸口一抽一抽的,恨不能代他疼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