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染(軍婚) 60有染(軍婚)
有些人的性情天生薄涼,如宣蓉。
顧夫人宣蓉年輕時就是X軍區文工團臺柱子,能歌善舞伶俐過人。或許是因那一段事業低迷期,她不得已聽從父母的意思趁機定了終身大事。和顧銘哲相親到結婚,沒費多少事。顧銘哲是個事業心極強的軍中硬漢,宣蓉是一個爲藝術癡狂的驕傲女子,兩人打初見起就已從彼此眼裡看到自己所需要的東西。
而在顧淮南看來,他們的結合確實天作之合,兩個工作狂根本不會有婚後被家庭瑣事所束縛的顧慮,各忙各的,誰也不會打擾誰,就連懷孕生子也不過是爲交傳宗接代這一差。
一腹孿生這大概是顧銘哲和宣蓉誰都沒想到的吧。
姐妹兩個沒吃過母乳,不知是否這個原因,從小身體就比別的孩子差一些,尤其是顧淮西。而自打顧淮南五歲跟陳家兄弟混開始,奇蹟般的很少生病,一天比一天皮實,性格都比之前開朗不少。
顧淮南喜歡陳南承,是陳南潯最早發現的。他告訴餘金金,她起初還不相信。“南南怎麼能喜歡你哥那種壞孩子?開玩笑。”
當時顧淮南和餘金金是他們那個大院數一數二的優秀小孩,而陳家兄弟的父親原本可以算顧銘哲的部下,轉業的早,離異後便下海經商一心在想要在商場打拼出自己的一片天地,兩個兒子頑劣不堪都是他無心管教的結果。陳南承和陳南潯則是人盡皆知的小痞子,顧淮南怎麼會喜歡那種男孩子?這怎麼可能?
這是餘金金的自以爲的想法,她也問過顧淮南的意思,只不過她從來沒給過一個正面的回答。
直到那一天。
記得那天是鄰居家的姐姐結婚,她們也去湊熱鬧。顧淮南第一次那麼真切的感受到女人作爲新娘子的美麗,雖然她對男女之間的感情懂得還太少。
“金金,還有十二年,十二年以後我就長大了,一定要嫁給陳南承。”
別的小孩子們都在外面討糖果吃時,顧淮南雙手請託着房間裡懸掛的那套婚紗的拖尾這樣告訴她。餘金金至今記得顧淮南那時的表情,近乎虔誠。
從那天開始,顧淮南不再叫陳南承爲南承哥,她直接叫他的名字。
那一年她僅十歲。
顧淮南對陳南承的感情洶涌如潮水,熱情如岩漿,她執着的讓餘金金一度感到害怕。
“你怕什麼?他最多不喜歡我,還能殺了我?”顧淮南笑她想得太多,哪裡知道自己的話幾乎一語成讖,十二年後陳南承的所作所爲之於她來說真的如同要了她的命。
背叛,這兩個字之前從來沒有在她的字典裡出現過,這是顧淮南從來沒有想過的結局,是她最無法承受的毀滅性的傷害。
那不僅僅是一種感情上的背叛,辜負,更是一種殘忍的遺棄。跟-我-讀WEN文-XUE學-LOU樓??記住哦!打從五歲認識陳南承開始,他就成了顧淮南今後唯一的依靠和希望,對於家人的概念,還不如他來的真實,那是實實在在的生活,實實在在的需要以及被需要,
然而這一切卻在一夜之間被顛覆。
細細想來,其實在陳南承娶餘安娜之前,顧淮南已經被慢慢疏遠,直到最後她都沒有接到一個分手的通知,取而代之的卻是一張結婚請柬。
