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一)

木子是家裡的第二個孩子,其實準確來說,木子應該是第四個。在姐姐出生後,木子的媽媽其實該懷過兩個男胎,還都成型了。不過很可惜,沒有如木子父母期待那樣,那兩個胎兒都因爲意外沒能誕生。如果那兩個中的其中一個誕生,都沒有木子什麼事情了。有時,木子也暗暗羨慕他們沒能誕生,不用去遭受別人的嘲笑,也不用去接受那樣的人生。

在木子的記憶裡,木子在遭受欺凌後,自己的媽媽來找過學校,與幼兒園的老師們談過話。木子這些年來一直固執的認爲媽媽是來找學校討回公道的。所以,即使有時媽媽對自己像對待寵物狗一樣對待,木子心裡對母親還是非常尊敬的。 直到,高二放歸學假的時候,木子偶然談起這件童年陰影,木子媽媽卻一臉茫然,表示自己完全不知道這件事。木子感到非常失望,木子知道那段時間母親確實很忙,可是連自己女兒被扇了幾巴掌,還是連續幾天,也沒有看出自己女兒的不對勁嗎?

木子心裡知道自己不是他們想要的孩子,他們想要的是男孩子。

姐姐說過,媽媽生產時,爸爸用麪包車把姐姐載過來的。但當爸爸接到木子是女孩子的電話後,很冷漠的叫姐姐自己去看媽媽,然後來着麪包車就走了。姐姐說的時候很坦然,但聽到姐姐說完後的木子心裡並不如她臉色一樣鎮定,她不停地否定姐姐,認爲姐姐在欺騙自己,姐姐很肯定的對她說這就是事實。

她很懵,她不知道怎樣用語言來形容自己聽到這種消息的心情,其實雖然嘴裡說着不相信,但其實木子知道這就是事實。

木子的家人從來不知道木子是什麼時候出生的,連具體日期都記不得。木子剛回到家鄉這邊的幼兒園時,木子身邊的小夥伴問自己的生日,木子不知所措,她的印象裡完全沒有生日這個概念。於是,木子想了一下午,自己也記不得自己的生日。放學後,她問媽媽記不記得自己的生日,媽媽說是兒童節。木子好高興,因爲第二天就是兒童節,於是第二天木子很高興地去找小夥伴,告訴他們她的生日是兒童節,就是今天。大家都很驚訝,也很羨慕,兒童節可是有糖果的節日,在這天出生簡直不能太幸福。木子一直這麼認爲,知道三四年級時,無意在自己房間牀頭櫃的抽屜裡發現了自己家的戶口本,才真正體會到什麼叫做笑話。翻開自己的那頁,哪裡的出生日期清清楚楚的寫着6月14號,木子知道姐姐說的很對。自己的出生是被期待的,或許不該怎麼說,應該是那個誤以爲是男孩子的胎兒的出生是被期待的。木子的家人沒有期待木子的出生,所以他們都記不得木子的生日,即便戶口本翻一翻就知道的事,他們也懶得爲木子這個女孩子翻,畢竟這只是一件小事,不是嗎?真是可笑的出生啊,如果能用自己的命去再換一個他們的男孩子,他們也不會猶豫吧,畢竟那可是男孩子,不是嗎?

木子房間的窗戶被木子打開,木子坐在窗沿上,看着戶口本,望着窗外的景色,第一次覺得自己不該出生,第一次那麼的怨恨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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