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沒多久,靜羽就被一陣鬧鈴聲吵醒了。一邊收拾,一邊嘟囔着:“完了完了,想了一宿什麼亂七八糟的,又要犯困了。”靜羽埋怨着自己就急急忙忙出門了。
第一節課,靜羽雖然沒有遲到,但還不如遲到呢,她把昨晚的覺全補到了數學課上,睡得香極了。任翼裝作沒有看到,只是背對着同學們時總時不時地笑。
“好,下課吧。”任翼看了看熟睡的靜羽, 走過去推了推她,小聲地說:“我說,別睡了,好好聽後面的課!”說完就出門了。“又要給這丫頭補課了!”走出門時任翼無奈地嘟囔了一句,卻一臉的幸福。
中午,在食堂吃着飯,稽張向靜羽走過來,坐在了她對面。
“你們很熟?”他低着頭一邊吃一邊說。
“和誰?”靜羽擡起頭看他。
“任翼。”稽張依舊低着頭吃飯。
“哦,差不多吧。”
“他似乎很關心你,你好像也很聽他的話。”他又輕輕淡淡地補充說。
“他是老師。”靜羽不再擡頭,就只是吃飯。
“恩,你知道就好,他是老師,還比你大十一歲。”稽張似乎是在暗示靜羽什麼。
“別說他了,說說你吧!”靜羽擡起頭剛好和稽張四目相對。
“恩?說我什麼?”稽張不好意思地又低頭吃飯。
“你說呢?聽說你有喜歡的人了。是真的?”靜羽一臉調皮地問稽張。
“嗯,一直都有。”
“誰呀誰呀?”靜羽一臉的好奇,還搖着稽張吃飯的手。
稽張突然擡起頭,直直地盯着靜羽,眼睛裡總有些特別的溫柔。
靜羽趕緊鬆開手,低頭吃飯。
“怎麼不問了?”這次換稽張看着低頭吃飯的靜羽問。
“不想知道了。”她想不知道怎樣都沒有壞處。
“她是……”稽張湊到靜羽耳邊欲言又止。
“我不想知道,不想知道!”靜羽雙手捂着耳朵,還使勁兒地搖着頭。
稽張看着可愛的靜羽,笑了。
“好了,別搖了,不暈嗎?”他用大大的雙手夾住靜羽的雙手和頭,溫柔地看着她,“哪有什麼喜歡的人,我是好學生。”他又補充說。靜羽擡起頭看着稽張咯咯地笑了。
在稍遠處,任翼一個人吃着午飯,若不是一進食堂他就尋找靜羽的身影,他應該也看不到這一幕。
高三的生活總還是緊張的,學生們都要上晚自習。早上過後,靜羽就再也沒見過任翼,心裡總有些不安。晚自習上完後,靜羽在天橋向下望,但還是失望了。
“我自己回去!自己走了這麼多年的路我還怕了不成!”靜羽有點生氣地自言自語着,但還是慢慢地一階一階地向下走。
“磨磨蹭蹭什麼呢?”任翼站在一棵大槐樹下面兩手插兜,在朦朧的天色下,靜羽並看不見這張熟悉的臉上有着不熟悉的表情。
“呀,嚇死我了!你在等我?”靜羽臉上的微笑牡丹一樣地盛開。
任翼什麼也沒說就轉身推起自行車往前走。
“幹嘛呢這是,爲什麼突然生氣……”靜羽小聲地嘟囔,悄悄地跟在後面,不敢說話。
“你要一步一步挪到天亮啊!”任翼衝着後面的靜羽喊道。這樣的任翼確實不大正常。
靜羽什麼也沒說只是不高興地加快了腳步,走到任翼前面去,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很長一段路,兩個人就維持這樣的狀態,靜羽快,任翼也趕緊快點,靜羽慢,任翼也稍稍慢點。畢竟已經是秋天了,夜裡的風開始有些涼了,路邊的楓樹開始透起紅色,只是這樣的夜看不到顏色,卻總聽到沙沙的聲音,讓夜和路更安靜了。
“咚!”的一聲。
“哎呀!什麼破路,真是的!我說,這是你找人挖的吧!”靜羽坐在地上衝着後面的任翼大叫。任翼心疼地想問她疼不疼,但什麼也沒說,迅速地走過來抱起靜羽就放在腳踏車後座上。靜羽突然臉紅得發燙,什麼也不說了。任翼也什麼都沒說,就只是緩緩地騎着腳踏車,時而把靜羽鬆開的手放回腰間。靜羽依舊安安靜靜的。
“你喜歡他嗎?”任翼淡淡地問。
“恩?誰?”靜羽一頭霧水。
“稽張同學。”依舊淡淡的。
“怎麼會這麼問?”靜羽不解。
“你喜歡他嗎?”
