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天母親:“那木棺之內是我的軀體。”
周昊在腦海中幻想着自己正在點頭。
他很早之前就猜到了。
張天的母親繼續說道:“魂與肉本爲一體,可在我死後,我的魂脫離了軀體,化作了現在的我,也就是世人眼中的鬼。”
“人死之後,魂魄無法靠近自己的軀體嗎?”周昊隱隱猜到了些什麼,忍不住問道。
可他心中卻很是疑惑。
他親眼所見張天的母親是從木棺內走出的,所以他想不明白。
“因爲我的魂在靠近自己的軀體時會虛化,虛化的魂魄自然不能觸碰有形之物,我便沒有了開棺的能力。”張天母親解釋道。
周昊問道:“爲什麼?”
他還是不明白。
“這個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我只能說那具軀體有些特殊。”
“與紅燭點燈有關?”
“有點關係。”
張天母親說的含糊其辭,周昊還是不怎麼懂。
紅燭點燈,爲的是指引亡魂,可她明明已經化作了鬼,已經有了鬼的能力,不可能說不認識回家的路,她的魂因爲化作了鬼也變得極爲堅固,輕易不可消散,根本不需要用到紅燭,而且還這麼多,除非是招引其他的魂。
“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招引其他的魂,是爲了做什麼?
還有,爲什麼她的魂在接近她的軀體後會虛幻。
軀體特殊,特殊在哪裡?
“我沒有時間和你細說,時間來不及,我求求你,幫我這一次好不好?”張天母親突然哀求了起來。
周昊沒有立刻回答,等了一會才道:“張天一直阻止我打開木棺,我很好奇開棺之後又會發生什麼。”
“我會魂飛魄散。”
她的聲音很平靜,就像是不是在說她自己,而是在說着別人的生死一樣。
“魂飛魄散?”周昊震驚道。
張天母親的這一番話,讓周昊明白了張天激動的原因,爲了阻止周昊開棺,甚至不惜殺死周昊。
但他想不明白,棺內是張天母親的軀體,她又怎會在開棺之後魂飛魄散。
那具軀體究竟有多特殊,竟然會這樣詭異。
“是的。”
顧不得依然震驚的周昊,張天母親在周昊腦海嘆了口氣,“我知道你心中依然有很多疑惑,但時間不容許我細說,罷了,我將所有的一切傳遞給你看吧。”
周昊的腦海突然響起了轟隆聲。
一幕幕畫面如同海嘯一樣捲來。
“你所看到的便是我和小天經歷的一切,屆時你會明白一切。”
“直接灌輸畫面給你,需要消耗我很大的一部分力量,我會虛弱很多,希望看完那一切的你,能夠理解我們的苦,我希望你能夠幫我。”
“作爲小天朋友的你,一定不會讓我失望的……”
周昊還未來得及回答,張天母親的聲音卻已漸漸遠去。
周昊的腦海開始浮現出一段又一段的畫面,如同電影回放一樣。
模糊的畫面開始定格,也開始漸漸清晰了起來。
畫面中,周昊看到了一輛奔馳在鄉野的摩托車。
摩托車上有兩個人。
畫面開始由遠及近,黑暗的畫面裡,周昊漸漸看清了司機的模樣。
一張年輕卻又稚嫩的臉,神色慌張卻又焦急。
他坐在前端,雙手握着車把手。
他很焦急,甚至焦慮,可他的那一雙手卻又握得很穩。
這張臉龐,周昊覺得眼熟,再聯想到張有生夫婦房間的那一張婚紗照時,周昊知道了他的身份。
他是年輕時候的張有生。
而坐在摩托車後座的便是他的妻子——依依。
她的肚子很大,似乎快要生了,她神色中透露着痛苦,那是產前的陣痛。
她死命地攥着張有生的後背,近乎要掐到肉裡。
此時的張有生完全顧不得後背的疼痛,不斷安慰自己的妻子道:“老婆,再堅持一會,馬上就到鎮醫院了。”
嘴上這麼安慰着,可他的速度卻不敢加快。
“嗯,我們的孩子一定能平安出生的。”雖然疼痛傍身,可依依卻依舊溫柔地說道。
她在幻想未來,她似乎能夠感受的到自己孩子出生那一刻的喜悅。
那是新生命的降生,也是她生命的延續。
“肯定啊,一定母子平安。”張有生傻乎乎地笑了起來。
“還沒生呢,你就知道是兒子啦。”依依噗嗤一笑,被張有生的話給逗樂了。
“直覺你信嗎?”
“不是應該只有女人才有直覺的嘛,你們男人都是五大三粗一根筋,哪裡來的直覺。”
“嘿嘿,在這方面,男人的直覺比女人強。”
…………
談及即將落地的孩子,依依很是開心,甚至在她的感知中似乎連陣痛感也減少了不少。
張有生同樣是滿心歡喜,憧憬着自己孩兒的降臨。
前方漸漸亮起了閃爍的路燈。
“依依你看,馬上便到鎮上了,你再堅持一會。”
“嗯……”
“有生,你小心點,前面有出租車,你走邊上點。”
“我知道。”
張有生點頭,凝視着前方,神情變得尤爲專注。
前方的出租車開着遠光燈,導致了他的視線被完全遮擋,這一刻的他幾近失明。
“依依,你將眼睛閉上。我靠邊停一會,等他過去了我們再走。”
張有生將摩托車停到了路邊。
可就在這時,轟鳴的馬達聲響起。
黃色的遠光燈四下晃動,一陣劇烈的轟鳴聲響起。
有碎片在空中飛揚。
有摩托車的,也有汽車的,還有……
兩道橫飛而出的人影。
“依依!”
四野俱寂,
沒有人回答他。
張有生瘋了一樣地從稻田裡爬起,他向着四周看去,在目光落在某一處時,停了下來。
滿身鮮血的他如同一個瘋子一樣發出一聲聲低沉的嘶吼。
目光停落之處,一輛殘破的摩托車橫在稻田裡。
在那輛摩托車下面,有着一道血肉模糊的人影。
張有生顫抖着走到近前。
他發現她已經沒有了呼吸。
他,
跪了下來,
嚎啕大哭。
像個孩子一樣。
一場車禍奪去了他的所有。
他的妻子,
他那即將出世的孩子,
全沒了,
全都沒了……
天空開始下起了雨。
一道嬰兒的啼哭聲,在夜色中響起。
清脆而又動人。