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雨壓根就不把秦元寶的事當成一件事,三奶奶以後會如何收拾秦元寶也不在她的擔心範圍之內。
路是她自己找的,賴不着誰。
筱雨美美地睡了一覺,第二日起來聽鈴鐺八卦二房三爺屋裡的情形。
“今兒一大清早三奶奶院兒裡的杜鵑就來同奴婢說,三爺昨晚上清醒了後知道自己新得了個妾,有些意外,但送上門的鮮肉不吃白不吃……”
“你這妮子,在五奶奶跟前瞎說什麼,什麼鮮肉不鮮肉的。”
趙媽媽啐了她一句,筱雨笑道:“無妨,鈴鐺你繼續說。”
鈴鐺縮了縮脖,見筱雨沒有怪罪,便說得更加起勁:“三爺見了秦姨娘後有些失望,不過還是在秦姨娘房裡宿了一晚,今兒一大早秦姨娘給三奶奶奉了茶,就算正式成爲秦姨娘的妾了。”
筱雨摸了摸鼻子,慢條斯理地道:“也算是了了她一樁心願了。”
叢媽媽上前輕聲道:“此事……五奶奶是不是讓人捎個信去秦家?”
筱雨微微點頭,望了望窗櫺外:“這天兒本就冷得扎人,等家裡老爺子知道這消息,怕又得捶足頓胸哀嚎了。爹恐怕心裡也不好受秦家再是出身貧寒,也沒聽說過哪輩的姑娘給人做妾的。他如今是秦家長子,偏生在他掌家的時候出了事。”
叢媽媽低聲勸道:“這也不怪五奶奶,那秦元寶自己糟踐自己,您也沒辦法不是?老爺便是知道了,也不會怪五奶奶的。”
“那倒是,與我何干?”筱雨冷哼一聲:“我沒怨恨她上趕着來丟我的人已經不錯了。”
叢媽媽遲疑地問道:“那五奶奶,今後……您真的不管那秦元寶了?”
“我管她做什麼?”筱雨輕笑一聲:“方纔鈴鐺也說了,她給三奶奶都奉過茶、成了三爺屋裡的姨娘了。三奶奶又不是糊塗人,屋裡收這麼個妾,能不讓她籤那賣身的契?秦元寶不識字,還不定籤的是什麼呢。總之她以後過得好也好,過得壞也好,那都是三奶奶管着,與我挨不着邊兒。”
筱雨哼了一聲,對趙媽媽道:“趙媽媽,秦元寶的事情,還得你親自跑一趟秦家,通知我爹孃這件事。”
趙媽媽忙道:“五奶奶放心。”
筱雨點了點頭,換了衣裳準備出府。
還沒等她出院子,新晉的秦姨娘便登門而至。
不過她一個姨娘,當然是不能隨意進出筱雨的院子的。
聽得守門婆子的稟報,筱雨有些哭笑不得:“你們說說,她還來我這兒顯擺來了?”
趙媽媽已去秦家了,否則聽到秦元寶還敢上門來找她主子的事兒,不定要上去揪了她罵幾句。
“打發她回去吧。”筱雨冷哼了一聲:“這府裡,也不是憑誰阿貓阿狗的都能見我。”
筱雨完全不搭理秦元寶,只顧着去赴與包勻清的約。
待她到藥膳樓時,包勻清已經在那兒等了有一會兒了。
同樣也是一間二樓包廂,包勻清身邊跟着的卻是個女子。筱雨心想那許是他的新歡。
“七哥。”
筱雨對包勻清微微一笑,她覺得包勻清去平州一個來回,似乎人又瘦了些。
倒也顯得更穩重了。
“筱雨。”包勻清點點頭,卻是先側身介紹自己身邊的人:“這是武雅竹。”
被介紹的女子對筱雨報以友好一笑。她瞧着長相倒是平淡無奇,整個人似乎也很普通,就連相貌也只屬中人之姿,並無什麼亮色,但她給筱雨的感覺很舒服。
筱雨暫時還不明白這女子的身份,便也只友好地對她點點頭,道:“武姑娘好,我叫秦筱雨,你喚我筱雨就好。”
“筱雨。”
武雅竹頷首道:“你也可喚我雅竹。”
聲音倒是很好聽,不甜膩,甚至微微有些沙啞,但聽在耳裡便覺得難忘。
“坐。”
包勻清指向對面的圓凳,筱雨便也順勢坐了。
“七哥這一路來回奔波,可還辛苦?”
筱雨一邊伸手給自己倒茶一邊問道。
武雅竹抱歉地起身想要幫忙,筱雨笑道:“雅竹不用客氣,我自己來就好。”
武雅竹便也不堅持,任筱雨自己動手。
包勻清臉色卻是有些不大好看:“辛苦倒也不算什麼,一家人能夠再重聚在一起就好。”
包勻清閉了閉眼睛:“只是沒想到,回來會面對這樣的事情……”
筱雨當然知道抱怨所指的是何事。
自己的妻子和她背後的家族對自己的背叛,這狠狠地打了包勻清兩記響亮耳光。
“義父義母責備你了?”筱雨也有些同情包勻清,卻也不好說他色令智昏畢竟世上男子誰會時刻提防着自己的妻子?
