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女孩和一個小男孩一同跑過來,臨到門檻時,小女孩順利的邁過。而小男孩因爲腿太短,趴在上面使出吃奶的勁兒掙扎着。
邊掙扎他邊喊着:“姐姐,幫幫忙。”
瑤兒停下來向後看去,見此笑怡哪還忍得住。一步上前抱起兒子,一個月沒見他又長大了許多。
而弘暉,則是親了下額孃的臉,然後湊在她脖子根處抽動着身子。
笑怡摸了下音音的頭頂,牽起瑤兒。察覺到脖子上的溫熱,她低頭一看,兒子肥嘟嘟的小臉上掛着兩行淚珠子。合着他那可憐兮兮的表情,真是讓人疼到心坎裡。
“暉兒乖乖。”
貴妃也從殿中走出來,一手一個牽起倆小丫頭。
“咱們弘暉這是怎麼了,竟然掉金豆子。”
三個孩子裡瑤兒身量最高,見此伸出胳膊,拽拽弟弟的小腳。
“額娘回來了,她沒有不要我們。弟弟乖,不哭了,姐姐等會給你糖吃。”
音音年紀有些小,不太懂面前幾人複雜的情緒變化。見此她也只是跟着瑤兒,一同奶聲奶氣的說道:“暉兒乖。”
雖然弘暉前世只活了八歲,但芯子裡他卻看了幾十年的人事興衰。雖然不若親身經歷過那般成熟,但潛意識裡他一直把自己當大人的。
就這額孃的手抹了下眼淚,他一臉堅強:“這是風吹的。”
笑怡和愨惠貴妃相視一笑,繼續給他擦乾淨臉:“好,是風吹的,額娘給暉兒擋着風。”
愨惠貴妃在一旁招呼着:“都快進來吧。”
剛進了主殿,笑怡就大吃一驚。先前富麗堂皇的景仁宮,如今儼然成了孩子們的樂園。
博古架上精緻的擺設不見了,換成了各式的玉雕玩偶。平日擺在貴妃座前的那些名貴花木瓷瓶也都撤了下去,換成了一整塊柔軟的墊子。
先前可不是這樣的,看來是因着孩子多特意改的。笑怡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客氣感謝的話不適合在這個場合說。
愨惠貴妃卻彷彿理解了她的意思:“這沒什麼,音音一天天也大了。殿裡多些那東西,孩子磕着碰着也不好。”
音音也很配合的,拉着瑤兒坐在軟墊上,拖着一隻小木馬就朝她介紹着。
“四嬸,這是舅舅送我的,瑤兒也很喜歡玩。只是弘暉,他老是不跟我們一起玩。”
貴妃忙打着圓場:“你弟弟太小了,坐上去不穩當。”
話題人弘暉,則是死死地抓住額孃的衣領,生怕他再次消失。笑怡安慰下兒子,到嘴邊的話怎麼都說不出口。
“還是貴妃娘娘會照顧人。”
“我這一上了年紀,就特別喜歡看孩子們玩。宮裡的孩子都是寶貝蛋,先前只有音音一個,這景仁宮太冷清。自從瑤兒和暉兒來了後,每天這裡不知道有多高興。
就連那些丫鬟們做完事,也都喜歡蹭在門邊,看他們幾個一起玩。”
笑怡趁勢坐下,“也是音音性子好,那麼多小孩子中,瑤兒獨獨喜歡她。”
孩子被誇,比誇她自己還高興,貴妃心情很好。招呼人端來茶水點心,她說起了這一個月內的事。
“我這景仁宮倒沒什麼大事。”
笑怡點頭,自從有了音音後,貴妃也不再那般無慾無求。因着她生了個女兒,康熙更是放心。烏雅氏出事後,這兩年她牢牢掌握住了宮權。她出身位分擺在那,誰也挑不出什麼理。
宮裡早就變天了,四妃合掌宮權的時代一去不返。笑怡有時甚至覺得,這也可能是宜妃恨烏雅氏的部分原因。總之現在宮裡,景仁宮算是地位比較超然的一宮。
“只是永和宮那邊,她幾次派人來,要看孫子孫女。我這攔不住,只得派人帶瑤兒和暉兒去了。”
笑怡心提到了嗓子眼,瞅了眼兩個孩子。面色紅潤、神志清醒,光天化日之下烏雅氏應該不會出手吧。
“額娘,放心,有我保護姐姐。”
弘暉雖然才兩歲多,但口齒已經很清晰了。如今他握緊小拳頭,奶聲奶氣的說着大人才說的話,更是讓人覺得可愛。
瑤兒也擡起頭,“弟弟老是在瑪姆宮裡的牀上尿尿。有次他不小心,打爛了瑪姆梳妝檯上所有的胭脂水粉。還有,他還喜歡亂跑,砸碎了瑪姆那裡的不少古董玉器。”
愨惠貴妃朝笑怡眨眨眼,後者拍了下兒子,總算徹底放心。雖然沒有實踐過,但弘暉親眼見過不少後宮陰私。所以對上烏雅氏,他們應該沒吃虧。只是該說的話,她還是不會少的。
“暉兒,你瑪姆喜歡清靜,以後在她跟前不要調皮好麼。”
“可是我說要尿尿,瑪姆不讓人抱我出去。哦,我知道了……”
弘暉最終點點頭,可他還是表明,自己有充足的理由。
“笑怡,你也別逼得孩子太緊了。暉兒很懂事,宮裡上下都很喜歡他。”
弘暉揚起小臉,一副求表揚的模樣。笑怡點點他的鼻子,小傢伙立馬說道:“我最喜歡額娘。”
臨近中午,母子三人辭別了熱情留飯的貴妃,一路出宮坐上了馬車。讓笑怡驚訝的是,四爺臨來時騎得馬還在原地。
難道一直到現在,早朝還沒結束?