“我們一起從小玩到大。”靜羽的心怦怦地跳着。
“然後呢?”任翼的聲音很冷。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靜羽回了這麼一句。
然後又是一路的沉默,兩個人都有想說但沒有說的話。
夜蒙着一層薄薄的霧氣,月顯得那樣惆悵,像角落裡失戀的姑娘,鋪着一臉的孤獨一臉的哀傷。
兩個人無精打采地說晚安就各自回了家,任翼推開門時回頭看了看樓上亮了的燈,顯出許多失落。
有的時候,真的不清楚是天氣改變人,還是人改變天氣。靜羽聽見鬧鈴響了,看看天卻是黑烏烏的,把身邊能看的表看了一遍,確定時間沒錯才懶懶的起牀了。早上的天氣悶得人心慌,讓人不覺有些煩躁,她想本應該是秋高氣爽纔對啊,也沒吃早飯就去學校了。
走在校園裡,靜羽看着同學們都匆匆忙忙的,也許都因爲天氣而誤了時間,路上聊着天的學生們也似乎加快了語速。靜羽看看灰濛濛的天,再看看匆忙的人羣,感覺到這大概會是糟糕的一天。
上第一節課的時候,外面就下起了大雨,靜羽看着雨傾斜地打在窗戶上,然後在玻璃上滑成一道道明顯的痕跡,很熟悉的痕跡,熟悉的讓人心疼。看着窗外停停下下的雨,靜羽的心就一會兒哀傷一會兒明朗,眉宇間總是蹙起然後又疏開,這樣靜靜發呆一整天。
因爲天一直陰着,晚上也沒有上課。靜羽站在教學樓前的臺階上看着黑壓壓的天,深深吸了一口氣。人真的太習慣了習慣,身邊少個人,卻莫名地落寞起來。以前一個人時,享受一個人的安靜;現在一個人,卻害怕一個人的孤單。靜羽感覺自己變得軟弱了,卻不清楚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隨時都可能下雨的雲在靜羽頭上晃來晃去,仰起頭,靜羽卻笑了,她開始憎恨自己莫名的心跳,跳亂了她原本平淡的生活。
靜羽慢慢地低頭走着,一階一階地下着天橋,下了最後一階,擡起頭時,看見大槐樹下站着一個熟悉的身影,兩隻手仍舊插着褲兜,俊冷的臉上透着幾分英氣。那種神情,讓人心疼。靜羽看着這個男人,有那麼幾秒鐘感動了,幾秒鐘過後,靜羽就像是陌生人一樣從任翼身邊走過。
“天兒!等等!”任翼推起腳踏車趕緊追上去。
“上完課。直接回家就是了,在這裡幹嘛!”靜羽頭也不回地走着。
“恩,上車!”任翼若無其事地說。
靜羽仍然走着,不管任翼說什麼,就一直往前走。她想她不能再和這個男人有更近一些的關係了,就只是載她回家這樣的關係都讓自己感到呼吸困難。爲什麼是現在?在她還沒有完成高考的時候。爲什麼是他?一個她純淨的心裡一直嚮往的那種男人,但卻比她大十一歲,而且是她的老師。靜羽憎恨這樣的相遇,更討厭這樣的自己。
“天兒,上車!”任翼看看天有些着急了。話音剛落,稍遠處就打了個響雷,雨就嘩嘩的下起來。
“靜羽!”任翼看着前邊還不停腳步的靜羽生氣地喊道。靜羽停下腳步,還是沒有回頭。任翼趕上去,什麼都沒有說,靜羽坐在腳踏車上,任翼又把外套脫下披在靜羽身上,騎起腳踏車,沉默。
靜羽看着全身溼透的任翼,心突然顫動了,她雙臂輕輕環住任翼的腰。
“把外套穿好,不要生病。”任翼冷冷地說,靜羽聽不出他現在的表情,冷冷的話依然讓她感到溫暖。
“對不起,昨天不應該那樣的。”任翼地語氣稍稍帶了些溫柔。