從請柬上陳南承旁邊餘安娜的名字,再到婚禮現場那身形挺拔的男人輕撩身旁女子頭紗並落下承諾之吻的一幕,顧淮南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噩夢,一個可怕而真實噩夢。
更可怕的是她在這噩夢裡怎麼都醒不過來。
她的人被餘金金從婚禮現場拉出來,心卻已經碎在一臉冷漠的陳南承面前了。
餘安娜穿着她給自己設計的婚紗,嫁給她的男人。
顧淮南在那一刻腦子已經停止運轉,幾乎失去了思考能力,反應過來時已經身在荊江邊。
或許是那年冬季最冷的一天,繁華的海苑大道都人丁稀少。她對着茫茫江水,忽然想起右腳腕刻下的他的名字,亦想起自己曾發過的誓言:這一輩子,一定要做陳南承的妻子,如若不然,她便會去早早的投胎,去下一世裡等他,在他遇到任何人之前,去尋他的出現。
顧淮南跳下荊江時抱着的就是這個念頭,冰涼的荊江水,猶如一把把鋒利的刀子剜着她的身,她的心。顧淮南不會游泳,她不知道自己那時究竟有多愛,纔會連求救本能都放棄,甘願靜靜的等待冰冷與黑暗一點點帶走自己。
她聽見一個聲音在和自己說,之所以會那麼疼,那麼冷,只因她愛的還不夠。
不夠,那麼加上下一世,夠不夠……
那個聲音沒有回答,卻帶走了她的一切意識。
顧淮南再醒來時,是在醫院,她看見的第一個人就是葉錫尚。那男人逆光而立,環抱雙臂站在窗前,高大的身軀遮擋住大片血紅夕陽。
她張口第一句就是陳南承的名字,怎奈聲音被江水浸得沙啞麻痹吐不清字句。
顧淮南看不清他的臉,而由他手掌傳遞過來的溫度卻真實的告訴她——她沒有死,竟然沒有死。
顧淮南就那樣怔怔的躺在那裡,不言不語不哭不鬧的躺着,被餵了些吃的,直到夜裡才恢復了些體力偷偷溜出醫院。她跑到兩人之前同居過的陳家宅子,不料本應與嬌妻洞房花燭的新郎官竟也窩在這裡。
陳南承不詫異她會來,只驚訝於她死過一樣的臉色與眼神。她身上穿着不知道誰的衣服,光着雙腳站在他的院子裡,看了他一個世紀之久,僅有的勇氣卻只夠她問了一句毫無意義的廢話。
“你怎麼……忍心?”
陳南承從沒那般冷漠決絕的對過她,顧淮南一定是瘋了纔會不顧一切只想回到過去,纔會那樣作踐自己,在他面前脫掉外衣,僅着薄薄的內衣,雙目腥紅得要滴出血來。
“我知道你沒忘,我們說好等我畢業就結婚,我把自己給你,給你生個孩子,然後一起到老,我們說好的。”
陳南承面無表情,彎身撿起外套給她披上,錯身要走,被她拽住手腕。從不知她有那麼大的氣力,陳南承低頭,看到她抓着自己的手,被自己咬掉的光禿禿指甲,血肉模糊的令人心悸。
那一瞬間似乎有所動搖,似乎。
顧淮南投進他懷裡,試圖汲取到屬於他的溫暖,卻只聽他冷冷的嗓音自頭頂傳來。
“我已經結婚了,顧淮南。”
他把她推開一些,勾起她的下巴,指腹在她凍得青紫的脣瓣上抹了抹。“我是愛過你,愛到做出過承諾,但還不到履行承諾的程度。”他的目光終於移到她的眼,說出的話把她眼底最後一抹光撲滅。
“這是事實,不是幻覺,你醒一醒,不要對我太過執着,恨過我之後,我之間過去的事……就忘了吧。”
忘了吧……
顧淮南好笑的呵了聲,眼淚懸在眼眶,死死的控制着沒流出來。“怎麼忘?怎能忘?”