包勻清微微搖頭:“父親也不過只是說,這也是給我的一個教訓。至於母親,她只提,這般的妻子,不如不要。”
筱雨點點頭,掃了武雅竹一眼,見她神情平靜,無喜無悲的,筱雨更鬧不明白她與包勻清的關係。
“七哥打算怎麼做?”既然包勻清也不避諱武雅竹,筱雨便也直白地詢問。
包勻清抹了抹臉道:“近段時間我就會將此事給辦妥。”
筱雨微微點頭:“那……七哥需要我幫什麼忙嗎?”
“不用。”包勻清搖頭道:“你如今是楚國公府的媳婦,也不好捲入我這種不甚光彩的事情中來。”
道理也是如此,更何況筱雨現在還暗敵在伺,四面楚歌的,她也沒有別的心思來考慮此事。
“邱家從中虧空的那些銀兩……七哥怎麼打算?”筱雨遲疑了下,道:“這數額是我查出來的,真賬冊也是我收着,邱管事我讓人給看住了,本來還把她也給押住了的,但她到底也有兩分身份,人也看不住,還是讓她回了邱家。”
筱雨一邊說着,叢媽媽便從布袋裡拿出了邱管事的那本真賬冊,遞給包勻清。
“東西給你了,你要怎麼辦……全憑你做主。”
筱雨靜默地看着包勻清,後者深吸一口氣後將賬冊收進懷中。
“這些銀子,我不打算要回來。”
包勻清的回答如筱雨所料。
畢竟,他早就不是以前的包勻清了。
若是以前的包勻清,定然是不肯吃一點兒虧,出了這樣的事情,他一定會冒着就算是傾家蕩產兩敗俱傷的危險,也要將屬於自己的原有的財產都給拿回來。
但他現在很明白地知道,在這個時候跟邱家因爲這筆銀子站在極端的對立面上,對包家不利。
更何況他想要和邱氏和平地和離,許也只能藉助邱家貪來的這一筆銀子。
筱雨伸手拍拍包勻清的肩,道:“七哥,錢總是能掙回來的。”
包勻清笑了笑,瞧着有兩分勉強:“是啊,總是能掙回來的。但白白丟出去這麼多銀子,我心裡也不好受。”
筱雨倒也理解,畢竟這也不是一筆小數目。包家再是富裕,還沒到臉不紅心不跳就能給出一百萬兩銀子出去的程度。
寬慰了包勻清一會兒,筱雨方纔正色問道:“我等七哥回來也有一段時間了。我有個事兒想要問問你。”
包勻清見筱雨面色嚴肅,也正襟危坐起來:“你問。”
筱雨微微壓低聲音道:“你之前說,包家其餘幾家分支多受仇暴殺的打壓,不知道近段時間,仇暴殺是否還有動作?”
包勻清皺了皺眉:“我此去包家之前,父親母親就已經着手將手中產業盡皆變賣,他們二老想要往南方而去,來京城也只暫住一段時間。父親說他恐族叔不給包家留一條活路,所以他至少要保證包家不會斷了根。至於族叔是否還有動作,我倒是不怎麼清楚,也未曾聽父親再有什麼說法。你何以這般問?”
筱雨微微蹙了眉頭,若有所思道:“我之前打聽到消息,仇暴殺……不知所蹤。”
“不知所蹤?”包勻清訝異地微微張大嘴:“這、不大可能吧?”
筱雨搖頭:“我也不知,所以才問你。”
包勻清搖頭:“我不大清楚,最近令我煩心的便是邱家之事,我也沒旁的心思想其他事。”
“七哥先緊着你的事辦妥當吧,義父義母想必也不希望你一直陷在泥潭。”筱雨寬慰包勻清道。
包勻清頷首,卻還是止不住問道:“筱雨,聽說你跟她在錦繡莊時起了衝突。你覺得她這人……是不是真的無藥可救?”
原本一直在一旁乾坐着的武雅竹聽到包勻清這問,立刻轉頭看向他。
包勻清回望了她一眼,也不搭理,只又望向筱雨。
武雅竹的眼神便有些黯然。
筱雨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她沉吟了片刻後道:“邱管事的事,她瞧上去倒是真的不知道。不過她也的確是喜歡斂財不管是她本就愛好如此,還是她心裡向着的始終是孃家。我也是女子,我倒是不覺得女子斂財有錯。不過她這樣的斂財的手段,我還是不敢苟同。你與她和離時也可問問她,斂了那麼多錢財去,到底是做什麼。只是爲存一分安全感?還是爲補貼孃家?亦或者是爲了自己揮霍……既然要結束,七哥還是結束得乾淨些比較好。”
包勻清鄭重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