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一錢銀子打了圓場,若離帶着甄一脈匆匆告辭。常婆婆和兩個兒媳千恩萬謝的送出了門,只是一小會的功夫,兩位妯娌已經似乎忘了剛纔的惡語相加,又惺惺相惜起來。若離有點懷疑剛纔兩人是在做表演賽。
“若離姑娘,你看看你是第一次來我家,又送了這麼大的禮,怎麼着也得去看看我兒媳婦的女工,那針線活做得簡直是……。”
出了院門,三兒媳帶着諂媚的笑自豪無比的攔在前面,請若離去大院子裡看擺在院子裡的準兒媳婦的女紅。
見她一臉期待,臉上沒了剛纔蠻不講理的蠻橫,若離對甄一脈笑了笑,跟着她進了院子,院子很大,中間用土胚圍了一圈,土胚牆被水衝的幾乎全部脫落,露出裡面一塊一塊的轉頭般結實的土胚。
大院子有一排七八間正房,兩邊無數耳房,院子兩邊有兩個側門,後面還有兩個院子。
各式各樣的陪嫁的女紅就擺在院子中間,按照本地風俗,新婚前三天新媳婦的孃家就會派人將新媳婦爲婆家所有人做的鞋子鞋墊,以及爲夫君和自己做的棉衣棉褲被褥送過來,供夫家誇耀。
院子裡的人一波一波的來來往往,全是各種年齡段的女子們,若離進了院子,圍着對各種陪嫁品品頭論足的女人們全都看着她。
若離微微笑着打招呼,女子們全都笑着回話,全都很熱情好客,一點不像以前偶爾在泉水邊遇到那樣,唯恐躲閃不急。
老三媳婦跟在若離身邊,炫耀般的介紹着擺在一長排桌上的奼紫嫣紅的精美的似工藝品的陪嫁,唯恐若離看不明白漏了那件,一個個的拿起來: “若離姑娘。這些全都是我那兒媳婦做的,家裡人多,自從定下這門親她就開始做 ,三十多口人,包括隨心那可憐的兄弟。”
若離仔細認真地欣賞着,這個明天進門的新媳婦的手藝真的很不錯,每雙鞋墊都做的很獨特,什麼鴛鴦戲水,喜鵲登梅,花草樹木。蝴蝶全都活靈活現,色彩豔麗。每雙鞋子也都是針腳勻稱細膩,樣式別緻。
還有繡品。什麼圍裙窗簾門簾,棉襖上的繡花,最精美的是一些手帕,雖然布料是粗布,上面繡的卻全是花鳥蟲草。遠遠看去真的一樣。
若離嘖嘖的稱讚着,以前隨心也爲她和甄一脈做過兩雙鞋子,手藝很好,尤其是納的鞋底,均勻 有型,像一個個小小的疙瘩。叫做疙瘩針。當時她還狠狠的誇獎過隨心,那雙鞋子穿起來很舒服。
現在看到新媳婦的手藝,她這才知道隨心手工很稚。
帶着參觀欣賞了民間藝術品的驚歎。和甄一脈出院門,就看見隨心拿着一隻包袱從側門也走了出來,跟着出了大院門。
看隨心的樣子,是要去哪裡,若離便問她: “隨心。要去哪裡?”
隨心低頭小聲說:“若離姑娘,我要去陪我娘。還有新嬸嬸和我明天相剋,我得迴避。”
若離邊走邊無心的問了一句:“你娘去哪裡了,不用幫忙嗎?”
問完心裡咯噔一下,前些天聽說隨心的小弟弟被水沖走了,她娘一定時悲痛欲絕。
果然隨心小聲說:“我娘身子不好,又是大肚子,奶奶送她去我舅舅家住幾天。”
“那你快去,好好照顧你娘。”若離和隨心告別,和甄一脈回去,看見村裡的男人們都東一堆西一堆的懶散的坐在家門口。
“這些男人太清閒了。”
第一次可以看到玉溪村的村民,就看到那些看似遊手好閒的的男子們東倒西歪的,一點沒有常家那些男子漢們做農活的魄力。
甄一脈聽若離說,小聲回了一句:“這時候是農閒,難道不能閒散一下。”
“現在天氣又不是最冷,這裡的人家都這麼艱苦,一個個身強力壯的怎麼不去做點什麼,哪怕是強身健骨也行啊。”
甄一脈跟在身後說:“他們去哪裡找事做,就是黎老爺蔡老爺家現在也沒事可做,冬天又不能種莊稼。”
“難道莊稼人就只能種莊稼?那也可以做點別的事啊。”若離看了眼甄一脈:“比如說閒來無事練兵習武,修橋補路什麼的。”
“姑姑,不可說練兵習武,這些都是官兵的事兒,要是被天角哥哥天麟哥哥聽見,或者被司馬翼蓋星雨他們聽到,要起疑心的。”聽若離說練兵習武,甄一脈忙停住腳步。
“說說也不行嗎,那姑姑不說了,不過只是跟你說說,。不是說我們這裡是邊界嗎,閒來無事讓那些健康的適齡男子們練練身體,習習武功,萬一有什麼事也好防身衛國啊。”
