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無話,也幸運的沒碰上堵車。
欒冰把車停在杜言家門口,笑眯眯的不說話,就那樣靜靜的看着杜言,黑色的眼睛深邃像兩潭清泉,嘴角勾着莫測的笑紋,杜言忍不住吞了口口水,本能的想離欒冰遠一點,手在背後推了推車門,鎖上了。
欒冰注意到杜言的舉動,解開安全帶,慢慢的朝杜言靠了過來,車裡地方就那麼大,杜言就算躲也躲不到哪裡去,到了最後,整個人都貼到了車門上,兩隻眼珠子緊緊的盯着靠過來的欒冰,逐漸有向鼻樑合攏的趨勢。兩個人的距離近得甚至能數清對方有多少根眼睫毛。
於是乎,被逼得貼在車門上當紙片的杜言同學,面對着眼前這位美人的逼近,呼吸越來越急促,心跳越來越快,在嫉妒欒冰眼睫毛的時候,很不幸的,對眼了……
沉默……
短暫的沉默……
緊接着,一陣大笑聲衝破了有些曖昧的氣氛,欒冰笑得幾乎要喘不過氣來,毫無形象的趴到了方向盤上,單手揉着眼角,眼睛裡帶上了可疑的晶瑩,這廝笑得“熱淚盈眶”了。
杜言憋得滿臉通紅,見欒冰一副看西洋鏡似地看着他,雙手握拳,出離憤怒了。
“開門!”
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撈起欒冰的領子,杜言惡狠狠的從鼻子裡噴出兩管濁氣,什麼客戶還是鬼怪的,都去他X的!小爺生氣了!
“你給我開門!”
欒冰笑得更厲害了,看這架勢,短時間內是止不住了。杜言憤怒過後很是悲慼,倒黴催的,敢情除了給人改善伙食,他還兼職給人取樂?
杜言乾脆自力更生,不去管欒冰,瞅準了目標,一把按下中控鎖,總算是成功的推開了車門,也沒敢回頭,再一次兔子似地撒腿就跑,一溜煙的衝進了家門,砰的一聲關門落鎖。留下身後一排奔騰的灰塵。
欒冰坐在車裡,漸漸的收起了笑,摸了摸鼻子,這小傢伙還真不識好賴人,自己丟下公司來接送他,他難道就沒想想是不是有原因的?要是沒有自己在,估計那個冰着臉的男人不把這小傢伙連骨頭帶肉的嚼吧碎了吞進肚子裡纔怪!這是不是就是所謂的不識好人心?
想到這裡,欒大總裁又眯了眯眼,他算好人嗎?算嗎?應該算吧。至少相對於那個傢伙來說,他還真是難得的好人,純良得很哪……
於是乎,哼着歌,心情不好也不壞的欒大總裁暫時不打算去找杜言的麻煩,腳踩油門,回家去也。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他不着急,總能吃到嘴裡的。
杜言鎖上門之後,就捧着怦怦跳個不停的小心肝順着門板滑坐到了地上。深深吐了兩口氣,摸着似乎要炸裂一般的胸腔,武裝在臉上的面具慢慢的破裂開了。
這一路上,欒冰的舉動還有那幾句意義不明的話一直困擾着他,別誤會,杜言不是滿腦子羅曼蒂克的傻小子,也不是見着美人就顧不上天王老子的愣頭青——三年前遇到白暉那次除外,他那時候肯定是腦抽了才自己去找罵!也多虧了那次的經驗,讓杜言面對欒冰這突如其來的舉動有了一定的抵抗力,不至於馬上就淪陷下去。
兔子面對流着口水的野狼也照樣會心跳加快,煞到了和嚇到了完全是兩個概念,欒冰那個不是人的明顯就是一大尾巴狼,杜言堅定的認爲自己絕對是屬於第二種情況,他絕對不承認有那麼一瞬間,真的很想撲上去抱住那個近在咫尺的美人啃上一口,絕對不承認!