“再遲一些該多好……”靜羽蜷縮了身子,把衣服裹緊了些,靠在任翼寬厚的背上,雙臂緊緊地環抱着他。
任翼稍稍回頭看了看靜羽,心裡突然升起一股暖意。“不要睡,會感冒。”
“恩。”靜羽溫暖地笑了,兩隻胳膊抱得更緊。
雨仍在下着,淅淅瀝瀝地下着。秋天真的來了,冬天也會來,過了這個冬天,過了下了夏天,單車上的兩個人會是怎樣呢?路邊的楓葉在雨打過之後,顯得更紅了,紅得略顯溫暖。
“明天,給你補課,還有,不要生病。”任翼看着溼琳琳的靜羽,眼神裡盡是愛意,但語氣卻毫無波瀾,這樣極力壓抑着的任翼,讓人心疼。
靜羽把外套脫下來,踮起腳尖,把衣服披在任翼肩上。這時,靜羽才感覺到原來這個男人這麼壯實,竟然高她一頭,踮起腳尖看,他的鼻樑更挺,臉的輪廓更清晰,打溼的衣服現出他微微凸起的胸肌,靜羽莫名地臉紅了。“晚安。”靜羽甜甜地衝任翼笑了,轉身進了家門。
靜羽全身溼透地站在客廳門口,紫蘭看見,心疼地說:“天兒啊!怎麼沒帶傘去啊?我昨晚不是囑咐過了嗎?”紫蘭說着拿毛巾給天兒擦頭,又問:“怎麼就一個人淋着回家了啊,可不要生病啊!”紫蘭仍給天兒擦着頭,她卻傻笑了,並沒有回媽媽的話。“天兒!”紫蘭焦急地看着她。
“媽,我沒事兒,只是淋了點兒雨,爸爸還沒回呢?”
“恩,可能一會兒就回了,下雨了,店裡也不忙,等爸爸回來一起吃飯吧,你快去洗洗澡。”
“恩,好。”靜羽就進了臥室。
這時的任翼又打開了角落裡的箱子,泡起了方便麪。方便麪的袋子打開一半,他就傻傻地笑了,像個孩子一樣。
“兩個寶貝兒,我回來了!”藤遠永遠都是這樣,隨時隨地都表達出對這兩個女人的愛。
“老公,吃飯了。”紫蘭從廚房了傳來甜甜的聲音。
靜羽洗完澡溼着頭髮就出來了,抖着頭上的水衝藤遠甜甜地笑着。
“也不知道我們天兒是怎麼了,總是無緣無故地傻笑。”紫蘭從廚房出來把湯放在餐桌上。
“那不是隨你嗎?”藤遠歡快地笑起來。
“吃飯了,吃飯了。”紫蘭叫傻站着的靜羽,靜羽坐在中間,藤遠看着靜羽意味深長地說:“我們天兒真是長大了,都是大姑娘了!”紫蘭看看老公又看看靜羽,又甜甜地笑了。
“天兒,要好好準備高考啊,還有幾個月的時間。”藤遠說。
“恩,我會的,放心爸!”靜羽擡頭看着爸爸笑。
晚飯後,靜羽盤腿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電視,藤遠站在臥室門口看着靜羽對身邊的紫蘭說:“我們天兒都不知什麼時候長這麼大了,我是不是很老了?”
“哪有,老公永遠都很帥啊!”紫蘭說着挽起藤遠的胳膊,歪着頭,甜甜地看着他。藤遠側頭看着紫蘭溫柔地笑了。
映着從窗戶外照進來的柔光,靜羽緩緩睜開眼。他還在睡呢嗎?靜羽想起任翼,嘴角不知不覺中稍稍揚起。以前在週末,靜羽總會去餐館幫忙,即使不幫忙,也會在角落裡一個人看書,還吃着爸爸給做的糕點。靜羽收拾好後,就給媽媽打了個電話,告訴她今天不過去了,午飯會自己做。但不知怎的,並沒有提到去老師家補課的事。靜羽嘆了口氣,看着窗外清澈的秋的天,出神了。就這樣,保持這樣的狀態幾個月吧。幾個月後的事,靜羽感覺自己沒有那麼高的智商去思考,腦細胞會死得不計其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