若離見甄一脈神情惶恐,知道他是顧忌,鮑天麟一直追問兵符的事兒,如果她在鮑天麟面前說出這些話,會讓鮑天麟懷疑他。
甄一脈見若離只是隨口說說,看了看四周,並沒有別人:“保家衛國那是皇上的事兒,我們現在只是流民,不必操心這些。”
“話可不能這麼說,有句名言:國難當頭匹夫有責,現在雖然是和平年代,但是居安思危,加強國防很重要,如果我們位於邊關的男子們全民皆兵,該種莊稼種莊稼。閒下來習習武,關鍵時候爲國效力也不錯。”
甄一脈聽若離說的有道理,但是想起爺爺的遭遇,豎起耳朵聽着周圍確實沒人:“話是不錯,可是真這樣做了,皇上會以爲圖謀不軌呢。”
若離知道甄一脈的話是有切身體驗的,皇上一般都多疑。
“一脈,我也只是說說,我是覺得這窮鄉僻壤的把資源都浪費了,你看看那新娘子的手藝,估計還有人比她更好,還有這些壯實的牛一般的男人們,可是日子過得很艱難。”
兩人說着話回到大門口,看見鮑天麟遠遠地順着河邊回來。
“鮑天麟,回來了。”
若離站在大門口看着鮑天麟走近,大聲打了個招呼,這幾天都沒看見他了。
“回來了,金若離,你去哪了?”鮑天麟笑嘻嘻的邁着大步流星,宏厚的聲音遠遠地傳來。
“常婆婆明兒個娶重孫媳婦,我去送點賀禮,順便看了看,新媳婦那手藝簡直是巧奪天工。”
甄一脈見鮑天麟來到眼前,略顯卑微的低頭進了院子,鮑天麟頑皮的泛起明亮的眼睛:“什麼手藝就巧奪天工了,自卑了吧?你會不會做針線活兒?我怎麼好像沒見你做過。”
“我這雙手笨的跟腳似的,哪裡會做針線,只要那針不刺破手指就好。”若離看着鮑天麟的眼睛,這孩子的眼裡總有一股熱情:“說起自卑倒不用了,不會做的人才有的穿,你看看她們那些心靈手巧的,還都不是爲我們這些什麼都不會做的人做嫁衣裳的。”
“你倒很會爲自己辯解。”鮑天角笑着從懷裡拿出一隻雞腿,一塊點心:“拿着,這些給你,快點吃吧。”
若離心安理得的接過雞腿點心:“雞腿啊!鮑天麟,老實交代去了哪裡?有好吃的怎麼不喊我一起去有福同享?”
“有福就不用同享了。等什麼時候有難的時候同當就行了。”鮑天麟見若離將雞腿拿在手裡,並不吃,知道她是要給甄一脈留一點笑道:“金若離,你吃吧,還有。”
“你吃了嗎?”若離這纔拿520小說心吃了起來,感覺點心渣掉在了地上忙雙手捧着。見鮑天麟直直的看着,不好意思的問:“你要不要再吃點。”
“金若離,看看你的吃相,八輩子沒吃過似的,還用手捧着。”鮑天麟笑着轉身到院門:“我就不跟你搶了,免得你連舌根都咬下。”
“浪費是極大的犯罪,我是怕浪費了糧食。你好不容易辛辛苦苦的帶了回來。”自己的吃相一定很沒見過世面,若離忙自我解嘲:“再說這點心也實在是太酥了,不知道放了多少油,一點不敢動。”
鮑天麟笑着推開院門,若離忽然想起了什麼:“鮑天麟,等一等,等一等。”
“怎麼了?”鮑天麟似乎就在等若離喊他,自然的轉過身子。
“鮑天麟,你是不是去鎮上了,什麼時候帶我去轉轉。“
“什麼時候都行,你想什麼時候去?”
“什麼時候都行。”
“那就後天吧,後天是初五,高坪鎮逢五逢十有集,我們去趕集。”
鮑天麟說完進院子,若離張了張嘴剩下的話沒說完,她本來想問問存在他那裡的金子。
回到院子裡,甄貝兒甄珠兒正在廚房裡折騰,秋糧沒有收成,麥子也吃完了,這些天全靠司馬翼司馬羽從外面買糧食回來。
沒有車子,鎮上的糧店路程遠,得翻幾座山,只能是從鎮上提兩半袋子,人太多也就吃個兩三天的。
每家的銀子也就顯得很不夠用。
今天看來糧食又沒了,甄珠兒用糜子穗綁成的專門掃面用的小笤帚將麪缸裡的白麪掃了出來,放進面盆裡,在地上找出一顆土豆一把幹青菜,扔在了案板上。
“貝兒,做點面片吧。”
甄貝兒拿過面盆,看着裡面的一點點面,舀出一瓢涼水,想了想,先生着火,就看見若離嘴裡吃着點心,手裡拿着一個油乎乎的紙包,裡面露出一隻雞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