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江知道悠然今日要去陳家,下午從衙門回來都沒來得及換衣裳,就忙不迭的過來給悠然請安。
悠然沒想到他竟這般上心,只得安慰道:“我今日去陳家了,偏不巧,陳太太正請了一位宮裡出來的嬤嬤教導禮儀,又忙着裁衣裳打首飾,竟沒空和我說這些。等改日覲見完了皇后娘娘,再談這事吧。”
聽了這話,沈江苦笑着搖頭:“我知道陳家嫂子一向瞧不上我,如今陳大哥又升了四品京官,我無父無母也沒什麼靠山,怎麼配得上人家的愛女?若實在不成,就算了吧。”先前郭氏三番兩次的推遲小定,且對沈江一直不冷不熱的,自幼見慣臉色的沈江怎麼會沒有知覺?
這時沈澤正好從外頭過來,聽到這話,不由斥道:“怎麼就能隨意算了?這門親事又不是咱們上趕着求的。是陳山自己要把女兒許配與你的,那日聽見這話的也不知咱們哥倆,軍中多少將士都耳聞目睹了,這事由不得他不認。他這回能升四品還不是靠你立下的功勞?要是沒有你,他小命都沒了,還想升這個四品?”
悠然皺着眉頭說:“只是強扭的瓜不甜,婚姻本是結兩姓之好,若是陳家着實不願,咱們也沒必要非得強求。”
沈澤輕嘆一聲,安撫沈江道:“我瞧着陳山似是沒有反悔之意,這事到底也關係到他的前程,你且先不必擔憂。”沈江點點頭,又略說了幾句便回自己院子去了。
待沈江走後,悠然和沈澤商議說:“不管陳家這親事成不成的,江哥兒的親事也拖不得了。如今的世人爲女兒擇婿,除了人品能力,自然也要看看女婿的家底。江哥兒如今沒有成親跟着我們自是無礙,可在外人看來卻是他身上沒有片瓦遮身,難免會讓人小瞧了去。”
沈江笑道:“有什麼打算直接說出來就是,怎的你也變的這般磨磨唧唧的?”
悠然輕笑:“你一向拿他當親弟弟看,我這不是怕你多想,因此才慢慢的和你說嗎?正好,我那天聽弟妹說她家后街上有位老翰林要告老回鄉,家裡的宅子要往外賣。弟妹原打算要買,但是去看了一回說是小了點,只有前後兩進十來間屋子。我聽說有這樣的院子,價格也不貴,便找人買了下來。這樣的小院給新婚的小兩口住也算說的過去。再有江哥兒這兩年跟着你打仗倒是也攢了萬把兩銀子,都在我這放着。前幾天在西郊買的那個一千來畝的莊子,就一分爲二,一半給汐姐兒留着做嫁妝,另一半就給江哥兒吧。有了這宅子和地,咱們江哥兒也是有自己產業的人了,將來任誰都不能小看。”
沈澤一下握住悠然的手:“世人都說你有福氣,卻不知道真正有福氣的是我,我真是燒了八輩子高香,才能娶到你這麼一個寬厚大度的媳婦兒。”
悠然被他誇的有些不好意思:“行了,都老夫老妻的了,少說這些好聽的。江哥兒來的時候還是個半大小子,也算是我看着長大的。況且這些年他跟在你身邊不管做什麼事都是盡心盡力的,我們總不能虧待了他。房契和地契你明兒就拿給他,先安安他的心。”
不止悠然記掛沈江的婚事,那邊陳家兩口子也在嘀咕此事。郭氏憤憤然的對丈夫唸叨說:“也不知道你當初是哪根筋搭錯了,這般草率的就把咱們女兒給許了出去。如今倒好,人家拿着你的話當聖旨使,三天兩頭的來談這事,我都不知道該怎生拒絕。”
陳山有些不耐煩的說:“有什麼要拒絕的?男子漢大丈夫,一口唾沫一口釘,我話都說出去了,就這樣定下來唄。沈江那小子如今好歹也是六品校尉了,有什麼不好的?總比你之前看好的那小子強,他爹倒是五品官了,他自己還不是白身一個?”
郭氏反駁說:“白身又怎麼了?他爹可是國子監博士,門生都是權貴之子,珍姐兒要真能嫁到他家,還愁以後玉林沒有好前程?”
聞言陳山不由冷笑一聲:“你盤算的倒是極好,可人家不是連話茬都不搭。”
郭氏被噎了一下,繼而又道:“人家還不是嫌你粗俗,你等着吧,等玉林考中了秀才舉人,咱們珍姐兒的前程在後面呢!我可不同意你將她嫁給沈江。那小子有什麼啊?不過是國公府的一個遠房族親,身無長物,如今靠着沈將軍才勉強有了這個小官,以後要是不打仗了沒有軍功可立,他去哪混前程去?咱們珍姐兒跟了他豈不是這輩子都沒有出頭之日了?就算是他救了你一命,大不了咱們給他點銀子當謝禮,不能搭上咱們寶貝女兒啊。就算是他有沈將軍做靠山,也不能挾恩圖報啊!”
陳山被媳婦說的心裡越加煩悶,沒好氣的說:“行了,這事以後再說罷!”心裡卻也有了些許的動搖,當日自己本意只是想開個玩笑來着,沒成想沈江那小子竟一口答應了!莫不是他一早就有了這樣的打算才救得自己?
人心都是這樣,往往都是貪心不足的。此時的陳江顯然已經忘了,當初明明是他自己再三重複此事,沈江見他態度懇切,才點頭應下的。如今倒成了沈江故意爲之的。他也不想想,戰場之上情勢往往是瞬息萬變,生死存亡的時刻,沈江哪有那麼多功夫去考慮太多別的?他家女兒又不是天仙!
第二日一早,沈江看到沈澤遞過來的房契和地契,不由激動不已,先是婉拒道:“這,這些都太貴重了,我不能要。”
沈澤硬把契紙塞到他的懷裡:“給你你就拿着,囉嗦什麼!也不是白拿你的,就當是用你嫂子幫你存的銀子置辦的。”說完開玩笑道:“你嫂子說了有了這些,不管娶誰家姑娘,你心裡都有底氣,不用覺得有什麼配不上人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