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一脈眼睛遲疑了一下,慢慢伸手接過雞蛋,隨心裂開乾燥的嘴巴笑了起來,很興奮的舔着嘴脣,細長的雙眼閃着喜悅的光芒,連聲音都帶着掩飾不住:“一脈,回家後讓若離姑娘給你煮了吃,煮雞蛋可好吃了。”
甄一脈弱弱的笑了笑,雞蛋這東西以前他連看都不看一眼更別說去吃了,來到這裡若離說雞蛋很有營養,他身子弱需要多吃,每天都給他一隻,煮的煎的蒸的燉的,他只是當做任務去吃並沒有覺得有多好吃,可是看隨心好像把天下最好吃的東西給自己,默默地將雞蛋裝進衣袋。
“死丫頭我就知道你會跟了來。”甄一脈剛將雞蛋裝進衣袋,常婆婆就好像腦勺後面長着眼睛,轉過頭來笑着罵道“還沒被你那潑辣貨娘打舒服了。”
隨心慢悠悠地走了出來,眼裡帶着一絲恐慌,看到常婆婆眼裡並毫無怒意,這才低頭站在她面前聽從發落。
“算了,去和一脈玩吧,我跟若離姑娘說會話。”常婆婆略帶差使的對隨心說了句,轉過頭繼續對若離訴苦。
“隨心臉怎麼破了,婆婆你等一下去我去看看。”若離想將布料交給隨心,又不想讓常婆婆發現,便找了個藉口“要是出血了就不能吹風,小心得破傷風。”
“若離姑娘真是細心,破了就破了,農家女子沒那麼多講究。”常婆婆輕描淡寫的說了句,
若離很鄭重的的看着常婆婆,嚴肅的對她說::“婆婆,這可不行,女孩子家家的,以後要是臉上留下疤痕,婆家都不好找,我去看看。”說完讓常婆婆坐一會兒。
常婆婆看着若離穿着棉衣裙也掩飾不住的婀娜身姿飄然走去重孫女那邊,一眼看見了她架在腋窩裡的東西,心裡竊喜轉過頭去裝作什麼都沒看見。
隨心是她喜歡的重孫女,手腳勤快,心靈手巧,可是她雖然是家裡最年長的女子,柴米油鹽醬醋茶的是能做主,別的事就做不了主了,幾個兒子孫子都是她的手心肉。
隨心的爹憨厚老實,她娘雖然潑辣,沒有男人做後盾也總是一直吃虧,順心的娘就不一樣了,順心的爹聰明圓滑,哄得一家子都開心,所以家裡人都偏向,兩個孩子打架最後隨心吃了虧,綢緞也被搶了去,她知道孩子心裡難受卻也幫不上忙,,這布料的顏色質地實在是太好了,她沒有捨得將自己的這一塊給隨心,她覺得幫自己也已經快七十的弟媳做老鞋纔是王道。
若離來到隨心身邊,甄一脈用眼睛表達着自己的意思,隨心就在一旁嘰裡呱啦地說,聽起來她很威風,差點將大她兩歲的堂姐摁倒在地,如果不是奶奶拉偏架,堂姐趁機抓破自己的臉,她就佔了上風保住了紅布。
若離站在一邊聽了一會隨心說話,語速很快,乾裂的小嘴一張一合,甄一脈站在對面閃動着一雙眼睛聽着,走過去摸了摸隨心的頭,問她:“隨心,聽說你幾歲就開始做針線活了,是這樣嗎?”
若離也只是試探着問問她是不是會做針線活,隨心的話匣子又打開了,轉過臉對若離說:“若離姑娘,你聽太婆婆說的吧,我從六歲起就幫着娘給弟弟做鞋墊了,現在我爹我娘我弟堂弟的鞋子都是我來做,衣服破了也是我來補,若離姑娘要是你不嫌棄,我幫你做雙鞋子吧,幫一脈也做雙,若離姑娘只要給我一點鞋面就行,鞋底鞋口我都有。”
真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這麼小的孩子這麼能幹,若離不由得很佩服感嘆:“隨心真能幹,你今年幾歲了就能做這些活兒?”
隨心看起來也就七八歲,和甄一脈外表的年齡差不多,當家的也太早了吧。
“虛歲十歲了,我姐十二,我弟八歲。”隨心報出了姐弟三人的年齡,眼睛看着若離。
怪不得這麼能幹,是排行不對,一般老人都是偏大的愛小的中間夾個受氣的。
若離微微一笑看了眼常婆婆,正坐在冰冷的石頭上曬着太陽,壓低嗓門:“隨心啊,我這裡有一塊碎花布,已經裁剪好了,是給你的,我怕你拿回去又被搶走,你要是會針線活的話,你就自己做吧,做好了直接穿了回去。”
隨心細長的眼睛變成了圓形,眼裡閃出欣喜若狂的奪人光彩,這一束帶着狂喜的眼光給她添加了一份神采,也讓若離甄一脈覺得滿心歡喜,絕對的有送人玫瑰手有餘香的感悟。
若離將好看的碎花布拿出來讓她看過,陽光下素色的底子紅紅的小碎花,清新可愛,隨心張了張嘴巴說不出話來,她平時穿的都是自己織的粗布,染的就只有那幾種顏色,藍的紅的黑子,上面印花還要去後山黎老爺家的染坊,是要錢的,染色很不均勻而且很快就掉了顏色,就像她身上這件。
見她說不出話,若離將布料打開給她看過然後又捲起來:“好了,就這樣定了,今天你太婆婆在,我怕你拿回去被她沒收了,我還真沒多餘的了,明兒你帶上針線,要不我帶也行,自己過來,就在這裡做吧,做好了你穿上回去。”
安頓完畢,若離摸了摸隨心的頭,回到常婆婆身邊,她還坐在石頭上看着淡淡的暖暖的太歐陽。
若離站在常婆婆身後,見她坐在石頭上這麼長時間提醒她:“婆婆啊,以後出來的時候我幫你帶個墊子,石頭這麼冷,會坐出病的。”
“婆婆我沒這麼嬌貴,你知不知道啊若離姑娘,我從十四歲上嫁過來,就在這河邊石頭上坐,家裡忙的沒有放屁的時間,只能趁着挑水的功夫來這裡偷偷地歇一歇,還不能給我婆婆看見,要不然不給吃飯還要挨一頓打,那時候我那死鬼老頭連個屁都不敢放,可是等我做了婆婆,卻不能這麼對媳婦,她們一個個的像母夜叉,說輕了不搭理你,說重了又哭又鬧,我那兒子們也不向着我,若離姑娘你說我當時怎麼就這麼怕我婆婆呢?”
常婆婆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若離只是耐心的聽着,她已經無意中很自然的將常婆婆的姓去掉,而常婆婆也心安理得的以婆婆自居,這婆婆婆婆的聽的很是繞口,看來婆婆也是個多義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