兩個小傢伙巴在她身上,瑤兒略微有些失望,而弘暉則是心滿意足。沒人跟他搶額娘,生活是多麼的美好。
“回家,吃飯飯!”
玩了太久,弘暉打了個呵欠。迷迷糊糊中,他咕噥着:“額娘,不走。”
笑怡抱緊了兒子,雖然見過的事情多,但那些並不是他親身經歷的。所以現在,他一會跟個孩子似得,一會又格外成熟。
罷了,都是她的錯。如果前世她得了四爺歡心,自己再聰明點,收好後院,讓他成爲四爺最喜歡的兒子,那他也不會在八歲就死掉,還做了那麼多年的孤魂野鬼。
輕輕拍着他的背,笑怡眼中是無限的愛憐。不過她也沒忽略女兒,一隻手摟過女兒,她輕聲安撫着。
“瑤兒,你阿瑪等會就回家了。”
懂事的瑤兒並沒多說什麼:“額娘,這些天弟弟一直說夢話,然後叫着你。你和阿瑪能回來,真是太好了。”
笑怡突然紅了眼眶,這次的確是她自私,拋下兩個孩子去了塞外。以後再去的話,說什麼也得把他們帶上。不然,她絕不會離開京城。
“不會了,額娘不會再離開你們了。”
沒多久母子三人回到府中,剛進門就瞅見,守門的太監似乎有些精神不振。
再往裡走,守在府內的春杏迎了上來,神色間有些匆忙。
“主子,後罩房郭主子身邊的雙桃突然口吐白沫暈了過去,同時宋主子身邊的元桃,則是有些癲狂。”
抱緊熟睡的兒子,牽着女兒,笑怡皺眉:“回房再說,對了,耳房收拾的怎麼樣了?”
吹笙迎上前來,小聲說道:“奴婢領着人一天打掃一遍,這幾天更是一天三遍。夏日用的蠶食被褥早就換好了,牀罩也換成了小主子最喜歡的顏色。”
“牀單要用細棉布,不夠的話把我房裡的那份給他們。絲質的雖然貴,但睡起來不如棉的舒服。”
烏嬤嬤上前,打算接過弘暉,卻被笑怡拒絕了。帶着一雙兒女進了房,她先去看了遍兩側的耳房。弘暉的收拾的相對簡單,不過所用的無一不是名品。
什麼女孩嬌養男孩窮養,在笑怡這兒行不通。她只知道她的孩子,是如今皇帝的孫子孫女,和該享受這天下極致的富貴。她會讓他們習得自己喜歡的,以後做自己想要做的事。
一言以蔽之,她的孩子,每一個都該嬌養。
換掉絲綢牀單後,整個房裡就都妥帖了。把兒子放下,看女兒精神尚足,她乾脆抱起她兩步來到正房。
喝了口茶,又先餵了女兒些點心,她吩咐下人們準備午膳。
“春杏說吧,究竟是怎麼回事?”
“主子,郭主子和宋主子身邊的人突然都出了事。不過以他們的身份,沒法傳大夫診治。”
前腳剛拔了罌粟花,後腳就出事?想起今早請安時,一直止不住添油加醋、哭哭啼啼的兩人。笑怡有些疑惑,他們這是故意在給她上眼藥?
只是一下,她就否認了這個想法。這也不太可能,畢竟四爺的態度擺在那,現在再提,那事純粹是在找死。
那是……?
“宋氏和郭氏當時什麼個樣子?”
“主子,她們似乎很驚訝,而且主動將人綁了起來。只是他們並未命人來通傳,似乎是因爲主子您不在府裡。”
瑤兒點着小腦袋,一副受困的樣子。笑怡將她挪到牀上蓋嚴實被子,憑着兩人的反映,她也能大概猜出來。這事她們應該不知道,或者說只知道一部分。
依她的直覺,此事應該跟那些罌粟有關。罌粟又跟烏雅氏有關,她突然覺得自己似乎抓住了最重要的線索。
想起貴妃那隻言片語,還有弘暉激烈的反應。烏雅氏如何對她的一雙兒女,那也可想而知。笑怡已經不想費神去思考她做這些的動機,她只當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只是禍害她可以,禍害四爺她也不會心疼。但是敢把手伸到她孩子頭上來,那就不要怪她不留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