曲着雙腿坐了一會,杜言不放心的站起身,透過門上的貓眼朝外望了望,那輛奔馳已經不在了,估計欒冰走人了。雖然欒冰沒追上來讓杜言放下了吊在嗓子眼的心,可他又覺得有些失落,至於失落些什麼,杜某人也說不清楚。
人家追上來他害怕,人家不追上來又覺得不自在。
所以說,針對杜某人這種不好伺候的性格,有一個很合適的形容詞,那就是悶騷!
當天晚上,杜言匆匆下了碗麪吃完,坐到沙發上打開電視開始腦補,屏幕那位表情從沒變過的主播千篇一律的播報着國外的經濟危機通貨膨脹槍林彈雨水深火熱,然後是國內的國民生產總值又有了穩定的增長,經濟抵抗住了外來的寒流,經濟建設再次取得了長足的進步,某某大會順利召開,軍民一心黨民同體……
杜言忍住牙酸總算堅持到了最後,按下遙控器,長出一口氣,恩,比昨天多堅持了三分鐘,有進步!
杜言總覺得,只要自己能扛住這幾十分鐘,將來無論面對多刁鑽的客戶都能面不改色的滔滔不絕。要想問杜言能睜着眼睛說瞎話的秘訣是什麼?杜某人會很神秘的告訴你,請看XXXX。
杜言洗澡的時候,哼着歌在想自己這種想法是不是有些過激?其實他也承認自己確實想得有些偏頗,某些想法實在是不着邊際的偏激。把洗髮液擠到手心裡打成泡沫,閉上眼睛往頭上一抹,管那麼多呢,現在這世道,吃鬼的都能光明正大的跟在他身後追着要卸他胳膊,他這些着三不着兩的憤世嫉俗又算得上什麼,連個憤青都夠不上,就是毛毛雨啦……
洗完澡鬆快了不少,杜言換上睡衣撲到牀上滾了兩圈,一個沒留神,滾到地上了,撲通一聲撞到了桌角,揉着額頭爬起來,等着提成發下來就去換張大牀,省得睡覺不老實也要往下掉。
再次撲到牀上,杜言這次老實了,規規矩矩的躺好蓋上被,閉上眼睛,默默開始數鈔票。人家睡不着數羊,杜某人很是有愛財的本色,數鈔票,而且專門數最大面額的。
一百塊、兩百塊、三百快,三百快、四百塊、五百塊……
數到二千的時候,杜言終於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臥室裡靜悄悄的,除了空調運轉的聲音,就只有牀頭鬧鐘偶爾的嘀嗒聲,躺在牀上的杜言睡得很熟,似乎正做着什麼好夢,翻了個身,嘴角彎起了一個弧度,微微咧開,一條晶瑩順着嘴角慢慢的流到了枕頭上。
夜漸漸深了……
臥室的窗突然無聲的開啓,吹來的夜風拂起了並不厚重的窗簾,一道修長的身影從窗臺輕盈的躍過,無聲的落到地上,黑夜中,帶着金色的雙眼微微的閃過一道冷光,看到牀上睡得正舒服的杜言,黑影擡腿幾步走到牀邊,靜靜看了杜言一會,微微彎下腰,一隻修長冰冷的大手慢慢的扼住了杜言的脖子,漸漸的收緊……
杜言正夢到數不盡的粉紅老人頭當頭灑下,自己拿着個大口袋撿得正起勁,看着漫天的鈔票,笑得合不攏嘴,結果那鈔票越撒越多,漸漸的,自己的雙手雙腳都被埋了起來,數不清的鈔票堆積到了胸口、脖子,他像是被掐住了一般,眼前開始變得黑暗,呼吸開始變得困難……
被夢魘住了的杜言掙扎着,用力的撲騰着手腳,卻發現雙手雙腳都被禁錮住了,這感覺是那麼的真實,根本就不像是在做夢!而掐住他脖子的那隻手也越攏越緊,一股冰冷的氣息開始籠罩住他的全身。
杜言被驚得出了一身的冷汗,猛的睜開雙眼,隨即便被眼前的黑影嚇得失聲大叫,結果他上方的男人一隻手掐着他的脖子,另一隻手握着他的手腕,騰不出手來捂他的嘴,乾脆低下頭,用嘴堵住了杜言的脣。
這下子,杜言叫不出來了。瞪大了雙眼,鼓着腮幫子,腦子裡變得一片空白。
世界安靜了,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