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兀自抽着煙,漠成風看出白贊有心事。
“出什麼事了?”踩滅一根菸蒂,他才問。
白贊聳了聳肩膀,沒有迴應。漠成風沒有再問下去,成年男人,並不喜歡追根究底。
“秦藍煙……這個女人你怎麼看?”
好一會兒,白贊突然開了口。
漠成風偏頭過來看他,“怎麼?對她感興趣了?”
“怎麼會?”他怎麼可能對一個離過婚生過孩子的女人感興趣?只是,她會被自己的母親接受挺讓他驚訝的。他只是驚訝而已。
莫名地,他想起了初見秦藍煙時的樣子。她那時受了重傷,落在沙灘上,跟死了一般。他只是出於一時的好心把她帶了回去,至於爲什麼要救她,他轉頭看了一眼漠成風。
那時,心裡多少想着要個機會對付漠成風的吧。這個女人是漠成風的前妻,全城皆知,而且他也知道秦藍煙足智多謀,在很多方面不亞於男人。他當時是打算把她收爲己用的。
只是後來,似乎越走路越偏,而漠寒出現,父親知道自己還有兩個孩子,一家人相認,仇恨在無形中就消散了。
從別人嘴裡知道的秦藍煙跟他見到的完全不一樣。他有些疑惑,理不透到底哪個秦藍煙纔是真的。
盈束回房之後並沒有睡着,兩眼睜着到天明,反反覆覆想着的是季雨軒說的那些話,指拽緊着被單,連拽出一個洞來都沒有注意到。
她沒敢出去,因爲知道漠成風在外面,現在這個樣子,她真的沒辦法面對漠成風。之前豎起的勇氣,被季雨軒打得七零八落,早就不知所蹤。
蜷縮在被窩裡,她像一隻流浪的小貓,透滿了無助和脆弱。
門,被人敲響,聲音並不大,她卻嚇得愈發地縮緊身子,心跳到了嗓子眼,臉色蒼白。
“是我。”
外面,傳來的並不是漠成風的聲音,而是白讚的。門把一扭,門從外打開,他手裡拿着鑰匙。
他朝牀邊望過來一眼,看到縮成一團的她,眉頭微微縮緊,擰得心口都疼。“打算一天都呆在這裡?”他道,有微微的揶揄,故作輕鬆。盈束垂臉,不知道怎麼迴應。
“走吧,去吃早餐。”
她撫了撫肚子,的確餓了。只是……她擔憂地看了一眼外面,這一刻,她說什麼也不想和漠成風碰面。
“漠成風已經走了。”白贊看出她的心事,主動道。他走過來,將她從牀上拉起,披了件外衣在她身上,“你不餓我可餓了,走吧。”盈束被動地跟着他出了客房,來到二樓餐廳。
白贊沒有在大廳裡用餐,而是體貼地讓人把東西送到包廂去。這正合了盈束的心意,她不想見到太多人。早餐很豐盛,應有盡有,她低頭慢慢吃着,白贊也不吭聲。飯桌上,安靜極了。
盈束低頭吃東西,心裡卻忍不住去關心漠成風,她想知道漠成風呆到什麼時候離開的,他是不是徹夜都沒有睡。但,不敢問。漠成風這個名字像是一柄刀,一提起就會割開她赤果
果的骯髒內體,把她的不堪都擺在人前。
吃完早餐,她又回了客房。白贊極爲無奈地看着縮進被子裡的她,漠成風走的時候囑咐自己好好照顧她,可眼下,這個女人根本就拒絕他的接近。
“難不成要一輩子住在酒店了?不想回漠家,就去白家吧。”他提意見。
盈束閉了閉眼,“你先出去吧,我想一個人呆會兒。”
白贊沒敢動,眼裡寫滿了不放心。
“你放心吧,我不會想不開尋短見的。我只是想在這裡呆一會兒,仔細地想想一些事情。”她猜透了他的心事,直白地道。白贊不自然地抓了抓脖子,他的確怕她想不開。
她都這麼說了,他自然不好再留下,體貼地把私人空間讓給了她,一個人退出去。
盈束想了一天,也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她有想地打掉孩子,可是,孩子是無辜的。而且,就算打掉了孩子,她能過得了心裡的那一關,若無其事地過一輩子嗎?
想得太多,她頭痛起來,只能擰着眉去揉太陽穴。
門,輕輕推開。
以爲是白贊,她正要出聲,意外地碰到了漠成風的雙眸。她僵在那兒,羞辱感再次涌上來,不知如何是好。
“我來是因爲妞妞想你了。”漠成風輕聲道,把背後的妞妞拉了過來。看到妞妞,盈束無神的大眼裡終於有了波動,她伸臂,“妞妞。”
“媽媽。”妞妞邁着小腿兒走過去,爬上牀窩進了盈束的懷抱,“媽媽爲什麼不回家,妞妞好想好想媽媽。媽媽最近變得好奇怪,妞妞好害怕,怕媽媽離開再也不理妞妞了。”
聽着這些話,盈束心酸得不行,趕忙抱着她承諾,“媽媽沒有不理妞妞,媽媽永遠都不會離開妞妞的。”
“那媽媽爲什麼不回家?”