那般倔強執着,陳南承瞭解這個女人的一切,把她心底看個通透,她淋漓的傷口和撕心裂肺的呼痛,甚至把尊嚴都丟棄卻只換回他一句……忘了吧。
“你忘了我,就是給我最好的結婚禮物。”陳南承撥開她的手,轉身,毫不留戀的走出她的世界。
那個他一手爲她建造起來的世界。
他會來這裡,分明只爲和她做一場道別。
陳南承給了出租車司機足夠的錢,把顧淮南送回她來的地方。醫院發現顧淮南不見了,通過葉錫尚留下的聯絡方式聯繫到他。當葉錫尚趕到醫院時,竟看見這女人失魂落魄的站在醫院大門,立即脫了外套給她穿上,見她光着腳,只好打橫抱起,將她送回病房。
顧淮南一連昏迷了幾天幾夜,醒來後整個人毫無生氣。她身體情況沒有大礙,已經沒有理由一直留在醫院。出院那天,葉錫尚問她的住處,顧淮南第一次開口和他說話。
“爲什麼要救我……”
葉錫尚沉默片刻,“本能。”
“我會恨你的。”她自言自語般呢喃,葉錫尚只當她說胡話。本想送她回家,她卻只說自己沒有家,萬般無奈下,葉錫尚臨時租了間房子給她住。
葉錫尚以爲過一段時間她會清醒過來,哪裡知道才一星期後房東就打電話過來說一直沒見過她出來,懷疑她出了事。
如果不是這個電話,顧淮南或許真的就死了那個屋子裡。葉錫尚去的時候她已經奄奄一息,面頰消瘦形容枯槁也不爲過……
如何救活一個根本不想活的人,葉錫尚沒有語言去安慰她激勵她,只採用強迫手段逼她進食。
顧淮南不知道這男人到底是幹什麼的,那雙大手隨便按在她身上什麼穴位之上,就會痛得她無法忍受的尖叫,然後他就會趁機把食物硬塞到她嘴裡,捂住口鼻只等她別無選擇把食物嚥下去。
爲了不讓顧淮南在他不在的時候尋思,葉錫尚會把她牢牢的綁在牀上,嘴裡塞着乾淨的毛巾,以防她咬舌自盡,等他下班回來再喂她食物。
他找護工來給她洗澡,聲稱她精神不好,怕傷了人捆住手腳限制自由。
就這麼過了一個多月,顧淮南慢慢的變乖了,不再像以前那般抗拒,但她依舊不肯說話,通常躲在一個角落蜷縮自己的身體。葉錫尚記得她最常有的動作就是撫摸着右腳踝的腳鏈,一條褪了色的紅繩纏繞着她細細的腳踝。
葉錫尚把食物端到她面前,顧淮南就會擡眼看他,像只乖順的寵物。
那天她終於開口說話,問他的名字。
“葉錫尚。”他沒有隱瞞,告訴了她,哪裡知道顧淮南再看他時的眼神,那一瞬間竟像是要把他咬碎一般的……恨。
兩個月後,葉錫尚在她眼裡已經看不到尋死的跡象,便放了她自由。顧淮南臨走前要了他的聯絡方式,沒有說謝謝,也沒有說再見。
一個深夜,他接到她的電話,那是顧淮南第一次主動來找他,她小狗似的蹲在大門外的樣子他記得很清楚。
“你結婚了嗎?”
“沒有。”
“你有對象了嗎?”顧淮南又問,葉錫尚搖頭。
顧淮南低着頭,再擡起頭來看他時,表情再認真不過。“你娶我吧。”
葉錫尚把她拉起來,確定她沒喝酒,長久的沉吟過後,只說了一句話。“你考慮清楚,我是軍人,一旦結婚,就不會主動離婚。”
顧淮南點點頭,“我只有一個要求,越快越好,你明天就——不,今晚就寫結婚報告,行嗎?”
……
~~~~~~以番外的形式講述她和他的過去~他對她的傷害,還有她和另一個人的開始~~~~牽着別人的手,慢慢遺忘過去的那個人~
此番外也可當做正文,就是有的地方視角轉換當做番外更合適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