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悠然如今已經修煉出了足夠的養氣功夫,不管旁人說什麼,她只管回以淡淡的微笑,偶爾謙虛幾句,倒也很輕鬆的支應了過去。
又喝過一回茶水,衆人便相繼告辭而去。悠然早就讓人預備好了給衆人的回禮,讓丫鬟按着籤子一一拿給衆人,笑說:“今兒預備的不周,怠慢之處還請大家見諒。年下大夥兒都忙,我就不去衆位家裡添亂了,些許新意,請大家務必收着。等過了年,我再設宴好生宴請一下諸位。”
悠然讓人預備的回禮都不是什麼特別名貴之物,俱是自家暖房裡出的新鮮菜蔬和地窖裡保存完好的各種果子,在這樣的寒冬時節,最是稀罕了。不管是自家宴客用還是走親送禮,都是極拿的出手的東西。衆人見了,心裡都覺得熨帖,紛紛道謝之後告辭而去。
話說姜恭人從沈家告辭之後,沒有先回自己家,而是徑直回了孃家。她母親姜安人沒想到閨女會在這個時辰過來,連忙起身問道:“眼瞧着都快黑天了,怎麼這會子過來了?”
姜氏笑着說道:“有好事,小弟人呢?”
“這孩子還能去哪?又不愛出門,正在書屋裡頭讀書呢。”若是放在尋常家裡,父母都是巴不得自家兒子做功課多刻苦一些。可是到了姜安人這兒,鎮日裡見兒子讀書刻苦自律,巴不得他多鬆散一些纔好。
聽的弟弟在書房,姜氏說道:“我先去瞧瞧小弟,再過來和母親說話。”也沒用下人通稟,自己徑直去了書房。
姜氏進去的時候,他的弟弟姜謙正在看書看得入迷,直到姜氏走到他跟前了,才覺察到。姜謙見二姐來了,連忙起身笑道:“二姐怎的突然來了?快請坐。”
姜氏輕輕搖搖頭,問道:“回京也有些日子了,鎮日裡只見你在家裡苦讀。這年節裡頭,我時常看見外頭有這個文會那個詩會的,怎的不見你出去?偶爾出去走動一番,和同窗之間切磋一下,也未必是壞事啊。”
聽了姐姐的叮囑,姜謙含笑應了,心裡卻有些失落。他久不在京城讀書,與這邊的讀書人竟沒什麼交集。往日族學裡的那些同窗雖然有來拜訪的,但是姜謙心底卻是極爲不願和他們打交道的。因此寧願將自己悶在家裡苦讀。
見小弟神色有些落寞,姜氏輕笑道:“怎麼皺起眉頭來了,瞧我給你帶了什麼好東西,你見了一準高興不已。”說完,便將悠然給的帖子從袖子中拿了出來。
那帖子製作的異常精美,瞧着像是女眷用的。姜謙心裡雖然有些疑惑,但瞧着二姐一副興沖沖的樣子,還是伸手接了過來。等他打開一瞧時,卻是忍不住“騰”的一下站了起來,激動的問道:“這,這是給林狀元的拜帖?”
姜氏不無自豪的迴應道:“那是自然。”姜謙興奮的在屋裡轉了好幾個圈,等心情略微平復之後纔想起來問道:“姐姐怎麼會有這樣的拜帖。這上頭的沈府指的是誰家?”
姜氏沒好氣的白了小弟一眼:“我和你說過幾次了,不要一味的死讀書。上次不是和你說了嗎?你姐夫的上峰沈統領的夫人,正是林狀元的親姐姐。我今兒去沈家送年禮,正巧說到你,沈夫人聽聞咱們姐弟過往的遭遇很是同情。又聽說你年紀輕輕輕的還要遠去江南讀書,覺得你着實不易,便給了這張帖子。”
姜謙樂呵呵的說:“沈夫人真是良善!”
雖然心裡頭有些旁的猜忌,但是姜氏卻不欲和弟弟多說,而是點頭道:“那是當然,沈夫人素來頗有善心。沈夫人還說了,這帖子只是給你個機會,若是你的學識能得到狀元公的賞識,他就會寫帖子將你薦到靜和書院去讀書。若是真成了,那你以後也不必跑到千里之外的江南去了。”
聞言,姜謙一下子冷靜了下來:“林狀元是咱們大康朝最年輕的狀元公,驚才豔豔。我資質不過平平,他能瞧中我?還有那靜和書院,在京中聞名已久,我自然是仰慕不已。只是裡面不是資質出衆之人便是權貴家的子弟,我,我真能進去讀書嗎?”
不同於弟弟的不確定,姜氏想到悠然的那些話,心裡卻是有幾分底氣的。見到小弟有些泄氣的樣子,姜氏差一點就將那話說出來了,話到嘴邊卻改了過來:“試都沒試呢,怎麼就垂頭喪氣的樣子。你怎麼知道林狀元就瞧不上你了?話說回來,就算是林狀元對你的學識不滿意,可是你一個童生能有幸去拜會狀元郎一次,聽聽人家的教誨,那也是受益終生的事。成了,自然皆大歡喜。不成,也沒什麼壞處不是?”
聽到姐姐的勸導,姜謙方笑着說:“還是二姐通透,小弟竟是自誤了。”說着起身恭敬的行了一禮:“多謝姐姐幫忙周全。”雖然姜氏說的輕描淡寫的,但是姜謙好歹是過了童生試的人,這些人際關係的彎彎繞繞多少能猜到兩分。無緣無故的,那沈夫人就是再心善也不至於對旁人家的事務這樣熱心。姐姐,還不知道費了多大心力呢!
見幼弟小小年紀就這樣懂事,姜氏心裡總算是有些欣慰。她如今就盼着弟弟能拜得良師,早日成材。只要弟弟能考中舉人,她就是傾盡自己的私房也要給弟弟捐個官身!那些曾經將她們一家子踩在腳底下的人,將來總要總會有後悔不安的一天。
送走了衆人之後,悠然剛剛回到內院換上家常衣裳。就見下人送了一張帖子過來,竟然是二房着人送來的,說是請她明日去清雅茶樓喝茶。
這大節下這麼忙亂,二嬸怎麼會這時候請自己出去喝茶?悠然心裡有些不解,便對着前來送帖子的婆子問道:“明日還有誰去?”
那婆子畢恭畢敬的回道:“回澤大奶奶的話,沒有旁人,就只有我們太太和大姑娘。我們太太說了,許久未見汐姑娘了,若是便宜,請大奶奶帶着姑娘一起過去,好生說說話。”
悠然更加疑惑了,若是請旁人倒也罷了,自家人用得着跑茶樓去喝茶?因此她又問道:“二嬸怎麼想起來到外面喝茶了?可是這家茶樓有什麼過人之處?”
那婆子抿嘴一笑:“有沒有過人之處老奴不清楚,只是聽聞,明日那茶樓似乎有文人聚會。我們家二爺也去,太太是想帶着我們去給二爺助威呢。”
聽到這裡,喲軟就已經明白了,文人聚會。什麼助威之類的怕是託詞,二嬸恐怕是去相女婿的吧!這轉過年去,沈湘就十九了吧?再不定親可真是有點晚了。
於是悠然便笑道:“這樣啊,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訴二嬸,明日我帶着汐姐兒一塊過去。”
晚上,待沈澤回來後,悠然先說了一回沈湘的親事。接着又笑道:“你交代的事我都辦好了,也不知道你這心裡打什麼算盤呢,巴巴的去拉攏屬下的家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