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氏和熊春芬離開了,大家似乎都覺得清靜了許多。
羅氏不再叉着腰,但整個人還是十分憤恨,對秦招壽嘀咕道:“你瞧瞧她那樣的人,誰能拿她當嫂子看?人家都逼迫上門了,就你還當個縮頭烏龜,任由着她說東道西的也不跟她吼上那麼一兩句,長此以往的,她還以爲我們就真的好欺負呢。”
秦招壽耷拉着臉,瞧他那表情,還是不大同意跟陳氏這個嫂子對着幹。
到底是在秦招福和陳氏的臉色下生活過那麼些年,秦招壽轉換不了角色其實也正常。
羅氏揪着秦招壽去牆邊兒說話去了,秦招祿扶秦斧回堂屋,宋氏也牽着長虹趕了上去。
隱約間筱雨聽到秦招祿問秦斧:“爹,老屋那邊兒的人要是時不時地就上門來鬧騰,你跟三弟也招架不住……娘那邊兒,爹你怎麼打算?”
其實照秦招祿的想法,他是想把高氏也接回來照顧的。如今他對秦招福和陳氏已經歇了繼續做親戚的想法,能不來往就最好別來往,他們的死活,秦招祿根本就不願意去管。但是秦斧和高氏他始終是放不下的,不管他們做錯了什麼,那都是他的親生爹孃。秦招祿重孝,怎麼可能拋下他的父母?
這一點,筱雨在離開平川郡,前往平州的時候就已經感受到了。
去平州走了一圈,筱雨也沒了讓秦招祿和秦斧高氏劃清界限的想法因爲她充分了解到了這個時代的“孝”是一頂多麼大的帽子,這也就更加佐證了,讓秦招祿和秦斧、高氏脫離關係是一件壓根兒就沒可能的事情。
可若是無法撇下秦斧和高氏,秦招福和陳氏無疑就像是狗皮膏藥一樣,也甩不掉。
想想他們一家人貼上來的那副嘴臉,筱雨就無法心平氣和。
來到這個世界上的第一個仇人,就是他們。更可恨的,這還是她血緣上的親戚。
筱雨一邊思索着,腳就跟着宋氏也一併朝着堂屋而去。潔霜也跟在了她後面,拉着她的手。
回了村,潔霜還是跟以往一樣,只有在筱雨身邊她才覺得十足的安全。秦招祿和宋氏都無法給她這樣的安全感。
筱雨攬着她的細肩膀,姐妹二人進了堂屋。
秦招祿扶了秦斧坐到了椅子上,回頭卻見筱雨也在。他動了動嘴脣,見這裡除了他和宋氏以及他們的兒女,也就只有秦斧一個人,秦招祿心裡的顧慮就放下了。
他輕聲開口問筱雨:“有辦法能讓老屋那邊的人別再來糾纏你三叔三嬸嗎?”
筱雨聳了下肩:“爹要是不嫌麻煩,不是還有族長嗎?秦家村裡秦家好歹是大姓,族長在那兒也不是吃素的,家裡的事兒解決不了,就報到族長那兒去,讓族長解決不就好了?”
秦招祿皺了下眉,有些不大讚同:“好歹也是我們家裡的私事,鬧到族長那邊去,到時候整個村的人就都知道了……”
“知道了最好,讓大家也都評評理,我們可沒做什麼對不起他們的事情,他們做錯了,現在反過來卻是對我們步步緊逼。”筱雨叉了手放在膝蓋上,微笑着說道:“爹你又想永絕後患,又不想讓人都知道,除非秦招福和陳氏都死了,否則,我還真沒其他辦法可想。”
秦招祿一愣,宋氏忙上前輕拍了筱雨兩下,道:“胡說八道些什麼呢,‘死’字可不能掛在嘴上,趕緊往地上啐兩聲。”
筱雨照着宋氏說的朝地上“呸”了兩下,看那樣子並不誠心。宋氏無奈地點了下她的額頭,低聲道:“心裡就算這樣想,也別這樣說出來。聽到別人耳朵裡要是傳了出去,對你名聲不好。哪有晚輩詛咒長輩死的。”
筱雨一點兒都不放在心上,卻道:“娘,我那會兒可真的希望他們全家都死光的。”
宋氏倒吸一口涼氣,潔霜在一邊抱住筱雨的腰,也幫腔道:“我也跟二姐一樣想法。”
宋氏長吐了一口氣,對秦招祿攤了下手,柔聲道:“孩子他爹,不如聽聽筱雨到底是怎麼個計劃。”
秦招祿忍下心中絲微不快,對筱雨道:“要是去族長那兒,族長可能也幫着老屋那邊說話。長房長子奉養老人,那是規矩。你怎麼就能肯定,族長能站在你這邊?”
“公道自在人心”這樣的話說着好聽,但涉及到宗族面子上,不一定就奏效。族長是一族之長,尤其還有村長在,這一個民間一個官方,要想達成統一意見,向着某一方,沒點兒好處可不行。
秦招祿要面子,筱雨要裡子,而要村長族長辦事,不可能不給好處,他們可是面子裡子都得要。沒點兒好處打點,這事兒絕對辦不順利。
筱雨合計了一下,忽然眼前一亮。
她打了個響指,笑着對秦招祿道:“族長要站在我這邊兒,那必須是我的提議對整個秦家一族都有好處纔是。規矩是人定的,那也有破例的時候。如果到時候秦招福一家成了衆矢之的,我就不信族長還不站在我這邊。”
秦招祿微微沉了臉:“那也是秦家人,秦家人丟臉的事情,族長如何肯做?”
“爹啊,我倒是想問你一個問題。”筱雨微微傾了身子,目光炯炯地望着秦招祿:“有法子讓秦招福一家都臉面掃地,整個村子裡的人都瞧不起他們,卻讓你受到整個村子裡父老鄉親們的推崇,連村長和族長都對你笑臉相迎。這樣的法子,爹你願不願意照着做?”
秦招祿一愣,下意識的反應便是反問筱雨道:“哪會有這樣的法子?”
“有啊。”筱雨道:“我既然說了,那自然就有這樣的法子。就看爹你用還是不用。”
筱雨挑挑眉,再次問秦招祿道:“爹,你是用,還是不用?”
這是一個十分考驗人的問題。秦招祿如果說用,那他內心深處,還是渴望壓過秦招福一頭的。這樣說來,他之前考慮的,秦家人的面子問題,其實歸根究底是在爲自己的面子打算。而他如果說不用,不得不說,放過這樣的機會,着實可惜。
筱雨靜靜地望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
儘管秦招祿這時候並不知道筱雨口中所說的“法子”到底指什麼,但不得不承認,筱雨的話,讓他毫無疑問地動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