盈束張了張嘴,像有什麼東西卡在喉嚨,好久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媽媽……只是迷路了。”
“妞妞沒有迷路,妞妞帶媽媽回家。”
妞妞說着,過來牽盈束的手。盈束不得不配合着她,下了牀。漠成風就守在門外,朝妞妞投來了感激的目光。妞妞朝他投了一記調皮的目光,心裡卻在樂。還是哥哥厲害,教她說話,纔會把媽媽勸回家。
她主動伸出小手,去握漠成風的手。漠成風伸過手來,緊緊包裹着她的小手。一家三口走出去,好不和諧。盈束一路上沒敢看漠成風,只歪着臉,極度不自然。
妞妞突然把漠成風拉過去,將盈束的手塞進了他的掌心。漠成風一喜,握住,盈束卻驚得差點跳起來,極力要甩開他的手。
“妞妞在。”漠成風提醒,她才做罷。妞妞似乎沒有意識到兩人間的不對勁,蹦蹦跳跳地跑遠。漠成風將她的手握得緊緊的,再不給機會掙脫,他近一些,貼上了盈束的身體,“束束,我們好好談談可以嗎?”他的語氣柔軟,甚至帶了祈求的意味。
盈束擡頭,看到了他眉宇間的無力。高高在上的漠成風,跺跺腳,H市就會抖三抖。這樣頂天立地的
人物,卻爲了她而出聲祈求。她的心酸得不成樣子,再也無法搖頭,怔怔地立在他面前。
看她這麼配合,漠成風拎起的心多多少少放下了一絲。他垂眸,看着她的臉,“束束,你做女優的時候,我並不知情,以爲你和其他女優一樣真槍實彈地做。那時,我生氣,但卻從來沒有想過要放棄你。我想,做過女優就做吧,她終歸是我漠成風喜歡上的女人,做過什麼都是我的女人。在那個時候,我就已經抱定了再不放開你的決心。”
“既然在那種情況下我都沒打算放開你,你覺得因爲這點事我就會放手嗎?不,你這輩子都是我漠成風的人,不可能改變了。所以,束束,好好的呆在我身邊,不要再去想別的了。”
淚水,流了滿面,在聽了漠成風這樣的表白之後。她有何德何能,能得到他這樣的關愛?
“可是,現在跟女優不一樣了。那時就算我真的做了,也只是一個人,現在……現在卻……”
她無力地撫着自己的腹部,那裡有一個無辜的小生命,這生命代表着她與他屈辱啊。
“沒有什麼不一樣的。”漠成風將掌輕輕壓在了她的腹部,“我已經跟妞妞說了,她會有一個妹妹或弟弟。”
盈束震驚地看着漠成風,沒想到他會主張自己把孩子生下來。
“妞妞很開心,我也很開心。盈束,從此以後,你只需要記住一點,這是我漠成風和你的孩子,跟別人無關。”
漠成風的寬慰爲她黑暗的天空拉開了一角,再次看到了光明和陽光。盈束撲進他懷裡,像個孩子般哭得歇斯底里。遠處,白贊看着這一幕,眼角微微發溼。
“我們回家。”漠成風輕聲道。
盈束點點頭。
“爸爸,你忘了一件東西!”妞妞跑過來,把一個盒子遞給了漠成風。漠成風眉眼彎了彎,還是當着盈束打開,裡面,是一個漂亮的鑽石戒指。
“束束,我們結婚吧,舉行婚禮,拿結婚證。”
盈束看着他,熱淚盈眶。妞妞在旁邊捂嘴輕笑,“爸爸,要跪下,要跪下。”
漠成風當真跪了下去。
那天,陽光萬縷,盈束只記得,從背後射來的光芒將漠成風全盤籠住,他那麼俊美那麼閃耀。而她,卻被這麼優秀的男人求婚了。
“其實,我們跟結婚差不多。”她低聲道,有些不好意思。漠成風卻等不及般將戒指套進她的指間,“不一樣。”
他並沒有馬上回家,而是直接把盈束拉進了民政局,辦理了結婚手續。當兩個鮮紅的小本本落在手上時,他終於有了鬆氣的感覺,第一時間打電話給玄鐵,“馬上宣佈我們結婚的消息,所有的媒體雜誌都要登!”
盈束扭頭看着他,眼睛再次泛起了紅。她知道,漠成風這麼做,是想要給她真正的名份。當然,也爲了阻擋一些不該出現的人。
當頭腦裡閃出一個隱隱的人影時,她用力一甩,將那人甩了出去。
那個人,不配再存留在她的世界裡!
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